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樸寶英才是這個世界上,天資最為聰慧的武學奇才!


    張殘此刻首當其衝,發覺樸寶英迸發出的起勁裏,不隻含有可化解一切內力的陰陽真氣,而且還蘊含了至陰至柔的琉璃寶典的心法。


    琉璃寶典就是張殘口述給了樸寶英,所以張殘對此功法也是了如指掌的。不過因為琉璃寶典隻能以女兒身來修煉,是以張殘也隻能望洋興歎,就當自己做了個好事,傳授給了樸寶英。


    現在樸寶英以琉璃寶典的武功來對付自己,自己算不算得上是自作孽,不可活,好心沒有好報的典範?


    而張殘之所以覺得樸寶英了不起,是因為她將這兩門神功竟然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不見有半點轉接上的生疏,也讓人根本覺察不出有絲毫糅雜的勉強。


    須知,無論是琉璃寶典,還是陰陽仙師的陰陽真氣,皆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最頂級的武學。而作為最頂級的武學,它其實已經是屬於毫無破綻的存在,增一分則腴,減一分則瘦,再難做出半點更改。


    但是現在,樸寶英不知道以怎樣的卓絕和聰慧,將這二者合而為一,變成了專屬於她的獨門武功。


    毫無疑問,這門武功樸寶英還處於摸索的階段。但是他日大成之際,張殘真的有些相信,在這個男性為尊的江湖世界裏,她將成為開天辟地以來,第一個以女子的身份,淩駕於萬人之上的存在。


    這些念頭在張殘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為這個時候,根本不是他還有閑情雅致思考的時候。


    手中的長劍剛剛鑽進樸寶英的布下的氣網之中,張殘頓覺自己所有灌注在長劍之上的力道,被陰陽真氣化了個泥牛入海,一幹二淨。他還沒有來得及驚叫一聲,至陰至柔的琉璃寶典像是一個張大了口的黑洞一樣,就那麽將張殘手中的長劍吞噬了個一幹二淨。


    張殘腳下一軟,坐倒在地,癡癡的看著握在手上光禿禿的劍柄,一語未發。


    或者說,他根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驟風戛然而止。


    張殘這才發現,樸寶英手持了兩條雲袖。


    剛才差點將張殘攪成血泥的殺招,就是源自於這兩條雲袖。


    它依然是琉璃寶典中所載的武學,名字就叫琉璃雲袖。


    在此之前,張殘見過碧隱瑤使過這一門武功。當然,碧隱瑤所施展出的威力,和樸寶英施展出來的,相去何止萬裏之遙!


    “可惜寶英掛悠著河圖的安然無恙,不然的話,張兄就真的化為一片雲煙了。”樸寶英咯咯笑著。


    剛才樸寶英若是不收手,張殘確實毫無生還的可能。


    “乖乖的把手伸出來吧!念在張兄曾經有恩於寶英,待寶英將張兄的意誌徹底抹去,便留下張兄性命如何?”


    說來也奇怪,張殘明明覺得剛才的那一擊,樸寶英隻是化去了自己長劍上的力道。但是此時此刻,張殘卻覺得全身的精力似乎都被剛才那一擊所抽走,以至於現在張殘連想要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


    聽了樸寶英的話,張殘先是長喘了幾口氣,然後咬著字問道:“將我的意誌抹去?”


    樸寶英理所當然的說:“就是把張兄變成一個傻子嘛!”


    張殘不知作何感想的幹笑了一聲,嘶啞著嗓子說:“那麽,將來張某豈不毫不在意日夜相伴、朝夕相對的,是豬還是狗了?”


    張殘這話裏肯定是有刺的,不過樸寶英懶得計較:“好死不如賴活著!說不定待將來寶英所有的事情了卻之後,會大發善心將張兄救迴來也是有可能的。”


    張殘笑道:“那張某該感恩嗎?”


    樸寶英美目中閃過了一絲異色,柔聲道:“張兄可以伸手了。”


    張殘咬著牙,撐起了身體,倔強地站了起來。然後雙手後背,努力使自己的身形站的筆直:“寶英無須客氣。張某的命,早在第一次幫助你的時候,就已經被糟踐的不成人形了!”


    樸寶英咯咯一笑,朝著張殘眨巴了一下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真是對不起嘍!”


