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氣候陰冷幹燥,凜冽的風夾著片片飛雪,唿嘯而至,屋子卻暖的猶如陽春三月。


    史心涼慵懶的靠在床上,已經七個月的身孕,她的身體臃腫,氣色也還好,隻是不知為什麽,眼裏蒙著一層鬱鬱。


    床頭櫃上的報紙散散落落,都是一些時訊要聞,這些是這陣子她幾乎與世隔絕的修養生活裏的全部調劑品了,而她卻控製不住自己每每都把關於鄭家的那些訊息反反複複看上個幾遍。


    這一次也不例外。


    其實這一陣子以來,都是平靜無波的,幾乎沒發生過任何大事,周年慶酒會,慕亦非二度花開,和一個老外設計師走得很近,還有就是維維的珠寶公司進展順利,至於鄭維熙,除了幾次應酬上看的到他默默無聞的影子,幾乎就是悄無聲息了鞅。


    他那麽一個人,不應該這麽平淡的不是麽?


    電話響起來時,她才迴過神來,起身,小心翼翼的下床,到了桌子邊拿起話筒。


    電話那頭,是她熟悉的婦產科醫生小顧:“心涼,我托我問的事我給你問了,情況不是很好。旎”


    她一愣,情況不是很好是什麽意思?


    “那位s院的內科主治醫生和我也認識,他說,切片出來了,屬於癌細泡。”


    史心涼覺得自己的頭翁的一下,差一點就坐到地上,險險扶住桌角,才控製住自己身體的平衡,卻因為緊張,連話也說不出來一句。


    難怪,他最近都很少過來自己這裏。


    難怪,每次見他氣色都不好。


    也難怪,他經常會吃那些止痛藥。


    她設想過他是病了,病的應該還很嚴重,可是,卻怎麽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病。


    她不懂醫理,可是卻對這個詞匯卻敏感的很,癌症,多麽恐怖的一個詞匯,聽得她膽戰心驚。


    他那麽好的一個人,還那麽年輕,怎麽會得這樣的病?


    “心涼,你別緊張啊,這樣對孩子不好,而且我和你說啊,他這種狀況,不是很嚴重的,而且身體機能好,配合治療不會有事的,應該很快可以恢複。”


    電話那頭,顧醫生的話史心涼一句也聽不進去了:“你給我地址,我過去一下,我要親口問一下醫生—怎麽會這樣,一定是搞錯了。”


    “這怎麽可以,今天天氣這麽差,還是改天吧,我有時間了陪你一起去。”顧醫生是個熱心腸,而且熟知她現實的的身體狀況,當然表示反對。


    “那我現在過去找你,你請個假麽,好麽!”史心涼固執己見。


    這時候,門鈴聲卻響了起來。


    會來她這裏的,除了秦凱南,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


    心跳莫加速,她對著電話那頭開口:“好吧,我今天不過去了,改天天氣好了再約。”


    緩緩放下了話筒,幾乎沒有力氣走到門邊去打開那扇門。


    秦凱南帶著一身寒氣進來,依舊是一臉的溫朗的笑容:“心涼,今天還好吧,我帶了一些食材過來,中午給你搞搞夥!”


    他沒有留意到她的異樣,直接把大包小包的食材拎進去。


    今天保姆有事休假,不放心她一個人,才抽時間過來的。


    史心涼邁著蝸牛一樣的步子跟在他身後:“其實,我叫外賣就好!”


    “外賣沒營養,你一個人帶著三張嘴,不吃點大補的東西怎麽行?”


    秦凱南脫下大衣的掛起來,自己倒了一杯開水,放在手裏暖著,一麵打量她:“怎麽了,氣色不大好?”


    “沒有,就是才睡著,給你的門鈴聲吵到,有點困!”擠出來一抹笑意,史心涼道。


    “哦,這麽晚了還在睡,早飯有沒有吃!”


    “吃了吃了,吃了好多!”


    “火腿煎蛋?”秦凱南笑著望她。


    “你怎麽知道?”


    “除了這個,你也弄不出別的來。”


    史心涼笑笑,的確是的,她以前一個人弄吃的時,大多都是泡麵,現在有了孩子,不能再吃那種垃圾食品,隻好變了個法,火腿煎蛋簡單省事,就成了她的最愛。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沒幾次吃的機會,因為秦凱南給她找了保姆,除非有特殊事,一日三餐,都安排得豐盛著呢。


    但是今天,她其實沒吃這個,早上隻吃了一袋臘腸而已。


    時間距離午飯時間還早,兩個人坐在沙發裏,一個喝水,一個漫不經心的嗑著葵花籽,時不時的閑聊幾句。


    “孩子有七個月大了吧,看你的肚子,大的像個皮球!“秦凱南笑著調侃她。


    “是啊,這個月份,就已經沒什麽危險了,即便早產,孩子也應該沒事了,所以我就不用繼續膽戰心驚了。”史心涼嗑著瓜子,漫不經心的語氣,她以前很少吃這種東西,耗時費力,現在每天閑的難受,倒是鍾愛起這款零食了,所以家裏經常預備著。


    “說的什麽話,孩子當然是足月的才健康,你腦子進水了,竟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


    秦凱南數落她,像是數落自己的一個晚輩。


    史心涼沉默了一下,頭埋得低低的:“那個,你那個胃病還是沒好吧,不如找家權威醫院看看吧,別耽誤了。”


    她本來相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可是麵對著他時,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尤其是,看著他那張瘦削了的臉孔時,心裏頓頓的痛著,眼睛就有些澀,可是還不敢讓眼淚流出來。


    “我沒事的,小病。”


    秦凱南終於感知出來她的異樣,盯住她的臉道。


    他明明對她隻字未提,除了按時的檢查,她也一直連門都不出的,他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麽?畢竟在這裏,她沒有什麽朋友,又因為身體的緣故行動不便,幾乎過的是與世隔絕的生活,她會知道什麽呢,又是通過什麽渠道知道的呢?


