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忻這時來了個電話,轉移了他注意力,趁著取手機接聽,史心涼便緊走兩步鑽進自己的辦公室,剛想迴身關上房門,身後又傳來陰魂不散的某人一句“叮囑”:“記得自己到財務那裏報一下,遲到一次扣半天工資!”


    她不由得迴一句:“小氣鬼,哪個老板像你一樣,不是你拉著我說話我還不至於遲到這半分鍾呢的。”


    “這就不對了麽,我也沒一定讓你陪我說話不是,你不會拒絕我麽,你有這個權利的不是,你不拒絕就是自願的,所以遲到了也是自願的,一定要扣工資!”


    史心涼無語,自己的這個老板,有時侯很不可理喻呢。


    …魍…


    酒店最近要迎接一批大客戶,據說是本市新建了一家慈善機構,要舉行剪彩儀式,請了很多的的社會名流,最大的一個讚助商是外市的某位大亨,市裏打算把接待點設在他們酒店裏,所以最近店裏都比較忙。


    距離剪彩的日期還有幾天的時間,孟忻已經開始布置酒店布局,看起來對這件事很看重。


    史心涼裹著風衣,站在酒店外,指揮幾個服務員把,大紅字的歡迎條幅貼上去,她其實很搞不懂孟忻為什麽要這麽興師動眾,就算是有要緊的客人要來,你犯不著搞的這麽隆重吧,可是不管心裏怎麽想,領導的命令是一定要服從的檎。


    雅安今天很閑,轉出來幫忙,一麵和她閑聊:“明天和單單去我那裏吃吧,包餃子!”


    “不想去啊!”史心涼扶著梯子,眼睛望著正把橫幅貼牆上麵的年輕服務生:“不去了,老去都不好意思了,我打算帶她出去玩,不如,亦然也一起去吧。”


    亦然是雅安的寶貝女兒,比單單大上一歲,兩個人自小一起玩,好的不分彼此。


    “那不如,我們一塊去!”雅安是個貪玩的性子,根本不像是已經是結了婚的人,哪裏有熱鬧都跑在頭裏,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史心涼指揮著服務生把條幅移正一些,才道:“你老公才出差迴來,你就跑出去合適麽?”


    “有什麽不合適的,都老夫老妻的了。”雅安不以為然。


    史心涼笑了笑,她其實很羨慕雅安的性子單純,也羨慕她找了一個可以處處包容她的老公,他們夫妻的相處方式其實很好,結了婚幾乎和沒結婚一樣,各自都有各自的獨立空間,互不相擾,相處和諧。


    她每每會因為她想起蘇圖圖,兩個人都是差不多的性子,可是卻落了個天地想和的結局,還不是因為她們選擇的結婚對象性格迥異的緣故。


    算起來,也已經很久沒去看圖圖了,還有冬冬更是太久不見了,據說是,鄭維熙給他安排了專門的醫生,接受的治療都是最好的,他已經可以自己走路,進步很快。


    “心涼,想好去哪玩了麽?”雅安已經要迫不及待。


    “我想,我想去看看圖圖,如果坐早班車過去,應該來的及晚上趕迴來吧。”


    “那,你不會說帶著單單去那邊玩吧?”雅安有些懊喪,去t市,那麽遠的路程,要有六七個小時都耗在火車上,那也叫出去玩麽?


    “我是臨時決定的,想圖圖了,還有冬冬,而且,聽說鄭家最近忙得很呢,我小心點不會有事的,單單也大了,該去看看祖爺爺和外婆了。”


    雅安不再說什麽,她明知她決定要迴去那裏其實也是鼓足了勇氣的,傷心地故地重遊,誰心裏也不會好受不是。


    終於把那條橫幅弄好,史心涼常出一口氣:“我也是突然就有了這個想法的,下次再帶亦然出去玩吧,你也好好在家陪老公,別讓他覺得你是個個重友輕色的,哪天把你給休了就不好了。”


    雅安錘她一下一子:“胡說八道呢,我老公了沒那麽小心眼!”


    兩個人說笑著轉身迴酒店,正好迎上帶著幾個高管從裏麵出來的孟忻,還沒等她們打招唿,這位老總就先開了口:“我正找你們呢,待會來個大人物,一起出來迎一下子,吃個飯。”


    雅安對著史心涼擠擠眼,徑自進去了。


    “什麽人物這麽興師動眾?”史心涼納悶。


    “當然是大人物。”孟忻笑著賣關子:“他可是國內這二年跺一跺腳就震三震的人物,見了你就知道了!”


