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許東聽完張雲芳跟苟峰的電話後大吃一驚,他問道:“小張,公司今天又在期貨市場上買入開倉了嗎?”


    “嗯。”


    “買了多少手?”


    “500手。”


    “哦。”按張雲芳剛才說的持倉均價,許東很快就在心裏算出了這500手多單目前的浮虧數字,這個數字讓他坐不住了,剛才已經打定主意不再主動跟任何人說話的他又忍不住問李欣:“按理說今天這種情況應該是賣出平倉的機會,不是買入開倉的機會,是吧?”


    李欣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是啊。”


    “那怎麽會在這個位置上買入開倉500手呢?”


    “今天螺紋鋼的價格一開盤就跳空高開突破了前期高點,他們覺得接下來強勢上漲已經成了定局,所以一開盤就買了唄。”


    “哦。”許東從李欣的這些話裏聽出了一絲難言之隱,本來他還想多問幾句的,可是黎文和張雲芳也在辦公室裏,所以他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買入開倉才過了半個小時就再次麵臨90000元的虧損,這讓苟峰就像是當頭挨了一棒,腦袋裏有點發懵,他呆呆地坐在電腦麵前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屏幕上那根分時線又開始了橫盤震蕩。


    9:51,價格逐步攀升到了3729元。


    10:47,價格進一步迴升到了3733元。


    在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價格上升的幅度雖然很小,但價格此時已經迴升到了苟峰那500手多單的持倉均價附近,賬戶上的浮虧也縮小到了隻有2萬元,心理上飽受折磨的苟峰又看見了一線希望。


    所不同的是,他此時看見的那一線希望跟他9:00正式交易開始之前看見的希望已經大不一樣了。


    9:00以前,他眼裏看到的希望是螺紋鋼的價格會從3733元的開盤價上漲七八十個點。


    但是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折磨之後,他此時眼裏看到的希望是價格還可能迴升到3737元的持倉均價以上,隻要沒有浮虧,他就準備平倉離場了。


    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心思去顧及別人會怎麽看他了,因為他實在是受不了剛剛過去那一個多小時裏那種心慌氣喘的折磨了,平時煙酒過度的他很擔心在這麽大的精神壓力之下自己的心髒會出問題。


    就在他眼巴巴地盼望著價格能繼續再漲6、7元錢的時候,10:49,那根緩慢攀升了一個多小時的分時線從3735元的位置上開始下跌了。


    10:58,價格跌到3726元。


    11:04,價格跌到3712元。


    此時價格又創出了日內的新低點,15分鍾的時間就把過去一個多小時的漲幅全部抹平了。與此同時,賬戶上的虧損又擴大到了125,000元。


    十多分鍾前還打算隻要賬戶上沒有浮虧就全身而退的苟峰再次傻眼了:“不會吧?不賺錢我認了,難道今天連全身而退的出場機會都不給我嗎?”


    雖然他此時已經預感到今天價格再上漲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但是此時賬戶上125,000元的浮虧卻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就在一刹那間,他腦海裏曾經浮現出趕緊在眼前的價格止損離場的念頭,可是他又怕自己平倉在最低價上。想想今天接下來還有接近兩個小時的交易時間,他心裏不由得又冒出一種僥幸心理,希望接下來價格會上漲一點,就算止損離場,賬戶上的浮虧也能少一些。


    就在他的猶豫不決中,屏幕上的分時線越走越低,11:19,價格跌到了3701元。


    苟峰長歎一聲,他把手裏的鼠標推開,往後一靠,無力地癱倒在座椅上。


    這個時候的他不是不著急,而是他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另外一種變化。


    剛開始浮虧是5萬元、10萬元的時候,他心急如焚,希望價格能漲到成本價之上就趕緊出逃。


    可是此時浮虧已經達到了18萬元,他反而不那麽著急了。


    這是因為他看著此時的價格距離3687元的止損價隻差了14元錢,他心裏想的是都到這一步了,何必還擔驚受怕?大不了就等價格碰到這個止損價的時候全部自動止損出場!