    但是如果說她不知道,看她現在的反應,怎麽如此反常呢?


    “可是我看你,最近都瘦了。”聲音是低低的。


    “瘦了麽,我自己都不覺得,昨天量了體重,還和以前一樣啊!”


    她不再說什麽,他也就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沉默著喝著杯子裏的白開水。


    “我去下洗手間。”


    良久,史心涼忍受不住這種沉寂的氛圍,找借口離開。


    一門之隔的洗手間裏,嘩嘩的水聲不斷。


    秦凱南皺緊眉頭,望著那扇門,出神。


    其實,他也是才知道自己的化驗結果的,胃癌,的確是他始料不及的,一直以為,不過是小胃病而已。


    醫生的建議,做手術,因為發現得早,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治愈的可能性也很大。


    這裏是一個不很先進的小縣城,如果要做手術,他自然要選擇別的醫院,或者去國外,那裏有他認識的一位世界極的資深內科專家,如果讓他來做這個手術,成功率就更高些,那麽他就隻能離開一陣子,可是心涼現在的狀況,又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本來他還想要瞞住她,至少在她生孩子之前不要讓她知道,可是現在看來,瞞不住了。


    他苦笑,她在衛生間裏把水聲放得那麽大那麽久是為了什麽,她在哭吧?


    如果他這一次有驚無險,也許,他終有一日可以感化她的。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為時尚早,有誰料得定將來呢,一切都是個未知數而已。


    ……


    紫曉如坐針氈。


    望著屏幕上的那個熟悉的男人,聽著播音員義正腔圓的報道,像是有人在她心尖紮了一刀,痛得難以唿吸。


    現在的程戈凡,手上戴著手銬,腳上掛著腳鏈,一身囚服,正給帶離法庭,他依舊是昂著頭,眼裏依舊是那種玩味的笑意,像是沒有焦距,又像是就是望著屏幕外麵的她。


    那樣的眼神,她以前不屑一顧,可是現在,卻覺得是那般的諷刺。


    她失控的把電視機遙控器按斷,然後飛快的起身,胡亂的穿上外套,衝出了屋子。


    可是等她風風火火到了鄭維熙的公司,卻吃了一個閉門羹,前台小姐告訴她,鄭總不在。


    她起初不信,可是想一下,也不奇怪,今天是程戈凡受審的日子,他應該去旁聽的吧,現在也許還在迴來的路上。


    她播他的電話,沒有人接聽,沒有法子,她就站在公司門外等。


    本以為,如果鄭維熙是從法院迴來的路上,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迴來了,可是她等了一個小時,人沒迴來,再等一個小時,人還是不見影子,她繼續等下去,不顧自己已經冰凍麻木的雙腳,不顧身上刺骨的寒意。


    大街上,人來人往,又是一個新年已經迫近了,她望著他們的興高采烈,忽然很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於是也就真的哭了,眼淚斷線珠子一般滑落,不知道是為她自己,還是為了維安,抑或是為了長眠於另一個世界的姐姐,還是為了這個她討厭了那麽久,利用了那麽久,無視了那麽久的男人?


    “呦,這不是,程太太麽。”女聲熟悉又突兀的響起來,在她的身後,夾帶而來的是一陣刺鼻的香水味道。


    她沒有理會,因為這個人的到來,她想要離開了,可是一雙腳麻木到不聽使喚,走出兩步去,艱難無比。


    身後的人卻直接踩著高跟鞋繞到她麵前:“程太太,來找誰啊,找我們維熙麽—你哭了,哭什麽,那個人不過是你的前夫罷了,你們結婚那麽久,也沒見你拿正眼看他一下,怎麽現在他因為你的緣故攤上官司了,坐牢了,你良心發現了,想要迴頭了—不過什麽都遲了,維熙也幫不了他,你就揣著你的內疚過你的日子去吧,我們見了你都覺得惡心呢,還是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麵前的好了。”


    久已不見的慕亦非,愈發的容光煥發,絲毫也不像是一個五十開外的老女人,珠光寶氣,妝容精致。


    紫曉冷冷的看著她,恨不得用目光就把她淩遲了一般。


    她恨她,毋庸置疑。


    “你如果想繼續等維熙迴來,我也不會反對,不過呢提醒你一下,維熙根本就沒去聽審,他應該是去找地方喝酒了。男人麽,都這樣,喜歡借酒消愁,不過有維維在他身邊,我也不擔心—我勸你還是離開吧,有什麽事改天再說,但是如果是程戈凡的事,我勸你就算了,他幫不上忙的。”慕亦非一徑笑著,卻笑得別有深意。


    “即然這樣,那我就迴去了,本來我也不是為了幫程戈凡而來的,不過是想讓鄭總想法子讓我見見他,夫妻一場,不想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至於脫罪什麽的,我壓根就沒想過,天網恢恢,做了壞事就要付出代價,沒有誰能夠逍遙法外,隻是時間的早晚問題,不是麽,慕太太?”


    紫曉說完這番話,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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