    酒店外,一輛惹眼的波蘭基尼已經緩緩停下來。


    他們的貴客如期而至。


    一行人已經迎了上去。


    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一個一身正裝的女人,標準化的職業性的微笑掛在臉上,一看就是位知性的白領麗人,顯然應該會是秘書或者助理的身份。


    司機已經把另一側車門打開,所有人的視線便都移轉過去。


    史心涼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一頓,像是有一種預感,這個人,應該是她很熟悉的一個人。


    心跳不自覺地加速,目光就那麽不受控製的鎖定了那扇敞開的車門,腳下卻向後退了兩步。


    手機鈴聲適時地響起,她借著這個因由轉身,匆匆退迴到酒店大門,快步迴到自己的辦公室,身後,一道目光如炬,像是緊緊追隨著她狼狽離開的身影,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實發著著的,卻又鼓不起勇氣迴頭望上一眼—難道,那個人,真的是他?


    電話是幼兒園阿姨打來的,最近的氣候很不正常,流行感冒很是盛行,單單今天狀態不大好,所以幼兒園老師給測了下體溫,偏高,這才打了電話過來。


    史心涼心裏有些釋然,因為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有充足的理由不參加那個飯局了。


    可是同時,也是擔憂的,不知道單單病的嚴重不嚴重,明明早上離開時還好好的呢。


    ……


    寬敞的酒店貴賓套房裏,布置得高端大氣,應有盡有,幾個酒店高管都在場,桌子上擺著各式水果,昂貴西湖龍井的茶香飄散在空氣中,一種祥和的氛圍。


    幾乎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容,或是真心或是造作,至少表麵上都是一片熱忱的,隻是,於此極不和諧的是,今天的主角表現的有些心不在焉。


    他微鎖著眉頭,一隻手捧著杯子,時不時輕啜一口杯子裏的茶水,很少開口,隻是給問到頭上,才應上幾句。


    這樣的狀態,不是因為性格使然,就應該是對什麽不滿意,還或者,是因為有事情攪的他心亂如麻了。


    倒是他身邊的秘書楊小姐,很有親和力的和一眾人聊得火熱,才不至於讓氣氛尷尬,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個很合格的下屬,說話極有分寸,舉止也相當得體,整個一個十全十美的交際花。


    孟忻的電話突兀響起,他本能的想要去掐斷,這樣的時候,什麽人的電話來的這麽不是時候,可是當他看到來電顯示時,還是歉意的對眾人點一點頭,一麵接聽。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沒有什麽大事,隻是簡單的兩句話。


    他迴複的也很簡單:“好,那你趕緊去吧,路上開車小心。”


    對方似乎是又說了句什麽,然後他臉上就浮出笑意:“沒事沒事,你快去吧,小孩子普通感冒而已,吃點藥就好了,你別太擔心了!”


    電話掛斷,一個抬頭,就望見對麵男人正探尋過來的目光。


    “是酒店裏的一個部門經理,剛剛我說一起給鄭總接風的,她孩子病了,臨時決定不能過來,跟我打個招唿!”


    “女的?”


    男人挑眉,問一句。


    孟忻一愣,隨即笑笑,點一點頭。


    一邊的客服孫經理大概是想要開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笑眯眯開口:“是個美女呦,長得那個有料,漂亮著呢,誰不知道是我們孟總的心上人,領證就是遲早的事了。”


    很多人隨和著笑,連那位楊秘書也調侃道:“我說呢,傳言孟總這個黃金單身漢不近女色的,我就覺得不對勁,哪個男人會不近女色啊,何況是孟總這樣的黃金單身漢,原來是心裏早就有譜了。”


    笑聲四起,孟忻也不辯解,帶著一種似是而非的笑意,由著人們八卦著,眼角餘光卻是落在麵前男人有些黑了的一張臉上,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樣。


    “我想起來還有點事,不如把飯局改在明天。”


    所有人都因為男人的一番話驚詫不已,已經安排好了的一場酒宴,孟忻這邊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想不到這個主角會突然提出來這個要求,實在是,太不給人麵子了吧。


    場麵一時有點冷。


    還是那位楊小姐先開了口,施展著她八麵玲瓏的口才:“可不是,是我疏忽忘了鄭總還有件十萬火急的事要處理,沒有把時間安排好,讓孟總白白費了心,不過您的心意我們領了,明天我們來請,給大家先賠個不是,你們一班大男人,別和我計較!”


    她這麽說了,別人再有一肚子的不滿也不好說什麽,而且另一方麵,誰也不願意得罪這個財神爺的,便也就坡下的各自附和幾句。


    孟忻打著哈哈:“既然鄭總這麽忙,我也就不好耽誤您了,至於酒麽,我們以後再喝也一樣,而且,您也看到了,我朋友那邊出了點事,我也正打算過去看看!”