    他這種心態正好應了那句老話:債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苟峰已經聽天由命了,可是發展研究部辦公室內的4個人看著價格不斷往下走,他們心裏卻焦急萬分。


    李欣在後悔早上沒能阻止苟峰買入開倉那500手多單。因為根據他的經驗來看,今天這樣的跳空高開很可能就是一個陷阱,短線追高十有八九是會被套的。可是麵對眾人買入開倉的想法,他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一種獨木難支的無奈,看見了風險卻無力勸阻別人。


    張雲芳看價格距離止損點越來越近,她在心裏估算了一下,然後說:“即使不算手續費,今天這500手多單全部止損離場後,我們賬戶上的累計虧損就已經超過了100萬元了!”


    作為一個辦公室裏的同事,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裏,她親眼見證了李欣在期貨市場上靠買賣螺紋鋼賺了近2億元。可是剛剛過去一個多月,公司在期貨市場上就虧損了近100萬元,按1,500萬元的本金來計算,虧損幅度達到了6%以上,這兩者間的對比也太強烈了。


    迴想起公司過去這4次操作李欣基本上都在唱反調,再想想李欣自己操作時的準確度,張雲芳已經意識到公司要想在期貨市場上賺錢就得多聽聽李欣的意見,還像過去那樣靠多數人的意見來指導期貨市場上的投資恐怕有些不靠譜,因為她很熟悉期貨小組的其他人,這些人以前基本上沒有期貨投資的經驗。


    可是她卻不敢把這個想法說出來,她知道在龍盛貿易公司跟苟峰唱對台戲會是什麽結果。


    即使是眼裏隻惦記著手續費返點的黎文,看見眼前這種情況也不淡定了。他知道期貨賬戶上的虧損像現在這樣繼續擴大下去就隻會有一個結果:龍運凱徹底叫停期貨投資!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這等於讓他從此再也品嚐不到那塊豐盛的蛋糕了。


    一想到這裏,他心裏就無比焦急。可是急歸急,麵對眼前這種狀況他卻想不出任何對策。


    上午收盤前的10分鍾,價格又迴升了一點,最終收在3707元的位置上。已經有些破罐子破摔心態的苟峰看見這一幕,不由得又在心裏想:說不定自己放手讓它跌它卻跌不下去,下午價格又能迴升到成本價以上也說不準!


    中午下班後,在去食堂吃飯的路上,許東看看左右沒有其他人,就悄悄地對李欣說:“你剛才聽小張說了沒有,賬麵上的累計虧損已經接近100萬元了,這樣下去不行啊,你得出來說話。”


    李欣說:“我能有什麽辦法呢?我一直在說我的意見啊。”


    許東說:“你光是在早會上發表意見還不行,你得去找苟峰談談。”


    “這有什麽不同嗎?我說我的意見時他都在場啊。”


    許東見李欣沒理解自己的意思,就解釋說:“苟峰是生意人,他眼裏隻有錢,如果你讓他知道你能給他帶來利潤,那就什麽都好談了。”


    李欣這下明白了,他說:“這樣的想法上星期一我跟他談過的,他不幹啊。”


    許東奇怪地問:“嗯?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就是上星期一業務分析會議結束後,他把期貨小組的人留下來討論如何做期貨投資的時候。”


    “哦,難怪,那時候我不在。當時你都跟他說什麽了?”


    “我跟他說專業的事情要讓專業的人來幹,這樣賺錢的把握才大。”


    許東聽出來李欣當時的這番話針對的人不隻是苟峰,很可能還包含自己在內,所以他心裏覺得有些尷尬。可是盡管如此,他還是很想知道苟峰是怎麽迴答的,於是他趕緊問道:“那他怎麽說?”


    “他當時就反問我是不是想主導公司的期貨投資?我說我就是這個意思,他聽了立刻就明確表態說這不可能,公司的期貨投資隻能是大家集體討論,按少數服從多數的辦法來決定操作策略。”


    “他這個人專橫跋扈,自認為在龍盛貿易公司沒有人比他更有水平,他要是不這麽說反倒奇怪了。”


    “所以我說在公司期貨投資這件事情上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該說就說,聽不聽是他們的事,太較真沒有必要。”


    許東知道李欣在期貨投資上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對龍盛貿易公司的期貨投資抱這種心態也不奇怪。可是他跟李欣不一樣,李欣在這裏幹得不如意了可以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就走,他卻不行,他把龍盛貿易公司期貨投資這項業務看得很重。所以他換了一個角度勸李欣:“你那麽大的本事,難道就甘心在發展研究部被黎文壓著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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