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東還沒從自己的失望中擺脫出來,黎文就說:“早會時間到了,咱們到會議室去吧,今天苟總要參加我們的早會。”


    幾個人來到會議室剛坐下沒多久,苟峰就進來了。


    他坐下來後點燃了一支煙,一邊抽一邊慢吞吞地問了一句:“集團在我們公司這邊投資1,500萬元做期貨和每人有15,000元獎勵的事兒都知道了吧?”


    黎文迴答說:“都知道了。”


    “這是一項新業務,大家都要多用點心哈。”


    黎文和許東點頭迴答道:“肯定會的。”


    苟峰見李欣沒說話,就問:“李欣,你的意見呢?你沒有信心嗎?”


    苟峰之所以敢跟龍運凱要求投資做期貨,是因為他從過去一年多的經曆中發現李欣做期貨的經驗真的很豐富。苟峰自己雖然沒有做過期貨投資,沒有期貨交易經驗,但他憑直覺就知道像李欣這樣水平的人真的不多見,自己完全可以利用李欣的這項能力來賺錢。


    苟峰對李欣這個能力的認可埋藏在他內心深處,沒對任何人講過。黎文應該是苟峰在龍盛貿易公司最貼心的心腹了,就連黎文也不知道苟峰對李欣的看法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他還以為苟峰對李欣依然是恨之入骨的。


    不過黎文的看法也沒錯,苟峰對李欣的恨依然存在,他不會給李欣有任何上升的機會,因為跟李欣去年剛進龍盛貿易公司時相比,苟峰發覺李欣對自己的威脅越來越大了。


    可就是因為他發現了李欣在期貨投資分析上過人的本領,此時苟峰已經沒有那麽咄咄逼人地想讓李欣離開龍盛貿易公司了,他是既想讓李欣為自己賺錢,又不想讓李欣得到任何發展的機會。


    他對李欣的使用甚至有一種戰戰兢兢的感覺,他隨時在擔心對李欣的使用不當會讓李欣的鋒芒蓋過自己,這樣的事情以前在星期一的業務分析會上已經發生過多次了。


    經過他仔細權衡利弊之後,他認為既然自己目前沒有辦法擠走李欣,那就想辦法讓李欣為自己賺錢。尤其是在龍運凱這1,500萬元資金將來會長期留在龍盛貿易公司操作的情況下,今天又是龍盛貿易公司期貨投資操作真正的開始,他就更關心李欣的看法了。


    李欣說:“沒有啊,做期貨我肯定有信心啊。”


    苟峰說:“那就好,將來大家齊心協力為公司做貢獻哈。參與期貨業務的人還有財務部的奚晶和鐵礦組的楊雪鬆,他們倆今天早上有事沒過來,將來他們也要參加你們的分析會。”


    苟峰沒聽出李欣剛才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李欣說的有信心是指他對自己有信心,並不是指對會議室裏這些人有信心。


    李欣做股票和期貨投資這麽長時間,見慣了各種人在行情出現變化時的各種表現,再加上過去一年多在龍盛貿易公司的切身體驗,他知道眼前這幫人缺乏期貨交易經驗。尤其是作為公司領導的苟峰和部門負責人的黎文不僅缺乏實際經驗,而且人品太差,到了關鍵時刻他們能做出正確決策是一件小概率事件,所以他對眼前這個團隊做期貨能賺錢基本不抱什麽希望。


    可是他心裏這樣的想法是不能當眾說的,他隻能寄希望於眼前這幫人將來在關鍵時刻能聽得進不同意見。


    說完這些事情後,苟峰話峰一轉,矛頭直指許東:“許東,今天晚上你請我們大家吃飯吧。”


    許東聽了一愣,莫名其妙地問道:“我請大家吃飯,為什麽呀?”


    苟峰說:“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吧?”


    許東說:“我是真不知道啊,為什麽讓我請大家吃飯呢?”


    苟峰撓了撓頭,似乎有些難為情地說:“龍老板這些單子一進一出總共交易了30,000手,這麽大的交易量再加上每一手的手續費又很高,期貨公司那邊應該有一筆不錯的返點吧?”


    許東這個時候才明白剛才苟峰讓他請大家吃飯的真實含義,幾天前他心裏那份隱隱約約的不祥之感現在得到了印證:黎文最終還是把他在期貨公司拿返點的這件事情告訴了苟峰!


    許東心裏不由得一陣驚慌,可他表麵上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什麽返點?我不知道啊。”


    黎文見許東到了這個時候還死不認賬,就直接跳出來說:“咱們公司每交易一手螺紋鋼的手續費那麽高,怎麽可能沒有返點啊?”


