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傷這一刀真的讓張殘驚豔。


    他前進的步伐完全與彎刀揮舞得速度一致,給人一種他就是刀、刀就是他、人刀合一的奇特感覺。


    完顏傷之前用的是一對重錘,而重錘和現在手上的彎刀,可以說得上完全沒有半點相通之處。但是他短短幾個月就能參透彎刀的特性,並將一件不趁手的兵器運用得如此嫻熟,隻這一點張殘便羨慕他的天分,同時也自知自己遠遠不如他。


    在這裏要特別說明一下,之前完顏傷和張殘聯手一擊被伺魔一招敗退,並不就絕對代表完顏傷一個人就會更加不濟。


    所謂的再默契、再天衣無縫的配合,總是要犧牲某些自我去完成的。所以很有可能為了配合張殘,完顏傷就不得不放棄自己最為嫻熟和最為精湛的技藝,以求發揮出聯手的威力。再者便是完顏傷和張殘兩人所學,並非同宗同源。所以兩個人聯手的話,氣勁不相互抵消便要大唿僥幸了,根本不可能有一加一等於二的奇跡發生。


    所以現在完顏傷選擇單鬥伺魔,並放出豪言壯語,也並不是完全在空口無憑吹大話。


    當然,說到這裏便不禁想做個假設:如果真的有兩個頂級高手不僅默契,而且還能各自發揮出自身最大威力的兩名武者聯手的話,那他們完全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橫著走。屆時什麽東瀛刀聖,什麽陰陽仙師,什麽耶律楚材,統統都給靠邊站。


    還要特別說明一下的是前文中出現過的段式三傑,他們雖然是孿生兄弟,所學武功也是同宗同源。但是他們相互之間的默契,靠的卻是觀心術所衍生的一種旁門左道所維持,並不是真正的天衣無縫。所以段式三傑才會被傳天三言兩語破去邪功所維持的默契後,竟然被嚇得不敢出手。


    撇開瞎扯,迴歸正題。


    完顏傷前進時自身腰背腿肩的運動所凝聚出的力量,在離伺魔三步時驟然全都集聚於彎刀之上。隻見彎刀徒然間綻放出前所未有的銀光,脫離了完顏傷的節奏,以更加迅猛之勢斬向伺魔左肩。


    當看到彎刀擺脫了完顏傷固有節奏的束縛時,那一刻,張殘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超越”這一詞。


    而攻伺魔左肩,更是大出張殘意料。因為要是按照張殘的思路,他會選擇伺魔的右下盤。那裏應該才是伺魔左手不及之處,也應該是他最薄弱的防守點。畢竟伺魔有言在先:隻要逼他全身除左手外隨便哪個部位有絲毫動作,就算他輸了。


    所以也不知道完顏傷是心高氣傲硬要不取巧,還是他眼力高明看出了伺魔右下絕對不可取,總而言之,其所取的角度,確實是張殘始料不及的。


    隻見妖僧伺魔背著的左手五指,忽地奇異又行雲流水般變幻了起來。那指法頗具觀賞性,如在奏琴一樣,隔空或點或彈,或勾或扯。到了最後,又仿佛真的有美妙的仙樂應運而生。仙樂低鳴,隻見伺魔身後陣陣漣漪,形成了一道令張殘頭皮發麻且肉眼可見的氣牆,砰地一聲巨響之後,漣漪又化作狂風巨浪,使得完顏傷手中彎刀所攜氣勁,登時如泥牛入海,轉瞬無息。


    緊接著伺魔拇指翹起,又再一次展現了一指頭禪的神技,巧得不能再巧地按在彎刀的側鋒。


    但聞叮當一聲金鐵碎裂的尖銳聲響起,完顏傷難以把持的彎刀脫手而出,斷為兩截。彎刀碎片一左一右貼著伺魔的衣衫而過,掉入了萬丈深淵之下。


    完顏傷一聲悶哼,身形倒飛而出。而張殘則再一次單掌托住完顏傷的後背。


    不同於前一次的是,張殘左手剛剛觸及完顏傷,有如觸電般全身一震。然而自己的阻攔像是螳臂當車的笑話一樣,根本無濟於事。


    因此張殘被撞個了滾瓜葫蘆一樣,和完顏傷倒地翻滾了好幾個跟頭後才穩了下來。直立起身形的時候,張殘猶在暗自驚恐伺魔浩瀚如海般的內力。


    再觀妖僧伺魔,全身上下,連發梢都未曾有過半點振動。獨獨背在身後的左手翹起的大拇指,無論他是否有意,不變的是依舊令張殘覺得是那樣的顯眼與嘲諷。


    看著完顏傷蒼白的臉色,張殘終究還是把那句:“還有九招”憋在了喉嚨,未能說出口。


    這時妖僧伺魔特有的淡然的聲音傳來:“完顏小兄弟莫不是要等到明天才會攻出第二招?”


    完顏傷緊繃的神色,昭示了他正在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敢問前輩,有否負傷?”


    伺魔淡然如水地道:“小兄弟確實令我負傷。不過在小兄弟站起來的時候,又已然痊愈。”


    張殘這才知道,伺魔也並不是看上去這樣無懈可擊。想到這裏張殘又忍不住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所自嘲:妖僧伺魔,也終究是一個凡人。完顏傷已經算得上年輕一代數得上的高手,如果完顏傷發揮出自己十成功力,還不能使一個背對著接招的人負傷,那用神仙來形容這人,都算得上是在侮辱他。


    伺魔又道:“小兄弟雖然還有九招的機會,但是已經輸了。”


    完顏傷聞言之後,蒼白的臉上驀然間閃過一絲鮮豔的血紅,雖然轉瞬即逝,但是似乎支撐著他的那種信念也隨之被突然抽空,筆直的身形徒然一晃,向前栽去。


    張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完顏傷,不再鬆手。而要是平時,以完顏傷的心高氣傲怎能容得自己倚靠他人扶持?


    他下意識地張著嘴,卻根本無力吐出半個字眼。而張殘雖然知道他想對自己說什麽,卻隻能在這時選擇無視。


    妖僧伺魔淡然如水地道:“兩位可以下山了。”


    張殘不知道完顏傷此時此刻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但是換做自己的話,明明知道有八千兄弟命危一線,而自己卻百般努力終究無法改變任何事實,這種要命的難過,會是怎樣一種打擊?


    而張殘還沒有多餘的時間感慨,伺魔又淡然如水地道:“完顏小兄弟是否還記得剛才說的話?”


    完顏傷的臉色死灰,眼睛空洞地看著一動不動、隻翹起左手的伺魔。伺魔也並不在乎完顏傷會有怎樣的答複,隻是淡然如水地道:“希望小兄弟在日後口出狂言之時,能夠想起今日的我是以怎樣的語氣同你說話,以及今日的你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張殘唯恐伺魔繼續摧殘完顏傷的意誌,更不答話,扶著整個軀體已經軟如爛泥的完顏傷,朝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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