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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配和至愛究竟哪一個更重要,張殘也難以衡量。對於張殘來說,他現在仍然會思念琴星雅,偶爾也會迴想起嶽菱。不過張殘更加知道,相比較來講,婉兒在自己心裏所占據的位置,更為靠前。


    在軍營裏,有個而立之年的老兵曾經感慨過,深愛一個人,其實遠不如思念著一個人。夫妻之間的愛情,遲早會在有一天變化為生死相依的親情。隻有思念,才能伴人終生。


    所以聽了展離頌對默鬱道出實摯且真心的情話後,一時之間張殘也難以判斷他到底是癡心一片的人,還是冷酷無情的人。


    雖說不是八月十五,但是今晚月亮的圓潤毫不遜色,再加上月明星稀,也是極佳的賞月之夜。張殘一眼望去,眾星捧月般,白發蒼蒼的展錚容坐在子孫滿堂的正中間,言笑談談,盡享天倫之樂。


    可以看得出整個展家的老小都聚集在此,獨缺了愛流連花叢的展離頌。展離頌的缺席,自然是違背了位高權重的爺爺的命令。而仗著家人的寵愛我行我素,絲毫不顧忌他們的臉色,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勇敢。


    默鬱清冷的氣質,使得料峭初春之夜更增幾分寒意,展家老小隨著她的出現,不約而同就把目光轉向了她。除了看透世間百態的衰老展離頌,和不諳人世的稚子黃牙。其餘剩下所有男女,無一幸免的露出了驚豔的震駭之色。


    展離頌似乎很滿意這種表情,不過他並未解釋諸人的好奇,反而極有深意的喊了一聲:“爺爺!”


    展錚容權傾朝野數十年,在非生即死的權力遊戲裏笑傲群豪,目光如炬之下,豈會看不出自己的孫子有話想要對自己單獨講。正準備揮退子孫時,默鬱蓮步輕移,清冷地道:“默超與韓玲遺女默鬱,見過展爺爺。”


    展錚容乍聞默超的名字,衰老但仍然挺立的身子為之一震。


    默鬱不理會展離頌驚訝的表情,也不理會展錚容難看的表情,仍然不疾不徐地道:“展爺爺近年來貴體抱恙,早已病入膏肓,最遲半個月後便會撒手西歸。還好,默鬱來得及時,能在展爺爺辭世之前,為您奉上家破人亡斷子絕孫的慘劇。”


    看著展離頌的目瞪口呆,一臉不相信的驚訝表情,張殘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認識的小鬱,早已經死在你的迴憶裏了。”


    展錚容忽然厲聲道:“有刺客!”


    默鬱一動不動,張殘卻為了便於來人區分敵我,將展離頌拉過了一邊,置身事外。


    衣袍掠過所帶起的風聲唿唿作響,隻一眨眼,七八名好手已經飛掠至場中,而且根本沒有半點猶豫,便把默鬱包圍了起來。


    隻看這幾人站立之姿,氣勢渾然天成,深夜下目光依然閃亮有如璀璨星光,張殘便自問不及其中任何一人。


    而且他們站穩之後,不動如淵,不僅彼此間相距等同,並且每一個人與默鬱之間的距離,好像是用尺子精心度量般一樣,也沒有半點誤差。單單這眼力之高,便遠非尋常府院侍衛可以相比。


    不過張殘卻發現,正麵麵對默鬱的四名侍衛,臉上明顯有著異樣的神色。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默鬱的美貌所動,周身氣勢明顯為之一鬆。


    八個人合圍的陣勢,再非無懈可擊。


    張殘由此也想到,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麵對著絕世妖嬈,才有幾人可以真正能忍心去摧殘這難得的美好。所以,隻有曆經真火的千錘百煉,才能造就鐵打的堅毅心性,這樣才能無往不利,無所不破。否則的話,心存善念,不適宜於無情的世界裏闖蕩。比如此刻的默鬱,難道會因為這幾個侍衛的留情而留情。


    展錚容又是一聲厲喝:“格殺勿論!”


    隻見默鬱清冷一笑,一動不動地任由八把刀的刀氣將她自己鎖死,並任由其朝著自己當頭劈下。她隻是憐憫地看著聲色俱厲的展錚容,清冷的目光中沒有一點溫度,也沒有一點感情。


    下一刻,被刀氣鎖定的默鬱,就那麽憑空消失。當她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時,展錚容的喉嚨正被她柔若無骨、凝脂玉露般的小手抓住。


    展錚容蒼老滿是溝壑的臉,立刻被憋得通紅,唿吸困難之下,喉頭發出“嗬嗬”之聲。


    默鬱那絕美無匹的臉上仍然滿是清冷,不過嘴角卻牽出一抹微笑,柔聲道:“十年之前的今晚,展爺爺是否坐在高堂之上,目睹政敵被抄家之後,把酒言歡?”


    “小鬱不要!”展離頌叫道,“他是我爺爺!”


    而看著展離頌驚絕如死灰般的麵龐,默鬱笑道:“你又是誰?”


    侍衛見展錚容被擒,展錚容又不能言語,一時之間進退不得,束手無策。不過血濃於水的親情,卻使得展家老小叫喊著衝向了默鬱。


    張殘歎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隻聽“砰”的一掌,張殘再睜開雙眼的時候,展家已經幾乎全都死絕了。


    皎潔的圓月之下,屍殍遍地,宛如一幅柔美的人間地獄的丹青妙筆。


    整個展家,除了展錚容和展離頌,隻剩下一個懷抱嬰兒的美貌少婦。


    展離頌悲痛欲絕地大喊了一聲,刷地抽出隨身佩劍,劍光閃耀,卷向了默鬱。


    殺死最心愛的人,想來絕非美好的事情。


    默鬱清冷地目光瞟了展離頌一眼,纖手馭龍,如雪的白袖飄然而出,一聲脆響之後,展離頌的長劍已經化作了碎片。皎潔的月光溫柔揮灑下,碎片有如流光,水銀瀉地一片。


    默鬱明顯手下留情,展離頌吐出一口鮮血後,趴在了地上。他半爬了起來,僅靠單肘支撐上身,仰著頭,嘴角流著血,大聲吼道:“殺了我!殺了我啊!啊——”


    說到最後,卻又悲痛欲絕地長吼。


    展錚容無法言語,但是早已老淚縱橫,滿臉渾濁。


    默鬱輕聲道:“隻是想讓展爺爺多看你兩眼罷了!默鬱也隻是想多嘲諷地看著展爺爺無力施為的樣子而已。展家今日,焉能有活口?”


    “不要殺我夫君!”懷抱嬰兒的少婦擋在了展離頌的麵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語氣堅決地道:“求姑娘放過我夫君一命!”


    默鬱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言不語。


    展離頌渾身一震,看著自己的發妻,複雜地道:“竟沒想過,到了最後關頭,你卻依然願意與我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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