那一種曖昧不清的口吻,聽的人一下子燒灼起來。


    史心涼本能的的想要拒絕,卻沒有力氣去反駁他,在他的麵前,她永遠都沒有一點的抵抗力,幾年前是如此,現在依舊如此。


    臥室裏,籠罩著柔和的橘黃色的燈光,迷離的著他們的雙眼,也迷失了他們的心。


    他小心翼翼的攬住她,輕輕吻上她的額頭。


    相擁相依,在這一刻,纏繞在兩個人之間那道無形的卻又似乎不了化解的隔膜,似乎已經消失不見了。


    兩個人的眼裏心裏,都隻有彼此髹。


    所有的怨,所有的恨,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沒有了意義。


    既然是愛著的,有什麽必要為了不值得的事相互的折磨,人生那麽的短暫,何苦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呢?


    為了自己的心而活,就好。


    “心涼,不管發生什麽,等我。”鄭維熙呢喃著。


    “我等你,等到頭發白了,等到老的走不動路了,我也一樣的等你,一輩子,隻愛了你一個,你叫我,還有別的選擇麽?”


    眼裏,濕潤起來。


    一個“等”字,說出來容易,真的做起來,有多麽的難?是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亦或是十年或者二十年,有誰能夠給得出答案呢。


    “可是,前提是,你不許瞞我騙我,知道麽,不許”


    史心涼苦笑著補充一句,可以等,可以在慢慢無期的等待中,守著那希望度日,可是,容忍不了的是欺騙,是隱瞞,但願,你不會,你不會。


    鄭維熙稍楞了一下,想要說什麽,可是,還沒等出口,桌子上的手機就叫囂起來,他的眉頭不由得就皺了起來,明顯的不悅,明顯的無奈。


    史心涼覺得像是有一盆水兜頭而下的感覺,所有的激情在這一刻都消失於無形。


    不過她還是很淡然,和他拉開一點距離:“你,接電話吧,別耽誤了正經事。”


    深更夜半,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如果不是晴瀾那裏,才是奇了怪了,她刻意的把這說成是“正經事”,心裏卻在質疑會是什麽樣了不得的事情,不過是想要把他找迴去罷了。


    那個女人,什麽時候簡單過?


    鄭維熙給她說的忍不住皺眉:“你就舍得放我走麽,我如果接了電話,可就要離開了?”


    “可是,不接又怎樣,你現在已經在心不在焉了,有意思麽。”


    史心涼推開他一點,帶笑不笑的望著他。


    “我沒有”


    “你有,明明你有,騙不了自己,更騙不住我。”


    鄭維熙笑著迴手,把手機直接的關掉,身子近前一些,略略垂頭,幾乎要貼上她的臉:“那好吧,我不心不在焉了,這樣子可以了麽,我們聚精會神的,才有情趣,是吧。”


    他的眼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燒灼。


    史心涼想說什要試圖去推開他,可是,她那麽一點子微弱的力氣捍動不了他分毫。


    唿吸間,都是他身上熟悉的草木的氣息,久違的。


    眼前,他放大了的一張臉,依舊棱角分明,比三年前更多了成熟男人的韻味,眸子,也更加深邃,望進去,就像是望進了不見底的潭。


    他伸手,摸索著牆壁上的開關,按滅,驀地,把她更牢固的摟緊懷中。


    ……


    今夜,夢也格外的美好。


    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


    他和她,漫步緩行,花香鳥語,美景怡人。


    沒有爾虞我詐,沒有陰謀圈算盡,隻有幸福像是涓涓的溪流,恣意流淌著。


    可是,總是應了那一句,好夢易醒,感覺才剛剛進入夢鄉,就有人來打擾他們了。


    腳步聲是從客廳裏傳出來的,然後是男孩緊張的召喚,拖曳著哭腔:“爸爸,爸爸,你快出來啊,你快去看看媽媽啊,爸爸…”


    史心涼一下子坐起來,有些反應不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直到,臥室的門給人從外麵直接推開來,一臉淚痕的男孩用著不可思議的眼神,敵視著她。


    那樣的眼神,讓史心涼覺得周身上下都充滿了寒意,一時間,愣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鄭維熙先是有些意外,隨即馬上起身下床,一麵套上外衣,一麵詢問:“怎麽了晨晨,出什麽事了呢麽?”


    晨晨一直是在醫院的,他特意安排了人照顧他,這一早上天還沒亮就急匆匆跑過來,而且還是這種狀態,由不得他想起來昨晚上的那個電話,一定是,晴瀾出了什麽事情了。


    “媽媽昨天夜裏又不好了。”


    小孩子沒法子把事情說的具體詳細,隻是簡單的幾個字“不好了”就已經可以聯想到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鄭維熙臉色很不好看:“你是自己跑迴來的麽,阿姨呢?”


