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幾乎是一路小跑出了教學樓,她直到這個時候才真正了解到裙子對於她來說是多麽的不適合。也許裙子對女人來說就是一裝飾品,除了美觀,沒有任何的作用。

    到了學校大門口,葉子伸手攔出租車。可是到了中午午休的時間,大家都似乎和葉子作對是的瘋狂的打車外出,葉子足足在外邊站了15分鍾,居然還沒攔到車。

    “錢他媽真是王八蛋,平時手裏沒它的時候什麽也做不了,現在手裏有的是它吧,還花不出去!”

    “你罵錢就罵錢,幹嗎連錢它媽都捎帶上了?錢也是錢它媽生的啊!”葉鋒沒想到,自己慢吞吞的從樓裏出來,走到門口,葉子居然還在那兒!

    “你別跟我這貧啊!我揍你!”葉子一肚子的火全發在不知死活的葉鋒身上了,如果不是今天穿了裙子,恐怕一飛腳已經踹到葉鋒身上了。

    看葉子急了,葉鋒似乎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馬上收起嬉皮笑臉,一本正經的說:

    “上車!去哪?我送你!”

    葉子看了看葉鋒所謂的車——自行車,又看了看表,才不情願的跳上葉鋒的自行車,

    “春江第一醫院!最好快點兒,我奶奶住院了!”

    葉子的話說完,雙手緊緊地攬住了葉鋒的腰。不知道為什麽,葉鋒的全身在微微的顫抖,腰部肌肉出現了瞬間緊繃、僵硬的現象,憑葉子的專業刑偵經驗來看,葉鋒的表現是典型的瞬間神經極度緊張。可是……他又在緊張什麽呢?

    葉子下意識的又抱緊了葉鋒的腰,因為今天葉鋒的自行車蹬的異常的快,兩隻腳不停的倒騰,像是要把自行車腳踏踩掉一樣。坐在後座的葉子,一頭短發被“電吹風”吹起來老高,裙子也迎風招展。葉子生怕走光,趕緊騰出一隻手去捂飛起來的裙子,但葉鋒再一次的加速,讓葉子不得不把騰出來的那隻手又用在抱緊葉鋒的腰上。

    “葉鋒,你慢一點兒好嗎?”

    “你不是著急嗎!”葉鋒迴過頭來,對坐在後邊的葉子說。葉子發現,葉鋒也好不到哪裏去,眼睛紅的像兔子是的,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急紅了眼?

    不到15分鍾,葉鋒和葉子就到達了春江第一醫院。葉子跳下車跑到導診處問護士小姐奶奶住哪個病房,而葉鋒把自行車往地上一扔,鎖也不鎖就跟著葉子進來了。兩個人誰也不說話,電梯也來不及坐,低著頭一前一後的跑上樓梯,就像平時體能訓練課一樣。好不容易爬到了8樓,葉子突然沒有前兆的停了下來,後邊的葉鋒雖然也機敏的想要停住,但強大的慣性還是讓葉鋒衝向了前邊的葉子。啪!葉鋒狠狠的撞到了葉子身上,葉子的頭一點準備沒有的撞到了葉鋒全是骨頭的胸膛上,腦袋瞬間嗡的一下,眼睛開始冒金花!

    “葉子,你沒事兒吧?怎麽突然停下了?護士不是說9樓嗎?”葉鋒伸手給葉子揉腦後勺。

    “葉鋒,我真怕……我怕……最後一次……那個病房……”葉子說話開始明顯的語無倫次,身體無力的慢慢下滑,最後攤坐在冰冷的地上。

    “葉子,不怕!不怕!不會有事的,你奶奶不會有事的!”葉鋒俯下身,把葉子抱起來,就這樣抱著。然後在葉子耳邊喃喃的說,像是說給葉子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葉子不爭氣的眼淚這時候也像決口的洪水噴湧而出,打濕了葉鋒胸前的t恤。

    “葉子!你這是怎麽了?”也許葉子的哭聲在寂靜的走廊裏引起了李函洋的注意,她下樓剛走到8樓的拐角處,就看見了葉子在葉鋒的懷裏哭。

    “媽!奶奶現在怎麽樣了?”葉子一看見媽媽,立刻從葉鋒的懷裏跳了下來,抹幹淨了淚水。

    “你奶奶現在已經脫離的危險,但因為年齡大了,我想她身體各個機能都……各項檢查報告今天下午才能出來,但醫生說情況不太好!你爸爸說他馬上也能趕到。”

    “哦,脫離危險了就好!我現在進去看看奶奶。”

    “這位是……”李函洋指了指葉鋒。

    “哦,這是我現在的同學,以前的學弟,他叫葉鋒,是他送我來的!”葉子給媽媽簡單介紹葉鋒的時候才留意到葉鋒的臉色出奇的難看,眼角居然有淚。

    “阿姨,你好。我能進去看看奶奶嗎?”

