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曉把一桌子的飯菜一下子掀翻,猶自站在原地,兩條腿打著哆嗦,先是笑,再是哭,而後捂著自己的臉索性蹲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旎。


    保姆在一邊戰戰兢兢,不知道平日裏溫文爾雅的女主人今天這是怎麽了。


    程父程母頭些日子因為不知道從哪個渠道知道了自己兒子身體並沒有什麽問題後,幾乎是動了雷霆之怒,揚言如果他不和紫曉離婚,他們就和他斷絕關係,而後一氣之下,雙雙離開去了國外,到現在冷戰還沒有結束,所以現在家裏也隻有他們小夫妻兩個外加一個保姆。


    哭了好一陣,紫曉才一點點恢複了平靜,站起身來,吩咐了一句:“收拾一下吧。”


    保姆於是上前把那些摔得粉碎的碗碟一一清理出去,再迴頭收拾地上飯菜,一句話也不說。在她眼裏,這個女主人,是很不討人喜歡的,她幾乎乖張,發起脾氣來就像是一個精神病人,歇斯底裏的不講道理,也奇怪自己家那位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怎麽就吃她這一口,非但處處忍讓,還因為她這麽一個沒有來頭的殘花敗柳和自己家裏鬧崩了,真是應了那一句“一物降一物了”。


    平靜下來的紫曉,正打算到浴室去清洗一下,這幾天因為鄭維熙百事纏身,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才迴來的程戈凡卻意外地早歸了鞅。


    他一臉疲倦,薄呢大衣搭在臂彎處,在玄關處換下鞋子,一個抬頭,就發現了家裏麵的不同以往,不由得愣了一下。


    紫曉的身上,乳白色的家居服上斑斑點點的髒跡,像是什麽飛濺上的,真不知道,一向愛幹淨的她今天是怎麽搞的。


    “怎麽了?”不無關切的詢問一句,目光直視著她哭得紅腫的眼睛以及雜亂的發,蒼白的臉,還有無神的眼。


    “沒什麽,心情不好。”看也不看他一眼,紫曉越過他就想直接去浴室。


    袖子卻給人一把扯住,男人的聲音少有的凝重:“為什麽心情不好,說來聽聽?”


    紫曉一怔,他鮮少會用這樣的語調和她說話,她通常在麵對她時,都是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的。


    試圖甩開他的手,卻不能如願,就不耐煩起來:“我不想說,行不行?”


    程戈凡目光咄咄的望著她,像是要通過她一雙晦暗無光的眼,望進她的心裏去,半晌,才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頹然坐進沙發裏,燃起煙來吸。


    紫曉就直接進了浴室,把那扇門牢牢的關上。


    程戈凡望著那扇門,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冷然,那煙也就吸得越加的急,很快,屋子裏就彌漫開一片蒙蒙的煙霧。


    他對紫曉是寵是愛,而且也極盡忍耐,但是他也不是一個好性子的人,他的忍耐已經隨著時間的消磨開始沒了限度。


    家庭的不和,他在中間費勁心力的相互欺瞞,不過想在不讓她為難的前提下,讓這家盡量的平靜些,可是,他的努力似乎什麽也沒換的來。


    他騙自己的父母自己沒有生育能力,本已經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父母對這個媳婦因為愧疚而開始善待她,可是她呢,卻似乎很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好,她竟然,通過別的途徑把這件事透漏給了父母親,所以才會有了他們的憤然離開。


    把這些內幕查出來時,程戈凡幾乎不敢相信這都是真的。


    他不在乎她的刻意刁難,不在乎她對自己的冷冷淡淡,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要孩子,這一切,他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這世上,總還是有他在乎的事的,她不應該不在乎他的用心良苦,不是麽,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他們的將來,不是麽?


    有些人,不是屬於你的,所以無論你怎麽去爭取,都是徒勞。


    一廂情願的愛,一廂情願的付出,根本都是愚蠢的不是麽?


    他忽然覺得有些累了,很多的事,不想再去繼續堅持了,可是,當他麵對著她的一身狼狽時,就會不受控製的迴想起那一次,她給人淩辱時的樣子,心裏就再一次的猶如刀絞,再也狠不下心來。


    保姆正從外麵倒了垃圾迴來,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卻又遲疑著沒有開口。


    不耐煩的問一句:“什麽事?”


    “就是,太太,今天不知道是怎麽了,摔了好多東西,從外麵迴來就是這個樣子,還老是哭,像是受了什麽刺激。”


    “我知道了。”


    保姆還想說什麽,看到他一張臉冷冷的樣子,還


    是沒有開口,出去了。


    程戈凡皺著眉,猛吸著煙,最近這幾天,鄭家的一攤子亂事,讓鄭維熙一天天的沒個好臉色,還把公司的事一古腦丟給他,已經夠他受的了,紫曉這又是怎麽,明明醫院裏太太平平,也沒什麽事發生啊,而且,而且她也沒有外出過,會受什麽刺激呢?


    驀地,他的眼裏有些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


    今天,鄭家又出了亂子,那個脾氣古怪的,鄭秉在外麵和別人生的孩子維安,出車禍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期,而且,多半會成為植物人。


    這件事他是聽秘書向他說起的,當時也沒往心裏去,反倒替自己的鐵哥們高興了一下這下子,少了一個爭財產的人,挺好的,畢竟,鄭家都是鄭維熙辛辛苦苦打拚下的,平白給別人得了便宜,他這個做朋友的,第一個替他不甘心。


    可是紫曉,為什麽單單會在這個時候有這麽反常的表現?


