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維熙放下電話,不知為什麽,有些心神不寧。


    晴瀾離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可是晨晨,卻是他的難以割舍。


    隻是,他不是一個冷血動物,他不能殘忍的剝奪去一個母親最後的希望,自以為,可以理智的放得下這一切,可是為什麽,知道他們要走了,會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僅僅是因為不舍麽,似乎不是這麽簡單。


    他是擔心,很擔心,說不清楚原因的擔心蠹。


    晨晨的存在,在外人看來合情合理,畢竟當初他和晴瀾的關係眾所周知,如果不是因為她父母的從中作梗,沒有什麽人可以讓他們分開,兩個人之間發生過什麽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事實上,孩子於他而言,實在是措手不及的髹。


    如果不是因為那一張親子鑒定,如果不是因為他長的和自己是那般的相似,他甚至於要懷疑是晴瀾隨便弄了一個孩子來騙自己,畢竟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她,變得有些陌生而又凡事不擇手段。


    不管他願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晨晨都是他的孩子,他的親生骨肉。


    而事實上,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並沒有如許多前衛男女一般熱火朝天,他們之間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摟摟抱抱,再嚴重一些接個吻,僅此而已。


    晴瀾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矜持是一定的,而他,也不是一個沒有自製力的人。


    不過年紀輕輕,擦槍走火的也是極有可能發生的,盡管他們自己都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


    那次算是意外也不算意外的事故,是發生在程戈凡的生日宴上,也是之後不久很多人當時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次,鄭維熙喝了不少的酒,年輕人到了一起,不隻是他,很多人都酩酊大醉,於是,平時對他敬而畏之的幾個小夥子,借著酒勁壯了熊人膽,在程戈凡的帶動下,大家搞了一個惡作劇,在酒裏做了手腳之後,把兩個人送進了一間房間。


    醒來的時候,鄭維熙幾乎是沒有意識的,可是,當時的場景,晴瀾隻穿著內衣,一身淩亂,而他,幾乎是一絲不掛,加之宿醉後的頭痛欲裂,已經根本迴憶不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過,當時的想法,早晚要在一起的,又都已經成年,也用不著大驚小怪。


    而在那之後,兩個人反倒一點點拉開了距離。


    因為有了這個插曲,所以,當晴瀾拉著那個孩子站到他麵前的時候,他才在第一時間認可了晨晨的身份。


    這世上的偶然固然不是很多,可是也不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一***,就有了一個小生命的存在,也不是隻有電影電視劇裏才可能發生的情節,現實生活裏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不管你願不願意去相信去承認。


    ……


    看了一下時間,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一段距離。


    這個時候,她們應該還在路上,也許還沒有上出租車也不一定,晴瀾是那種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無聊的的等待上的人,一定是計算好了時間才出發的,避免在機場無聊的等待。


    這麽想著,鄭維熙不知是出於什麽心理,三下五除二的把西裝套上,玄關處換上鞋子,直接衝出了別墅。


    他像是有一種預感,很不好的預感,說不清楚原因,就是覺得,他一定要去,一定要送他們去機場,看著他們上飛機,才會安心些。


    車子給他開的像是離弦的箭,不顧路上一個個的紅燈閃爍,直向著晴瀾的住處趕去。


    兩個人居住的地方本就相隔不遠,遙遙的,已經可以望得到樓下停著的一輛出租車,還有車子外麵站著的一大一小,他們正在把提箱安置到後備箱裏。


    鄭維熙下意識的加大了油門,一麵取了手機播晴瀾的電話,可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那邊的晴瀾沒有任何的反應,就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手機鈴聲一樣,依舊沒有迴頭的上了車,車子在車門合上的一瞬,揚長而去,速度根本也不亞於他的車子,他甚至於,隱約的覺得,那個司機像是向著他的方向掃視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心愈發的慌了起來,慌得他一張臉都成了白色,一定是要發生什麽了,一定是有什麽人在導演著什麽陰謀,目標就是那對母子,可是此刻,他卻根本沒有心思和時間去多想那其中的原委。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風馳電掣一般,在馬路上不顧所以的疾馳著。


    晴瀾剛開始也沒覺得怎麽不妥,不過很快她就皺著眉頭開口:“師傅,能慢點麽,這樣很危險的啊?”


    “您也不看看時間,再慢可就趕不及飛機了。”司機頭也不迴的一句:“沒關係的,我開了這麽多年的車,比這快的時候多了去了,一定不會有事的,放心吧您呢。”


    晴瀾還想說什麽,轉念想想也許時間真的是不夠了吧,就去兜裏翻出來手機,看點。


    屏幕上接連的幾個未接電話顯示,讓她不由的就楞住了,竟然都是鄭維熙打過來的。


    她不清楚也猜不到他為什麽打這些電話過來,可是她知道他一定是有什麽事很急很急,不然不會把電話打得這麽急,一個接連一個。


    可是不管是什麽原因,她就算不趕這趟飛機,也要去見他,哪怕,他的目的不過是要再見一眼他的兒子,根本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班機誤了還有下一趟,大不了還有明天後天,可是錯過了他,也許再一別,就是永遠。


    如果他實在不願見,她也不可能去強求,可是現在,他的電話打過來了,是不是說明了什麽?