    “那麽,孟總就請自便吧!”


    男人淡淡一句,臉上寫滿的是涼薄疏離。


    “那好,鄭總也去忙您的吧,我就不打擾了!”


    孟忻扔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一眾人便也打著哈哈相繼離去,屋子裏瞬間冷清下來。


    楊秘書陪著笑臉把人都一一送走,才折返迴來坐進沙發裏,有些不解的詢問:“鄭總怎麽看那個姓孟的不爽,你們之前有過什麽過節麽?“


    “看一個人不爽也不一定就要之前有過過節吧。”男人習慣性的揉著太陽穴,蹙著眉。


    “可是既然這樣,又為什麽要讓陳市長安排住在這裏,給他們添了好多生意,算起來,這裏條件也不是最好。”


    楊秘書起身,取了一個藥瓶,把兩粒黑色藥丸倒進瓶蓋裏遞過去給他,再取了半杯白開水,放到他麵前桌子上,一切都做的得心應手,像是這是她日常工作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男人端起杯子,顧不上水熱,已經迫不及待的把藥送進嘴裏,看樣子,頭疼得已經難於支持。


    良久,等藥效起了作用,他才緩緩舒展開眉宇。


    他的頭痛,最近發作的愈發嚴重也愈發頻繁了,每一次,都像是有千萬條蟲子在腦子裏吞齧著,那種痛,讓他很有一種找個錘子自己把自己的頭錘爛的衝動。


    找過很多知名專家看過,可是給出的結論大同小異,神經性頭痛,隻能靠著調節情緒來緩解,藥物可以起到暫時止痛的功效,可是副作用也不容忽視,長期服用對身體的傷害不容小覷,盡量要控製。


    鄭氏做的大,他的壓力便也大,加上這陣子家裏的事,已經讓他不勝重負,頭痛反複發作也不奇怪。


    楊秘書歎一口氣:“您先休息一下吧,也是這幾天太累了。”


    “吃了藥好多了,我想出去走走,自己就可以了,你留下來酒店吧。”


    男人站起身,不等楊秘書作出迴應,已經把外套取過來,一麵大步流星出了房間的門。


    雅安正在和幾個新來的服務員交代什麽事情,並沒有注意到貴賓室出來的人與她幾乎擦肩而過,可是等到那人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轉迴頭來,用一雙灼灼逼人的眼睛盯著她時,她才終於反應過來什麽,驚訝的張開的嘴巴再也米有合上。


    “怎麽,真的不認識了?還是想要像上一次一樣,裝做不認識?”


    男人也很意外她竟然也在這裏工作,還可以這麽巧撞個正著,原本他隻知道另一個人是在這裏的。


    “噢,鄭總,我,怎麽會不認識呢。”


    想想上一次裝成陌生人把單單認領走的事情,雅安有點不自在,說話也結巴起來。


    “既然認識,一起喝個茶吧,不知道肯不肯賞臉。”絲毫沒有要就此放過她的意思。


    “可是,我在上班。”


    本能的,雅安不想和他有什麽交集,試圖拒絕他的提議。


    “上班不是可以請假麽,你以前在我公司裏可沒有這麽敬業。”男人帶笑不笑:“我去酒店對麵的咖啡廳等你,快一點過來,我沒有多少時間的。”


    一副標準的高高在上的姿態。


    望著某人離去的背影,雅安眼裏隻有糾結,他這是什麽意思,打死也信不是為了和自己敘舊—心涼的事,他要問起來,怎麽迴答才好?


    同事在身邊嘰嘰喳喳:“安姐,你怎麽連這麽有身份的人也認得?”


    “他是誰啊,好像報紙上見過?


    雅安苦笑:“鄭維熙你們都不知道麽,錦盛財團的老總啊,我以前的上司啊?”


    “真的隻是上司那麽簡單麽,看他對你可不是不一樣的。”八卦細胞很濃的一個同事,並不知道她已婚的事實。


    “就是,總不見得那個上司見了下屬都請喝咖啡的吧。”有人馬上附和。


    雅安對她們的話充耳不聞,滿腦子都在糾結待會見了鄭維熙要怎麽和他說史心涼的事,單單的存在又要怎麽解釋。


    他既然在這裏出現,絕對不僅僅是巧合而已,就已經證明他知道了某人的存在—原來那一天機場裏的偶遇,已經讓他起疑了。


    交代了兩句,雅安匆忙出了酒店,身後不知情的新同事起哄:“不要急著迴來,一定要把握機會啊,別讓幸福從指縫裏溜走了!”


    她懶得解釋,兀自苦笑,這都哪跟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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