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倩似乎對於生擒樸寶英一事,很有信心,張殘見此還是提醒了一句:“請金姑娘相信張某,樸寶英現在的實力,已然與金姑娘印象裏所知的那個人,判若雲泥。”


    金倩很俏皮的朝著張殘眨了眨眼:“如果三個月內,她不返迴高麗親自謝罪的話,仙師他老人家將親自駕臨。”


    張殘不由自主就打了個冷顫。


    陰陽仙師如果真的駕臨中原,隻能希望他擒住樸寶英後,便就此離去。也隻能希望中土大地上,千萬不要有不長眼的人招惹到他。因為當今世界,根本無人可以製衡陰陽仙師。


    過了好一會兒,張殘才緩過神來,一張嘴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是如此的幹澀:“那個,周心樂在金姑娘的手裏?”


    金倩嬌笑了一聲,點頭承認:“但是要讓張兄失望了!現在留著周心樂還有用,所以不能任憑張兄處置。”


    張殘很自然的問道:“有什麽用?”


    見金倩隻是笑笑不說話,張殘試探性的問道:“能讓我先取點利息麽?比如說在她臉上劃幾道啦,取她一隻手腳啦,都行。”


    金倩瞅了張殘一眼:“張兄忍心對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女子下手?”


    張殘想都不想的答道:“是她欠我的。”


    金倩無奈的搖了搖頭,一臉歉意的說:“可惜,周姑娘對我們有很大的用處,所以我們需要保證周姑娘完好無損。不過倩兒可以向張兄保證,我們的事情處理完畢之後,會把周姑娘交送到張兄的手上。而且我們也會盡全力幫助張兄,助你坐在萬利商會頭把交椅的位置上。”


    “張兄請迴吧,等我們準備好的時候,還望張兄大發神威,幫我們找到那個賤人的下落!”


    翌日一早,張殘剛剛起床,木小雅已經推門而入。


    她這幾日一直在城主府上居住,但是今天是周長鶴下葬的日子,畢竟木小雅也是周長鶴的兒媳,自然不能缺席這樣的場合。


    張殘見她隻身一人,便奇怪的問:“孩子呢?”


    木小雅白了張殘一眼,說道:“孩子三生都沒有,不適合去這樣的場合。一不小心開了陰陽眼,那不要遭一輩子的罪了!”


    張殘打了個哈哈,說道:“其實也沒事的。湘西那邊有很多的秘術,孩子真的有什麽異常,也是可以治好的。”


    “得了吧!那些苦口的藥可以治得好病,但是人們還是不希望一個勁兒的往郎中那裏跑,誰也不願意受罪的嘛!”


    說到這裏,木小雅話音一轉:“這幾天有沒有出去鬼混?”


    張殘當時就迴答:“昨天不就沒有嗎?不然不被你逮了個正著?”


    木小雅忍不住咯咯一笑,然後輕聲道:“不知為什麽,總覺得你最近,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得。”


    張殘並不擔心木小雅捉住了自己的什麽馬腳,反正木切紮都已經很支持自己和木小雅了。所以張殘老神在在的問:“那小雅覺得,之前的周某好,還是現在的周某好。”


    木小雅想都不想的說:“自然是現在的好了!沒有那麽陰鬱!”


    而後木小雅續道:“女兒家如果不能嫁給一個如意郎君,那她的這一生就算是徹底白活了。”


    張殘笑了笑,沒再說話,倒是拿起了麻衣麻褲。一會兒自己的“父親”就要下葬了,這些最基本的東西,自然是不能免除的。


    木小雅此時卻跟賢惠的從張殘的手中取過孝服,給張殘披了上去。


    張殘不是沒有和女性親密接觸過,在軍營的那段時日裏,還常常往返於青樓之間。但是眼下的這一幕,讓張殘忍不住感慨:“我活這麽大了,還是第一次有女性為我穿衣。”


    木小雅眨了眨眼睛,狹促的看著張殘:“那麽,相公有什麽迴報?”


    張殘慨然道:“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在下自當會為娘子寬衣的。”


    木小雅俏臉飛紅,罵道:“壞蛋!”