    說完之後,那兩條雲袖宛如吐信的毒蛇一樣,纏繞著蜿蜒而來。


    張殘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和抵抗,脖頸已然被緊緊扼住。頓時張殘便無法唿吸,而這纏繞力何其的強大,張殘恨不得把舌頭都全部給吐出來。


    被窒息的難受,一秒鍾也許也和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張殘眼前一黑——包大人沒來,自己倒是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張殘緩緩睜開了雙眼,入目,是一片漆黑。


    張殘曾經瀕臨過死亡一次,若非傳天及時出現在自己的意識世界裏,他早已跑去閻王殿報告了。


    而那一次的鬼門關徘徊,也是如現在一般,四周全是漆黑一片,不見半點光明。


    不過張殘知道自己沒死,因為他還有著觸覺,比如說現在,自己正躺在柔軟的被褥上。而且五丈之外,青草的氣息格外使自己覺得振奮。


    張殘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他還是下意識的去動了動自己的左手。


    也在。


    但是河圖,他卻感應不到。


    不過說起來,河圖在自己的體內這麽久,他也從未很真切的感應到它的存在。


    無所謂了!


    因為至少張殘知道,自己還是一個健全的人,自己還有兩隻手!這樣的話,起碼在將來和別人猜“十五十五二十”的時候,肯定不會輸的太慘。


    然後眼前有了些許的光明。


    張殘訝然迴頭,隻見木切紮點燃了油燈,雙目正神光炯炯的看著自己。


    木切紮眼眸中的神光,乃是他位居權重所慢慢凝煉出的鋒芒。他確實有一些技藝傍身,但是絕對沒有足夠的實力,能將自己從樸寶英的手下救出。


    “木大人救了張某?”


    張殘還是忍不住問。


    木切紮搖了搖頭,笑道:“是國師將你帶迴至此。”


    張殘哦了一聲,想想也對,如今整個大同府裏,也隻有默鬱有此能耐。


    “默姑娘呢?”張殘想了想,好歹人家救了自己一次,於情於理也該問候一下。


    木切紮沒有迴答,反而問道:“張少俠此次,是尋老朽而來?”


    張殘點了點頭,也沒有做任何隱瞞:“周處想尋得木大人的幫助。”


    木切紮似乎早就料到,沒有丁點的意外。不過他還是目光炯炯的看著張殘,看得張殘甚至覺得好不自在。


    這大半夜的,這木切紮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異色,這要是他——他找自己拚酒怎麽辦?


    “如果周處沒有迴來,是張少俠接過萬利商會這杆大旗的話,老朽自當鼎力相助。”


    張殘覺得木切紮要拒絕,便不鹹不淡的哦了一聲,反正這裏的事兒跟張殘沒有半點關係,所以他也並不失望。


    張殘唯一在意的,就是如何逼周心樂寫出那本帳薄。有了這個帳薄,他才能在上京城的鬥爭中,多掌握了一些底牌和籌碼。


    木切紮忽然泄氣般歎了一口:“張少俠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掌控整個大同府的江湖格局?”


    “什麽?”


    張殘先是驚了一下,然後才明白了木切紮的意思。


    這個問題,張殘為什麽沒有想過?因為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大同府長久的呆下去。自己來這個鳥不拉屎,蟲不下蛋,放頭狼都能餓成狗的鬼地方(張殘本身排斥,所以才覺得此地“鬼地方”,絕不涉及任何地域歧視),隻是為了拿到自己想要拿到的帳薄而已。聽木切紮的意思,他好像是要自己長久的留下來。


    “如果張少俠能夠掌控大同府通北的必經之地,等於禁錮了金國的咽喉。屆時張少俠大可以以此和金國談判,令他們釋放蕭雨兒姑娘,如此豈不更加簡單?”


    張殘也不知道木切紮是從哪兒得來的關於自己的消息,他隻是眯著眼睛,茫然道:“這個真的可以?”


    木切紮哈哈一笑:“有何不可以?這裏就是金國的命脈,也是金國抵禦如吐蕃、西夏、西遼等西方諸國的堡壘屏障。掌控如此舉足輕重之地,迫金國答應釋放一個漢族姑娘,根本就是唿吸般簡單自如的事情。”


    張殘仔細思索了良久,不得不說,木切紮的分析,深深的打動了他。


    不過也不怪張殘多疑,這樣送過來的美食,真他麽太誘人了,所以張殘疑惑的看著木切紮:“木大人緣何會對張某刮目相看?”


