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殘幹咳了兩聲,覺得自己身為三人中唯一的真男兒,有必要在這萬難關頭力挽狂瀾,扶大廈之傾危,說道:“上兵伐謀,咱們絕不能被南宮戰先聲奪人。誰知道他是不是隨便咋唿一聲,來試試有沒有人來找他麻煩?畢竟人越老,膽越小。你看他那招損的模樣,必然虧心事做了不少,自然害怕夜半鬼敲門。於是乎時不時的吆喝兩聲,倘若咱們不明就裏,就這麽傻乎乎的站了出來,豈不是讓人笑話咱們是笨賊?”


    碧隱瑤轉過頭來,看著張殘認真的表情,憐愛的摸了摸張殘的腦袋:“你這脖子以上都有問題。”


    張殘氣道:“隻是作為三人中唯一有理智的人,為咱們作出最貼切的忠告罷了!”


    宮照玉也轉過頭來,喜滋滋地道:“趁年輕,去藥王穀一行吧,說不定還有得救。”


    碧隱瑤很仗義地說:“小妹一定陪你去!”


    張殘為之氣結:“算了,你把我賣了怎麽辦。”


    正說著,張殘心中一動,隻見昏月下,一頭妖異白發的南宮戰浮身破廟之前。


    幽謐的深山,破敗的廟宇,昏暗的銀月,滿頭的銀發,任誰見到這般情形,都不免心底一陣發毛。


    張殘卻十分的意外,記得半個月前的南宮戰,還未到達這樣行將就木的衰朽。短暫一別後,他就變成這個樣子,看來確實是時日無多了。


    不過這並不稀奇,以南宮戰的年歲,幾年前便該駕鶴而去。純粹是因老來得子的嬌貴,被宮照玉虐殺,才使得他憑著一口怨氣,以這般年紀還能在江湖上不斷奔波,誓為愛子報仇雪恨。


    愛可以讓人含笑而逝,恨才能讓人苟延殘喘。也不知南宮戰此刻,會不會感激上蒼令他多活了這麽多的時日。


    然而憐憫隻是一瞬,因為除了宮照玉算是咎由自取,張殘和碧隱瑤都有必殺南宮戰的理由。


    碧隱瑤的一生都是被南宮戰所毀,張殘的自尊因南宮戰被郜靈萱踐踏得一文不值。


    還未多想,一道冷光掃向張殘等人,南宮戰淡淡地道:“非要令老夫親自去請?”


    張殘隻好從樹後站了出來,一臉驚奇地道:“好巧,南宮前輩也在這裏賞月啊?”


    碧隱瑤在平時可以裝作風情萬種,真真見了南宮戰,臉上寒霜密布。她看了宮照玉一眼,柔聲道:“別忘了我說過的話。”


    宮照玉喜滋滋地點了點頭:“照玉謹記於心。”


    張殘自然摸不著頭腦:“你倆有啥見不得人的勾當?”


    碧隱瑤沒有迴答,卻是忽地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什麽也別說,就問你,我美嗎?”


    張殘看著這個微笑,驀然間驚醒,雙唇顫抖了幾下,卻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點了點頭:“你從未不美過。”


    碧隱瑤像是輕快了很多,整個人當真宛如年輕了數十歲,眼角的微紋,也難以深埋她那顆一直未曾泯滅的少女之心。


    兩朵袖雲挽在手上,她說道:“向前走,別迴頭。”


    說罷之後,如燕兒般輕靈一躍,翩翩飛向南宮戰。


    看著她歡快的步法,張殘依稀間看到,她曾經傾心南宮戰時,拋棄所有不顧一切地投入他懷抱時的幸福愉悅。


    宮照玉一把拉起張殘的手:“走!”


    身後砰砰氣勁交響,並伴隨著南宮戰的狂笑:“這算什麽琉璃雲袖,也敢來丟人現眼……”


    聲音漸漸消失,而沒走幾步,張殘用力掙開了宮照玉的小手。


    他或許是宮照玉第一個牽手而不死的男性,不過此刻他哪有心情計較這個:“咱們就這麽走了?”


    宮照玉喜滋滋地道:“要不留下來一起死?”


    張殘怒道:“老子還真不相信他南宮戰一人便能敵得過我們三人。”


    “張兄現在隻是一時的義憤填膺罷了!正常情況來說,稍有不利,張兄必然是心生逃跑的第一人。而隨著張兄的逃逸,聯手便會被南宮戰不攻自潰,照玉和碧大姐必然難以幸免。而一心落荒而逃的張兄,自然也會被南宮戰乘勝追擊,從而瞑目九泉。”


    張殘緊咬著牙關,不得不說宮照玉說得很在理上。確實如她所言,自己並沒有抱著拚死的心去對待南宮戰。因為在他看來,如果當自己有一天確信無法奈何南宮戰的話,便會退而求其次的去不計一切折辱郜靈萱,那樣同樣可以發泄自己的怨恨。


    聯手之威,還是要看眾誌成城,齊心協力。而張殘既然心中還有僥幸,還有退路,所謂的聯手,在高明如南宮戰的眼中,隻是一個破綻百出的笑話。


    宮照玉喜滋滋地問:“張兄還在猶豫什麽?”


    張殘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剛才碧大姐說我脖子上有問題?”


    宮照玉挑了挑有若彎月般的秀眉,示意張殘繼續。


    張殘繼續道:“突然病犯了。”


    說罷之後,轉身又朝著破廟走去。


    交手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轉過拐角,便看見碧隱瑤的袖雲揮舞得方寸越來越小,僅能在身周三寸揮舞以自保,岌岌可危。


    張殘再不搭話,偷襲也絕不可能,便一聲暴喝,長劍抖動,直刺南宮戰後心。


    南宮戰哈哈一笑,轉身輕拍張殘劍身,遊刃有餘地道:“故意等了這麽久,便是為了等你倆折身而迴。”


    換做平時的話,聽了南宮戰這話,張殘肯定生出自投羅網的心理,從而攻勢出現滯緩。然則此時張殘根本不為任何言語所動,眼看南宮戰拍向劍身,又豈敢任他百年功力灌注。


    幻影劍法展出,隻見劍身徒然間化身萬千,凝出無數虛影,最妙的是偏偏每道虛影都折射著昏暗月光。霎時間張殘身前仿若正值當午的驕陽一般,光芒四射。


    即使是南宮戰,觸不及防之下怎能預料到張殘竟有如此奇招。而雙目更是因為刺眼的光芒,一時之間為之失盲。


    不過他又豈是泛泛之輩,靈敏的感應早已使得他錯身讓過張殘刺下肋下的一劍。


    一片衣襟飄飛,終究還是不能完全躲避幻影劍法的劍氣。南宮戰讚許道:“好小子,竟有如此進步!”


    張殘更不答話,落在碧隱瑤旁邊,不理會碧隱瑤複雜的眼神,微笑道:“什麽也別說,就問你,我英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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