    有些手忙腳亂的撥通了那個號碼,焦急地等待著對方的迴應,可是,那頭隻有喧囂聲陣陣。


    車子就在此刻猛的一個轉彎,身子一個猝不及防的撲到了擋風玻璃上,額頭上鈍痛不已,腦袋嗡的一下,忍不住揉著腫脹的前額埋怨:“開這麽快不要命了麽?”


    這一次司機似乎渾然不覺,根本沒有一句解釋,依舊猛踩著油門,把車子開得七扭八歪,最後竟然離開了大道,斜刺裏衝上一條偏僻的小路。


    晴瀾還沒有意識到路的對錯,也沒有感知到司機的行為詭異,隻顧著低頭把摔倒地上的手機拾起來,可是,如此激烈的撞擊下,手機屏幕已經碎成片片,就更不用說繼續接電話了。


    本能的,她對著司機幾乎是在吼的:“停車,停車,快停車!”


    她不想走了,至少現在不想走了,再見到鄭維熙之前,她一定不可以走。


    可是在她抬起來頭留意到車子外麵一片綠油油的莊稼地時,她知道,不是為了鄭維熙,她也一定不能再坐這輛車子了。


    聽了她的抗議,司機不動聲色的,反而更加的加快了車速。


    此刻的晴瀾,已經冷靜了下來,她把晨晨牢牢鎖在懷裏,一隻手暗暗地去扭開了車門。


    晨晨的小臉煞白,緊緊拉著媽媽的衣角,連一隻小手也在發抖。


    車子顛簸得厲害,也快的厲害,車門並不容易打開,司機來迴轉動著方向盤,像是知道了她的企圖,想要阻止她下去。


    可是,如果不下去,等待他們的究竟是怎樣的局麵,生還是死,亦或是生不如死?


    晴瀾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麽人要對他們下手,可是,對方的心狠手辣她卻已經清楚的意識到了,就衝著那個司機剛才開車時的玩命勁,絕非善類!


    她一定要下車去,死也要下去,因為此刻,從反光鏡裏,她看到了自己的車子後麵,緊追過來的一輛波蘭基尼,哪是一輛她無比熟悉的車子,那是屬於鄭維熙的標誌。


    也許對方是想要借助自己和晨晨,來要挾他吧,她不懂的究竟這一切的發生是因為什麽,可是她已經給自己定位了該有的抉擇。


    她不可以成為他的牽絆,不可以因為自己讓他身處險境。


    她自己也許怎麽樣都無所謂,可是她要保住他的孩子,保住了晨晨,也就保住了他們之間最後殘存的那一絲絲情分,哪怕她不在了,他也會時常的念起那些曾經的美好的過往,他們那青澀甜美的初戀。


    車門就在她的最後大力猛推之下,終於敞開了,在那個司機猝不及防的時候,晴瀾牢牢抱著晨晨,把他的頭按在自己懷裏,直接跳下車去,石子路邊,坑窪不平,就在她站立不穩跌倒在地的時候,直接磕到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上,血流了出來。


    ……


    史心涼一下子從惡夢中幾驚醒,額頭上,都是汗水。


    她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夢到鄭維熙出事了,每一次都是驚心動魄,每一次都讓她後怕不已。


    客廳裏正在和單單擺積木的雅安,聽到聲音過來,直接推開了臥室的房門:“心涼,又做夢了,我看你啊,想鄭維熙都要想的瘋掉了的節奏,真拿你沒辦法。”


    她過來時,史心涼就已經在睡了,作為一個孕婦最近她的覺越來越多,白天也通常要睡上一兩次,已經習以為常。


    “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說你婆婆這一次病得很重麽?”


    “不是病得重,她,已經走了。”雅安最近幾天都在照顧住院的婆婆,今天過來卻帶來了這麽一個消息。


    史心涼倒也不覺得有多意外,那位老人家平常也是一身的病,這一次,得的是腦出血,一把年紀了,撐不過去也是正常的。


    “你也別太傷心了,阿姨她年紀畢竟大了。”


    “傷心又怎麽樣,人都已經去了。”雅安歎了一口氣,黑黑的眼圈,憔悴的麵容,顯然,她這幾天折騰的不輕,又因為老人的事難免過度傷心。


    “出了這麽大的事,還跑過來幹什麽,我這裏有保姆,又不用你照顧,在家陪陪你老公才對呢。”


    “我陪他,我心情也不好啊,不是過來看你,而是想要出來散散心。”


    雅安雖然這麽說,史心涼卻聽的出來她對自己的不放心,笑了笑:“也是的,出來轉轉心情就好了,瞧你的氣色,差成什麽樣子了。”


    “還說我,之前你也不像現在這樣子的,不就是鄭維熙給事情拖住了晚過來兩天麽,瞧把你擔心的。”


    史心涼笑了笑,也不解釋,下床。


    “心涼,其實就是別人信不過鄭維熙,你還信不過麽,你離開他三年,他都沒有放得下你,還怕等這個把月的光景麽?”


    算算日子,他的確離開有將近一個月了吧。


    許是,有關於鄭維熙的話題,過於沉重,史心涼轉移話題。


    “謝謝你上幾天給我定的報紙,不過這兩天怎麽不見送了,挺無聊的?”


    那次之後,報紙又送過兩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難道隻是定了那麽兩份而已?


    “報紙,什麽報紙,我哪有叫人送過報紙給你?”


    雅安一臉的不可思議,望著史心涼,兩個人一時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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