    李函洋聽到女人說葉鋒兩個字的時候,臉色刷一下變了,她不錯眼珠的盯著葉鋒看,那眼神貪婪的就像惡了三天三夜的老虎看見獵物一樣。

    “媽,你幹嗎啊!人家和你說話呢!”葉子拉了一下李函洋的袖子,又小聲在媽媽的耳邊說:“我們隻是普通朋友,你這樣看人家,會把他看毛的!”

    “哦,對不起!葉鋒,你當然可以進去了!”李函洋的聲音有點發抖,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裝束。葉子很奇怪,今天為什麽每個人都這麽奇怪呢。

    葉鋒、葉子和李函洋一起向樓上病房走去。穿過長長的走廊,李函洋帶著他們來到了走廊盡頭的901病房。葉子沒敢推門進去,而是趴在門上的玻璃窗子往裏望。她總害怕這道門將會是她和奶奶之間永遠的隔膜!葉子和奶奶感情很好,從小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到了16歲上高中的年紀,媽媽才從奶奶的家鄉把葉子接迴城裏,說是要找個好中學……

    “葉子,怎麽不進來啊?”病房裏的奶奶一扭頭看到了窗子外的孫女。

    葉子趕緊推門進去,迎上前去抓住奶奶。“奶奶,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兒!奶奶老了!是時候去找你爺爺了!”奶奶說的很淡然,就像在說一件和自己沒多大關係的事情。

    “奶奶,我不要你走!”

    “葉子,你離奶奶近點兒。”

    葉子把身子湊過去,把耳朵湊近奶奶的嘴。

    “奶奶不死!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使命!你永遠都不能找到應該屬於你的寶藏!你也永遠都不會了解你的宿命!”奶奶的聲音像來自遙遠的天邊一樣飄渺,似虛似實,讓葉子一時弄不明白這是自己的想象還是奶奶的瘋話。什麽寶藏?什麽使命?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媽,你在瞎說什麽呢?”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葉瀚博用力的拉開女兒,站在母親和女兒中間。

    “爸,你什麽時候來的?局裏不是很忙嗎?”葉子的胳膊剛才被葉瀚博拉疼了,她實在不能理解平時溫和、沉穩的爸爸怎麽會有這麽極端的表現。

    “函洋,你也是的!不是讓你看好媽的嗎!不要讓她跟葉子說胡話,葉子不了解她奶奶的病,她會相信她奶奶的胡話的!”

    “叔叔,我們才進來,奶奶什麽都還沒說呢,你就跟著進來了!”葉鋒想要解釋。

    “你怎麽來了?”葉鋒不說話,葉瀚博甚至還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哦,爸。我接到媽媽的電話卻打不到車來醫院,多虧了葉鋒,是他載我來的!葉鋒,你認識的哦?”

    “這是我們家的家事,我想你出現在這裏不合適吧?”葉瀚博黑著一張臉,很公式化的對葉鋒說。葉子可以看出來,她爸爸非常不喜歡葉鋒,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抵觸。

    “爸,你幹嗎啊!”

    “沒你的事!你去醫生那把奶奶的檢驗報告取迴來!”葉瀚博第一次對女兒這麽兇的說話,葉子覺得現在的父親就像獨裁的法西斯。

    “是我叫他來的!我很喜歡這個年輕人!”令所有人都感覺意外的是奶奶突然發話了,那聲音鏗鏘有力,一點也不像一個垂暮的老人。

    “媽!你又胡說了!這個人你也不認識,你怎麽就說喜歡他啊!”

    “我覺得這個年輕人眉宇間透著一股正氣,他一定能保護我的葉子!”

    “我的奶奶哦!你幫我解圍我謝謝你,可拜托不要胡說好不好?葉鋒保護我?快省省吧!“葉子心裏喊著,可又不好說出口。

    葉瀚博一聽奶奶的話立刻就火山爆發了,奶奶的意思分明就是讚同葉鋒和葉子談戀愛,這個連傻子都聽的出來。

    “葉鋒我告訴你!雖然我們隻見過一次麵,我給你頒發過一次業務獎,但那並不代表我欣賞你!葉子奶奶剛才說的話完全是她老年癡呆症發作時的胡言亂語!我警告你,你最好離葉子遠一點兒,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和你這樣一個玩世不恭、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在一起。你根本配不上我的女兒!你最好不要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妄想,想要借助我女兒,在我這裏討到什麽實惠!”

    “爸!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刻薄!你不能這麽對待我的同學!”葉子壓不住心中的憤怒,第一次忤逆了父親——她心目中的神!