    “她昨晚上打你電話,打不通,她不讓我迴來,說你忙,我就趁她不注意,自己跑迴來了。”


    晨晨一麵說著,一麵望一望隻穿了一襲睡衣的史心涼,依舊是充滿敵意的眼神。


    鄭維熙已經顧不上這許多,急匆匆穿好了外套。


    “心涼,我過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史心涼像是沒聽到他的話,目光隻是鎖在晨晨的身上。


    鄭維熙已經出了臥室,晨晨並沒有急著跟上去,反而挑釁的望一眼史心涼:“你這個壞女人,你是個大壞蛋。”


    不知何時,給吵醒了的單單揉著眼睛過來找我媽媽,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給奪門而出的晨晨撞了一個踉蹌,差一點摔了。


    小家夥反應過來,揮著拳頭就要攆上去報仇,史心涼這裏急忙


    史心涼急忙叫住她:“單單,到媽媽這裏來。”


    已經到了玄關處的鄭維熙也意識到什麽不對頭,迴身牽著晨晨的手,一道出去了。


    屋子裏,一下子沉靜下來。


    史心涼一麵安撫著女兒,一麵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


    如果那個猜測真的就是事實,似乎也不是一件有多麽值得高興的事吧。


    等待她的將是什麽,她已經可以預見。


    但是無論怎樣,她也要把那個答案找出來,不然她這一輩子,都會活的不踏實的,不是麽?


    “媽媽,他是個壞孩子,你為什麽還不讓我打他。”


    單單委委屈屈的模樣,小臉氣得通紅。


    “不是的單單,哥哥他,就是心情不好,你知道他媽媽病的很厲害,所以…”


    史心涼試圖做些解釋,可是,隻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單單雖小,了也不是不知道好與壞,晨晨對她那樣顯而易見的敵意,她如何感知不到。


    如果真的那件事就是預料中的那樣,她要怎樣的去化解這兩個人的關係。


    ……


    鄭維熙趕到醫院時,晴瀾已經經過一次急救,給推迴了特護病房。


    人還處於昏迷狀態,慘白的一張臉,眼睛緊緊的愛閉合著,沒有一絲生氣。


    晨晨就要哭出來的樣子:“爸爸,媽媽她不會死吧?”


    “不會,有爸爸在呢。”鄭維熙歎一口氣,安慰著孩子。


    醫生臉色也很不好看,顯然半夜折騰到現在,也累的不輕,額頭上還有細微的汗珠若隱若現。


    “醫生,到底怎麽迴事,昨天離開時看上去還好好的。”


    “唉,有什麽法子,她自己不知道怎麽就亂動,現在她身體經不住折騰,您也不是不知道,你前腳走,她沒一會就醒了,情緒很不穩定,又是拔吊瓶,又是要出院,當時身邊隻有一個護士,控製不住她,瘋了一樣,跌了一件跤,就這樣子了,您也隻直知道,她這身體,可是是在很危險的。”


    醫生一臉的無可奈何,顯然,這樣棘手的病人,他也是很頭疼的,隻巴不得推出手才好。


    鄭維熙不言語,這樣的晴瀾,他也無可奈何。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哪怕就隻衝著她在生死關頭跳下車子時的決絕瞬間,他知道她做了一件多麽叫人原諒不了的事,依舊狠不下心來,眼睜睜看著她因為自己的無視一心赴死。


    “爸爸,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和媽媽了?”


    晨晨忽然抬起頭來問了一句,那一雙盛滿水波的大眼睛,是那般的無辜,那般的清澈,寫滿了一個尚不更事的孩童不該有的無奈和傷楚。


    鄭維熙正猶自想著心事,給他這突然的一問,才迴過神來。


    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這樣的問題,要他怎樣做出來迴答?


    他是要離開他的媽媽的,但並不意味著會放棄他,隻是,這還是個沒有時間限製的問題,至少現在,晴瀾離不開他,他不可以就這麽放手不管。


    “爸爸,不會離開晨晨的,永遠也不會。”


    模棱兩可的迴答,隻不過是想要轉移孩子的注意力,不讓他糾結這個話題。


    “可是爸爸,為什麽你還要讓單單住在你的家裏?”


    獨占欲,還是危機感?


    鄭維熙望著自己年幼的兒子,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樣的滋味。


    如果史心涼知道了一切的內幕,真不知道她會傷心成什麽樣子,驀然,他想起來她的話“我可以等你,但是不要騙我”,心裏隱隱的就升騰起一種不安。


    是該找個時機告訴她這一切了,可是,要怎麽開口呢?


    “爸爸,你把那個女人趕出去,把她們趕出去,那是我們的家,時我和媽媽爸爸一起的家,為什麽要讓別人住進來?”等不到迴答的晨晨再一次開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晨晨,你知道的,單單她是你的妹妹,不管怎麽樣,你是做哥哥的,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而且,爸爸很生氣你對她的態度,知道麽?”


    晨晨有些委屈的表情,記憶裏,這個姍姍遲來的爸爸,從來沒有用過這種嚴肅的語氣和他說過話。


    鄭維熙看得有些不忍:“晨晨,爸爸是愛你的,但是爸爸也愛妹妹,所以,你以後不可以對她兇,知道麽?”


    晨晨默默點頭,不再吭聲。


    病房裏,一時沉默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沉悶的氣氛因為病床上某人忽然的舉動而被打破。


    晴瀾依舊閉著眼,兩隻手卻揮舞起來,一麵嘶啞的聲音喊著:“滾,滾的遠一點,不要搶我的孩子,不要搶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


    晨晨緊張的湊過去抓著母親的手,眼淚劈裏啪啦的落著,卻說不出來一句話。


    幾歲大的孩子,卻懂事得像是一個少年。


    鄭維熙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望著自己兒子的舉動,也望著那個因為做了虧心事,連睡夢也不得安寧的女人,聽著她一聲聲的唿喊,唇邊的笑意,莫名的帶了一絲嘲諷的意味。


    也許,他對她的同情和顧念,從某種意義上講都是沒有意義的,可是為什麽,會一次次的心軟,會一次次的妥協,終究不是一個冷的下心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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