    程戈凡眯起眼,聽著浴室裏嘩嘩的水聲,心裏不是個滋味,頭也就越發的痛了起來,不由得,歎一口氣。


    ……


    蘇秋畫舉著杯子,優雅無比的姿勢:“來,我們慶祝一下,靜靜,青青!”


    肖青青笑得眉眼彎彎:“是該慶祝的,來,喝!”


    伊靜靜有些走神,目光望著舞池裏的紅男綠女,恍恍惚惚的樣子。


    蘇秋畫用手肘碰她一下:“看什麽呢,怕你老公快來查崗麽?”


    “哪有…”她急忙否認著,端起來麵前的橙汁,喝進去,懷了孕的人,當然不能喝酒。


    “這下鄭家可有熱鬧看了,青青明天給他們來個獨家報道,就更好了!”


    蘇秋畫的話立馬換來肖青青的反對:“這可不成,上一次那個老太婆就沒少找我們家的麻煩,,給我爸媽好頓批,這一次,說什麽也不敢了。”


    “有沒讓你說鄭家人什麽壞話,你隻要在史心涼身上做做文章就好了。”


    “可是她也是鄭家人啊。”


    “那才不一樣呢,我告訴你啊,其實慕亦非老早就瞧她不順眼了,這件事一出,鄭維熙也就對她死了心了,等到她的最後一個靠山鄭老爺子一蹬腿,準保就沒戲了,不給掃地出門才是怪事。”蘇秋畫一臉得意洋洋。


    肖青青也忍不住得意的笑:“讓她和那個不要臉的蘇圖圖一樣翻不了身,就好了。”


    因為上一次整了蘇圖圖一把,她和哥哥幾乎反目,為這個,更是恨極了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也恨極了這個史心涼。


    “對,一樣翻不了身。”蘇秋畫把一杯酒一飲而盡,再自顧自的倒上第二杯:“她翻不了身,我的出頭之日也就到了!”


    “可是秋畫姐,那個晴瀾是怎麽迴事,你真的確定她不會迴來麽?”伊靜靜有些納悶,上一次,美國那邊的報紙她也看到過,光鮮亮麗的結婚照都照了,怕是鄭維熙那個初戀也不是好擺脫的:“你費盡心機的把這一個搬倒,就不怕反給別人撿了便宜?”


    蘇秋畫很不高興她提起來晴瀾,一下子沉下臉:“沒有誰能把我的男人奪走,史心涼不行,那個晴瀾,更不行!”


    “就是,鄭維熙跑不了,遲早是秋畫姐的人。”肖青青笑著道:“不過這一次,你怎麽想起來這麽個好法子,簡直就是立竿見影啊,這下鄭維熙再怎麽著,也一定要和那個女人離了。”


    伊靜靜微楞,不由得抬頭去看蘇秋畫,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來什麽端倪。


    這件事應該不是她做的才對,那個不知為什麽和她們站在同一戰線上的紫曉,可是一直不讓她動鄭家的人,尤其是這個鄭維安,是留著給鄭維熙和慕亦非添堵的不是麽?


    蘇秋畫果然搖了搖頭:“我可還真是沒想到這一招呢,而且,紫曉幫了我不少的忙,她不讓我動的人,我怎麽會動,這一次啊,可實實在在是史心涼自己做的,我猜真的是意外也不一定。”


    “不可能是意外,那天的事,我聽說過一些,更像是一個陰謀,可是幕後的人,做的天衣無縫的。”肖青青立馬否決。


    “那就怪了,不會是紫曉,也不是秋畫姐,會是誰呢?”


    三個人各自一臉費解,可是很快她們也就理出了些頭緒。


    伊靜靜先是有些質疑:“你們說,真的會是她麽,看她那個人,也不像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啊?”


    肖青青立馬搖頭:“你那是不了解她,那個人,可是個心思歹毒的,什麽都做得出來,這件事,外人插不進手,一定是她做的手腳,沒錯。”


    蘇秋畫卻表示反對:“你們不要亂說話啊,她可不是那樣的人,誰也沒有我了解,她不會的。”


    “你當然向著她說話,還不是因為要靠著她登堂入室,做你的鄭家少奶奶,錦盛財團的總裁夫人,當著我們也遮遮掩掩的,哈怕我們會出賣你麽?”伊靜靜冷笑。


    青青拉著圓場:“我們管那些事幹嗎,我們就喝我們的酒好了,白撿了漁翁之利,慶祝一下,來,幹杯!”


    可是她的酒還沒送到唇邊,就給人劈手奪了過去,一麵,人也給從位子上拎了起來:“和我迴家!”


    肖青城滿臉的赤青,顯然是氣急了,半拖著自己的妹妹就往外走,惹得四下裏的人們都像看什麽稀有動物似的看他們。


    肖青青掙不開他的手,氣急敗壞:“你放開我,我和朋友喝酒礙著你什麽了,放開我,有你這麽當哥哥的麽?”


    直到出了酒吧的門,又上了車子,肖青城才把自己的手鬆開。


    兩個人各自的一臉氣憤。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和朋友喝個酒也不行麽?”肖青青沒沉住氣先開了口。


    “你們都聊了什麽,你們除了把蘇圖圖的事捅出去,還做了什麽,為什麽要和蘇秋畫那樣的人在一起混,你怎麽就這麽不知道好歹呢?”


    “我,除了那件事我也沒做什麽啊,蘇秋畫倒是沒少了給鄭家添亂,可那都和我麽關係,人家往迴搶自己的男人,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肖青城怒極反笑:“你怎麽就認定她是搶自己的男人呢,不說她是橫刀奪愛呢,蘇秋畫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不了解—不過這些我也不關心,我就是想知道,鄭維安的事,究竟是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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