    “你住嘴!你私自報考春江大學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葉子還要上前和父親理論,但被葉鋒拉住了。

    “叔叔,你大可以不用那麽激動!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不喜歡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把我想的那麽齷齪和肮髒。我雖然現在在你眼裏可能什麽都不是,但我做人是有原則的,我不會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往上爬,那是我不恥的!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我能有今天完全是靠我自己的生存能力!所以今後,我也不覺得我要靠什麽人才能獲得所謂的生存機會!可能我今天的到來給你造成了不舒服的感覺,那我隻能說句抱歉,我離開就是了!”

    葉鋒說完這一番話,深情的望了一眼病床上的奶奶。如果不是葉子仔細留意,居然不會覺察到奶奶居然衝葉鋒微微的點頭示意了一下。葉鋒像得到了什麽秘密的指令,什麽都沒再說,轉身朝門外走去。

    “葉鋒!”葉子想要追出去,卻被葉瀚博給嗬住了。葉子委屈的哭了。眼淚可能是人最懦弱時候的表現。每個人都會在不同時候、不同場合流眼淚,每個人的淚都是一樣的那般晶瑩剔透,可是每個人的淚水裏夾雜的複雜情感卻是各不相同的!葉子此時的眼淚是因為父親對葉鋒的無理和幾近誹謗,可是她不知道母親的眼淚是為了哪般,因為她看到了母親的眼裏也酌滿了淚花。

    經曆了一場滑稽的不歡而散,葉子強打起精神走向走廊那頭的醫生辦公室。不知道是因為醫院這種地方缺少鮮活人氣兒,還是因為葉子的神經緊張,她總覺得一個人走在空曠的走廊裏背後總有一個幽魂在跟著自己。啪嗒,啪嗒,葉子的鞋聲響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裏激起了無限大的迴聲,葉子的視線裏滿隻有一種顏色——慘白,牆是白的、地上的地磚是白的,走廊裏每間房間的門都是白的……葉子一瞬間甚至懷疑是自己的眼睛得了嚴重的青光眼,失去了對色彩的辨別。葉子機械的緊閉起雙眼,一股熱熱的東西從酸疼的眼眶裏流出來,也許是用力過猛,眼前滿是金花,就像非常六加一裏砸金蛋時候的金花四濺。葉子又猛的揉了揉眼睛,仰起有點缺氧的頭,極力的想要唿吸新鮮的空氣,就像一個窒息垂死的人貪婪的吮吸為數不多的稀薄空氣……慢慢睜開眼睛,盯著離視線最近的牆角,三個麵兒構建的慘白牆角裏忽然出現一個綠豆那麽大的小黑點兒,開始葉子以為是一隻蟲子落在牆上,於是她更不錯眼珠的盯著,黑點兒一點一點的擴大,不大一會兒就占滿了整個角落,它開始瘋狂的像周圍的慘白牆擴張,像是一種腐蝕性的化學藥劑,更像是一種擁有可怕繁殖速度的生化物種……那黑色飛快的往下爬,填充了走廊裏剩餘的空間,葉子不挺的往後退、往後退,可她退一步,那黑東西就馬上把退出來的空間填滿,最後,葉子再也退不了了,腰被身後的窗台頂住了,沒有後路了!可那黑東西還在蔓延,一點一點的擠住葉子,把她的頭死死的貼在身後的窗玻璃上動彈不得;葉子的喉嚨像被這黑東西糊住,唿吸越來越困難!她本能的翹起腳,想要脫離開喉嚨上糊住的東西,可是每動一下,擠壓的疼痛感就越強。葉子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就要被擠扁,心、肝、脾、肺都在身體裏亂竄,一陣惡心,葉子感覺它們都要從自己的嘴巴裏跳出來了,她感覺自己就快死了!

    “葉子!葉子!你怎麽了!”

    葉子感覺自己的身體被輕輕的搖動,一個熟悉而溫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葉子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清,整個身體像靈魂出殼一樣癱軟下來。可那黑東西卻慢慢退了迴去,葉子開始能正常唿吸新鮮空氣了!清新的空氣進入葉子的口腔,與肚子裏的濁氣一混合,一陣強烈的惡心……哇!葉子開始瘋狂的吐,恨不得連隔夜的食物都吐出來。

    吐了一陣後,葉子感覺好一點了。後背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一直在揉搓著、拍打著。恢複意識的葉子本能的避開了這隻手的拍打。

    “葉子,好點兒沒有?”

    葉子費力的扭過頭,原來是覺醒。

    “你怎麽在這裏?”

    “哦,同事生病了,我來看望一下,這麽巧就遇見你了。你這是……?”

    “我?沒事!好象是出現幻覺了!”

    葉子在覺醒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來,頭嗡嗡的響。

    “為什麽每次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你就會出現呢?是不是故意跟蹤我要看我的窘態啊?”葉子開著不太好笑的玩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在你困難的時候出現。也許我就是你的守護神也說不定啊!”覺醒似乎說了一個更不好笑的笑話,讓這個場麵更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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