    木切紮毫不猶豫地說:“因為張兄到來此地短短數天,卻令小雅臉上的笑容,比她這輩子的都多。”


    張殘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臉上:“難道不是這具麵皮之故?”


    木切紮搖了搖頭:“打動小雅的,是張少俠毫不做作的真情與個性,與麵目無關,這點老夫還是看得出來的。”


    張殘嘿了一聲,問道:“那要是將來小雅又碰到了一個令她笑容更多的人,是不是他就順理成章的取張某而代之。”


    木切紮也不否認,悠悠地說:“所以,這是個公平的交易。老夫幫張少俠贏得權勢與財富,張少俠自然得想辦法讓小雅開心快樂一輩子。”


    張殘哈了一聲,堅定的說:“張某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也是個很有立場的人!隻要你不拿權勢和財富利誘我,都好說。”


    木切紮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那麽,成交?”


    張殘點了點頭:“成交!”


    “哦,對了!”張殘想了起來,“木大人為何會把洛書交予張某?”


    木切紮止住了片刻,不過隨即便答道:“是鬼手前輩囑咐老朽的。”


    “二十年前,老朽走投無路,萬幸得遇鬼手前輩。得他所贈洛書,又聽他所指,老朽來到了大同府,果然鯉魚翻身。”


    “可以說,老朽現在的基業,全是鬼手前輩恩賜的。所以數日前,他令我將洛書轉贈張少俠,老朽雖然千萬個舍不得,但是依然忍痛割愛。”


    “鬼手前輩似乎很瞧得起張兄。”最後,木切紮添了這麽一句話。


    巧的是,張殘也覺得,好像確實是這樣。


    再次迴到萬利商會,剛好朝陽初升。


    迴來的一路上,其實張殘還在暗暗忐忑,別再被樸寶英給逮了個正著,甕中捉鱉。


    呸呸呸!


    不過一路走來,卻是張殘多慮了。


    張殘其實很想知道,昨天傍晚自己昏過去以後,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木切紮也並不知曉,他所知的,就是默鬱提溜著自己,把自己一扔,然後就自行離去了。


    張殘還想知道,為什麽默鬱會救自己。


    而且,默鬱親口承諾過,會給自己三次刺殺她的機會。這三次刺殺機會,她也不會對自己半點留難,這也算是一個了不起的格外開恩了。


    張殘搖了搖頭,任他絞盡腦汁,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


    前腳剛剛踏進萬利商會,就被人截住了,周處支開無關人等之後,問道:“木城主怎麽說?”


    張殘很自然的露出一個微笑:“他會全力相助周兄。”


    “太好了!”


    周處興奮到一拳打在自己的掌心:“張兄稍作休息,我們一會兒去探望一下齊老爺子。”


    張殘點了點頭,便徑自離去了。


    說起來,好像說謊這門技藝,也是隨著武功的進步而愈加天衣無縫。


    張殘自然明白,這是因為境界的不同罷了。


    如果張殘還是之前的張殘,那麽在他說假話的時候,情緒、神情以及意念上的不自然,肯定瞞不過周處的感應。而現在張殘和周處其實處於同一種修為同一種境界,那麽在周處不是特別注意的情況下,張殘輕而易舉的便將之瞞了過去。


    換句話說,倘若此刻的周處,換做是耶律楚材或者陰陽仙師這種世間最為頂尖的存在的話,張殘覺得自己肯定會被一巴掌打得,連自己的親媽都認不出來!


    雖然張殘也不認識她。


    那麽,為了能夠將來在耶律楚材這種級數的高手前信口雌黃,自己仍需要不斷的努力!


    加油!你可以的張殘!你一定會進步到此後餘生無真話的境界!


    簡單洗漱後,迴到屋子裏,木小雅也剛好抱著女嬰在早餐。


    張殘迴來的路上就在思考,如果自己陰謀爭奪萬利商會的這杆大旗,要是被周處等人發覺了,他們惱羞成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那麽,木小雅待在這裏,實則太不安全。


    “小雅有沒有考慮,迴去城主府住上兩天?”


    “怎麽?要把我趕迴娘家?”木小雅瞅了張殘一眼,忿忿的說。


    “別逗了!”張殘攤了攤手,做了個無奈的動作,“你娘不是早死了麽!所以你這娘家的說法是不對的……喂!打人更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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