    許東說:“手續費高嗎?都是這樣的啊。”


    黎文輕蔑的笑了一聲:“嗬嗬,不高嗎?李欣說咱們公司做一手螺紋鋼的手續費是他做一手螺紋鋼手續費的三倍,你怎麽解釋這個問題?”


    許東一聽臉色大變,他立刻把疑問、驚詫的目光投向李欣,他做夢也沒想到李欣會在他背後捅上一刀。


    剛才苟峰讓許東請大家吃飯的時候,不僅是許東覺得奇怪,連李欣和張雲芳也覺得很奇怪,他們也想不通苟峰為什麽突然會提這麽一個奇怪的問題。


    等到苟峰說公司交易螺紋鋼的手續費很高,期貨公司應該有數額不菲的返點時,李欣就意識到這件事情跟昨天下午黎文打聽自己手續費的高低有關了,再想想昨天下午黎文那副憤憤不平的樣子,李欣已經猜到吃返點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許東。


    接下來黎文直接跳出來指證許東的話更驗證了李欣的猜測,這讓他心裏有一種感覺:許東今天是撞在槍口上了!尤其是苟峰這種處理方式很奇葩,他居然把這件事情放在會上來討論,當眾質問許東。李欣不由得在心裏有些可憐許東,他實在是想不出許東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應對。


    可是他憐憫許東的這種想法剛剛在腦海裏出現,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就把他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他完全沒想到黎文會說公司做螺紋鋼手續費偏高這件事情是自己說的,這等於把自己說成是揭發許東的那個人。


    他腦袋裏嗡的一下,立刻對黎文說:“誒,黎文你這話說得不對呀!怎麽會是我說公司做螺紋鋼的手續費是我做螺紋鋼手續費的三倍呢?我根本都不知道公司做一手螺紋鋼的手續費是多少錢,我怎麽可能知道它是我手續費的三倍呢?是你昨天下午收盤以後問我做一手螺紋鋼的手續費是多少錢,我把我的數字告訴你之後,你從公司的結算單上得知公司的手續費是我手續費的三倍。你要是不說,我都不知道有這麽迴事兒,事情是不是這樣的?”


    不知道黎文原本就想嫁禍李欣,還是他說話的時候詞不達意,反正他聽了李欣這番質問後沒敢吭聲。


    許東這個時候明白了,在他背後捅刀子的不是李欣,是黎文。於是他把目光再次轉向黎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對苟峰說:“李欣應該是在另外一家期貨公司開的戶,不同的期貨公司之間手續費有差別也很正常。”


    黎文又問:“有差別不奇怪,可是差別會有三倍之多嗎?這很正常嗎?”


    苟峰也說:“是啊,這解釋不通啊。”


    許東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知道什麽返點。”許東知道這種時候自己隻能矢口否認,否則的話後患無窮。


    苟峰見許東死不認賬,一時也沒有招數,於是他轉過頭來問李欣:“手續費偏高這件事情有沒有辦法解決?能不能跟期貨公司談一下呢?”


    李欣這個時候隻能實話實說了:“可以呀,隻要想談就一定能談的。”


    得到了李欣的肯定答複之後,苟峰又轉過頭來對許東說:“你聽見沒有?隻要想談就一定能談的,你去跟期貨公司談談,讓他們把我們的手續費降低一點兒。”


    許東說:“行啊,我去試試,不過我可沒有把握,我聽說他們公司的手續費標準都是這樣的。”


    苟峰巴不得許東立刻就把那些返點吐出來,可是許東卻矢口否認有這麽迴事兒,而且現在還推三阻四地不想去跟期貨公司談降低手續費的事兒,這讓他心裏有些冒火。


    可是他又不便發作,他怕自己操之過急會失態,讓別人看出來他想急於占有許東手裏的那部分返點。


    但就這樣放過許東、讓那部分返點從自己眼前飄過不是苟峰做事的風格,於是他說:“你要是不能談的話,我找別人去談。”


    許東說:“沒說不談啊,我會去跟他們商量的,但結果我真的不敢保證。”


    苟峰冷冷地說:“這種事應該不難,談了以後盡快給我個迴複。”


    “好的。”


    苟峰緊追不放地說:“現在去談的是以後的事兒了,我們再說說剛剛過去的這件事兒。剛剛過去這3萬手的手續費這麽高,期貨公司肯定有返點的,而且我估計數額還不小。你去跟期貨公司談談把它要迴來,這對大家也是一項福利啊。有了這筆錢,我們這幾個人去吃個飯唱個歌兒什麽的也有經費了,你說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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