    張殘哈哈一笑,然後待一切準備妥當,和木小雅雙雙向後院趕去。


    周處絕對是這幾日最倒黴的人。


    父親死了,千裏奔喪,而在返鄉的路上,一不巧,連帶著他的一個師叔也死了,而且至今屍骨不明。然後一迴來萬利商會,便麵對著祖傳基業被人覬覦的危機,還沒有擬定好什麽反擊的策略,又一不小心,把親妹妹又丟了。


    當然,周處還有個異父異母的弟弟,可惜,被張殘等人給殺了。最荒唐的,是他不僅不能報仇,反而還得和張殘有模有樣的合作下去。


    所以張殘覺得周處一臉的衰氣,實在不願意和他並立,以免他的黴運傳遞給了自己。不過張殘也沒辦法,因為來此上香的人,還得需要張殘和周處兩人“家屬答禮”。


    木切紮和齊老爺子早早就來過,不過上香之後,沒有在此停留。木切紮是因為他“官方”的身份,不便被人說官商勾結這等落人口實的紕漏。而齊老爺子是因為年紀實在太大,加上死去的周長鶴算得上他的半個兒子。


    人世間最悲慘的三樣事情之一,便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無奈。所以為了防止齊老爺子觸景生情而傷感,在諸人的勸說之下,他便早早離去了。


    “記得家父還在世時,每逢壽辰,天南地北認識不認識的,都會來此恭祝一番。其盛況熱鬧非凡,車水馬龍。但是今天,他老人家入土為安的時候,平素裏攀親的人卻一個個不見了蹤影。”


    周處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燒紙錢,一邊喃喃地說。


    張殘打了個哈哈:“這點人情冷暖周兄還看不開的話,隻能說你真的天真了。”


    周處擠出了些許微笑,而後又悵然道:“不是看不開,也不是不明白。純粹就是想發泄一下罷了!那些人,怎麽能這樣!”


    張殘偷笑道:“老兄已經頗具深閨怨婦的氣質了。”


    話音剛落,負責唱諾的吼了一嗓子:“洗劍池談桂文談掌門到——”


    張殘聽了之後眉頭一皺:“呶,該來的人不來,不該來的人倒是顛兒顛兒的往這兒趕。”


    周處也是無奈地說:“來者是客,張兄還是忍讓一二,算給小弟一個薄麵,可行?”


    張殘這次倒是很好說話:“隻要他不來主動招惹我。”


    慣例般的鞠躬、上香、以及家屬答禮,沒什麽可描繪的。隻是張殘在答禮的時候,心中早就把談桂文的祖宗十八代給罵了個遍。


    “賢侄可有心樂下落的消息?”談桂文低聲問道。


    周處目中一寒,沉聲道:“談伯伯此話何意?”


    談桂文見周處這個表情,搖頭道:“賢侄誤會了,老朽隻是出於關心的問候罷了,絕無他意!”


    周處這才緩和了臉色,然後搖頭道:“說出來不怕談伯伯笑話!心樂就在我們萬利商會的眼皮子低下,憑空消失了。到現在差不多一天一夜,音訊全無。”


    “吉人自有天相,賢侄放心吧,老朽相信心樂會平安無事的。”談桂文勸慰道。


    而後談桂文看著張殘,低聲道:“張少俠沒有興趣,再到我洗劍池踢一次館?”


    張殘啞然失笑。


    也不知道是張殘小家子氣,還是確實誤會了談桂文。張殘很固執的認為,談桂文是在先禮後兵——先假裝關心問候一下周心樂,其實他的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向張殘邀戰。


    張殘笑著迴答道:“談前輩不妨趁著這幾日,再去訂做個洗劍池的招牌,不然現有的被張某砸碎了,豈不會麵臨短時間沒有字號和門麵的尷尬麽?”


    談桂文也不生氣,反而嗬嗬一笑:“那就如張少俠所言,老朽即刻命人著手此事。”


    這一會兒,又進來了十來個人。


    張殘眉頭一挑,提醒道:“這批人身上,帶有煞氣。”


    周處也看得出來,俊臉上閃過一絲憤怒,言語之中,也微微暗含殺氣:“他們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鬧事!”


    又是一套流程走完,答禮完畢之後,當先一人客客氣氣的對著周處說道:“李某知道這個時候說起此事有些不便……”


    “那就換個時候啊!”張殘睜大了眼睛,一副好萌的樣子。


    那人被張殘嗆了一口,竟然愣了一下,直至身後有人以咳嗽聲提醒,方才緩過神來。


    張殘卻看著那咳嗽之人,關心的問:“肺結核複發了?趕緊迴家吃藥啊,不然明天您老的子嗣,還要問我等借孝服穿,我們兄弟二人是借還是不借?”


    那咳嗽之人老臉漲的通紅,隨機一把推開剛才說話之人,反而成了這批人的領頭羊:“周公子,按照我們的合約,今天便是付我等租賃費的時候了。”


    萬利商會旗下生意眾多,自然會租賃不少臨街旺鋪。


    周處聞言,當真是怒不可遏,反聲問道:“這等事情,晚輩近日來忙的頭昏腳亂,確實是晚輩的疏忽。但是李叔叔和家父相識多年,竟然真的在家父下葬的時候,來討要這些黃白之物?”


    那姓李的老頭麵上沒有一絲愧色,反而裝作很為難的樣子說道:“每天開門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七件事,無論做什麽都幾乎離不開金銀。說出來不怕賢侄笑話,其實這幾日,老朽家裏已經揭不開鍋了……”


    周處怒哼了一聲,張殘卻笑著說:“幾位叔叔伯伯,家裏是不是都揭不開鍋了?”


    這十來個人很明顯是串通一氣的,所以連眼色都不用打,便一並點頭道:“是啊是啊……”


    “這個簡單!”張殘大手一揮,“郭正呢?跑哪兒去了?”


    郭正小跑著趕了過來,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少爺。


    “去,準備十來口嶄新的鐵鍋,給這些個東家送到府上去!好歹先讓他們先有鍋可以揭。”張殘笑嘻嘻的說。


    郭正答應了一聲,又屁顛兒屁顛兒的跑遠了,看起來摩拳擦掌,似乎真的要準備去采購一批鐵鍋的樣子。


    那李姓老頭哼了一聲,怒道:“這就是兩位公子的態度嗎?”


    張殘一拍大腿,站了起來,罵道:“欠債還錢,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幾位前輩卻趁著家父下葬的時日,來催命一般的討債,這就是你們身為前輩的態度嗎?”


    那李姓老者嘿了一聲,怪聲道:“周公子有周公子的道理,但是老朽有老朽的難處。既然如此,不妨我們找個德高望重的外人,來評判一下此事的是與非?”


    張殘淡淡的掃了一旁淡然微笑的談桂文一眼,然後張殘笑著問道:“不知道李叔口中這個德高望重的外人,究竟是哪位前輩?”


    那李姓老頭故意環目一圈,最好還是指向了談桂文:“談老在這裏,他為人處事最是公平。相信有他做中間人,在座的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末了,這李姓老頭叫道:“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


    此起彼伏的叫喊,雖然並不是異口同聲,但是除了傻子,都知道局麵已經一邊倒了。


    周處鐵青著臉,剛要說話,張殘卻一把將他推過一旁,昂然道:“那真是不巧!剛才在下正好要再度挑戰談老,而談老也點頭同意了。”


    張殘看著談桂文:“談老該不是怯戰吧?”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再加上談桂文本就要必須殺了張殘,以報愛子不男不女之仇,所以他豈會拒絕。


    談桂文微微眯著眼睛,輕聲道:“老朽本不願褻瀆了周兄的靈堂……”


    “古代祭天拜神,何曾少過鮮血?今日你我之間,必有一人是祭祀的牲畜。”張殘斷然道。


    談桂文目中閃過一絲殺機和恨意,連說了三聲好之後,撫須讚道:“當真是英雄出少年!”


    張殘懶得再廢話,往前剛走一步,周處拉住了張殘。周處的眼眸中充滿了關切和感激,低聲道:“張兄小心。”


    張殘其實大可以不用出這個頭,但是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俠義心腸,見到周處在生父的靈前如此被人逼宮,著實看不下去,是以才轉而挑戰談桂文。


    再者,張殘和談桂文之間,本來就已經不死不休。這一戰,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所以張殘微笑著說:“周兄聽過關二爺與華雄之間的故事麽?那麽,煩請周兄為張某燒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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