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公司裏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李欣在這些事件中如果要是明哲保身的話,完全可以一言不發,置身事外。


    可李欣就不是那種趨利避害的人,為了公司的利益,看到不合理的事情他就要說。


    他對與自己沒有太大利害關係的公事都這麽勇於擔當,將來對他身邊的人會錯得了嗎?


    李欣在夏小娜心目中的形象就是這麽一點點建立起來的。


    現在心上人就在眼前,夏小娜胸中好似有一頭小鹿在亂撞,臉上剛剛消散的紅暈又漸漸泛起。


    像這樣和李欣相對而坐,夏小娜有過無數次。可是像今天這樣話題隱隱約約地把倆人的感情牽扯在一起,卻還是第一次。


    夏小娜突然發覺這是一個好機會,誤打誤撞地來到李欣辦公室裏聊起這個話題,沒準這麽聊下去,就能找到機會向李欣表明自己的心跡。


    可越是這麽想著,她就越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連剛才從容交談的狀態都不見了。


    李欣見夏小娜低著頭不說話了,聯想到剛才她對林立的態度,以為她不想多談自己感情上的事。


    這麽不說話坐著顯得很尷尬,於是他就換了個話題說:“股票的事跟你爸說了沒有?要抓緊時間啊。”


    李欣這麽一說,夏小娜才想起來剛才林立的話打亂了自己的心緒,那件事自己迴辦公室就忘了。


    再加上李欣突然改變話題,讓夏小娜誤以為李欣不想繼續剛才的話題,在逃避什麽。


    她一下子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就趕緊站起來說:“剛才隻顧著應付林立,把這件事給忘了,我現在迴去打電話去。”


    說完她就快速離開了這個讓她充滿期待卻又擔心會讓自己尷尬的地方。


    這一天剩下的交易時間裏,西部銅業都封在漲停板上,夏小娜和她爸都沒有買到這支股票。


    第三天,西部銅業開盤28.51,夏小娜打電話上來問李欣:“西部銅業昨天沒買到,現在能買嗎?”


    李欣說:“當然可以了,趕緊買。”


    夏小娜問:“你昨天不是說有迴調再買嗎?現在開盤就漲了3%還多,會不會有風險?”


    李欣說:“追高是有風險,可要看是什麽情況。現在西部銅業已經成場上資金追逐的頭號目標了,你現在不買,以後價更高。”


    夏小娜說:“好的。”在這些問題上,她很相信李欣的眼光。


    李欣估計得沒有錯,28.51是西部銅業這一天的最低價,收盤價是28.95,漲5%,再次創出該股曆史最高的成交量。


    第四天西部銅業雖然收跌3.6%,但是成交量大幅縮小,隻有前一天的六成。


    第五天該股平開,然後漲停板。洶湧而出的賣盤被更為強大的賣盤全部吸納。


    第六天該股跳空高開,隨後一路向上直至漲停板,價格是33.76元。


    至此,李欣依舊懸著的心算是徹底放下來了。即使以他第二次買入的價格計算,現在的價格也早已遠遠脫離了他的成本區間。如果需要賣出,也已經有了足夠的空間讓他在第二次買入的價格之上全部出清手裏的股票。


    這天,看著蹭蹭往上漲的西部銅業股價,龍運凱對王明輝說:“又被李欣看對了,我們賣早了,少賺了多少利潤啊。你看現在各種證券雜誌上券商都在推薦這支股票,說它是龍頭股,還有上漲空間。”


    王明輝心情有些複雜地問:“你要不要追?”


    這支股票他最早跟著李欣買入,可賣出最早的也是他。


    以他賣出時的價格計算,現在的股價又上漲了150%以上,他心裏那個後悔啊,說都說不出來,有一種起了個大早卻錯過了晚集的感覺。


    那些股票要是留到現在,多出來的利潤不說可以買棟別墅,買套房子再加一輛中檔轎車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龍運凱說:“現在追進去肯定是兇多吉少了,不追了。怎麽最近又不見他過來大戶室這裏了?”


    王明輝討好地說:“他這人就這樣,沒事從來見不到他的人影。不過也難怪,說到底他還是個上班族,每天得到單位去打卡,哪像您龍總,自己就是老板,想去哪裏自己說了算。”


    龍運凱不以為然地說:“其實李欣這小子也不容小視,別的不說,隻是西部銅業這一支股票他就賺了不少,按現在的股價計算,他賬戶上的市值少說也有兩三個億了,這還隻是他身家的一部分,而且股票一出手就全都是現金哦。在股票和期貨賬戶上放兩三個億的現金操作,我都做不到。我那十幾個億的資金都壓在廠裏,要是抽出來這麽多資金廠裏的資金鏈就斷了。”


    聽話聽音,王明輝從龍運凱的話裏嗅出些別的意味來,於是他顧不上尷尬,不失時機地問:“龍總,您上次不是約他吃飯嗎,他去了沒有?”


    龍運凱說:“沒有啊,我讓他自己定時間,可他一直沒給我迴話,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他要是定下時間來,我肯定要叫上你的。”


    王明輝聽了咧嘴一笑,他擔心的就是龍運凱約李欣吃飯撇下自己。


    消除了這個擔心後,他覺得眼前就是一個和龍運凱、李欣進一步拉進關係的好機會,他眼珠一轉,問道:“李欣這人一根筋,你等他自己定時間那得等到啥時候啊?說不定他早把這事兒忘到九霄雲外去了。要不我幫您約他?”


    龍運凱說:“可以啊,不過得等到下個月了,我明天要到澳洲去,估計得二十多天才能迴來。”


    王明輝說:“好地方啊,龍總是去旅遊度假嗎?”


    龍運凱長歎一口氣:“唉,我現在哪有那個心思啊!”


    王明輝奇怪地問:“龍總,您去澳洲呆二十多天不是去度假那是去幹啥?”


    龍運凱往大班椅上一靠,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唉,我是忙碌命啊,這趟過去是去出差。”


    “龍總,您厲害啊,您廠裏的鋼材都賣到澳洲去了。”王明輝感歎道。


    龍運凱解釋說:“不是,鋼材賣出去未必比在國內銷售更賺錢,而且手續還麻煩。我是去買鐵礦。”


    王明輝越發不明白了:“國內不是也有鐵礦嗎,還用得著不遠萬裏跑到澳洲去買?再說了,這種事情交給供銷科長去辦不就得了,還用得著你這個大老板親自去買原料?”


    王明輝這幾句話正好說在了龍運凱最頭痛的問題上。


    龍運凱的鋼廠這幾年正好趕上了房地產發展的黃金時期,市場上建築鋼材的需求量很大,他廠裏的鋼材一直供不應求。


    可是在這一片大好形勢下卻隱藏著一個讓他無可奈何的問題,那就是原料供應不足。


    他廠裏現在用的鐵礦石,主要來自於省內的礦山,這種鐵礦雖然價格相對較低,可是品味不高,含雜質比較多,實際生產下來並不比使用從澳洲進口的高價優質鐵礦更劃算。


    如果他的鋼廠在沿海港口附近的話,使用進口高價優質鐵礦反而更有優勢。


    可問題是他的鋼廠在內陸地區,離沿海港口很遠,按到岸價計算勉強可用的進口優質鐵礦運到廠裏來距離太遠了,加上一筆不菲的運費,進口礦石就不值得大量使用了。


    價格不合適,不用就不用唄。


    可問題是本地礦除了供應量不足以外,其品味不高帶來了另外一個規避不了的問題,全部使用低品位的礦石不但生產過程中的工序更麻煩,相對而言成本降不下來,產品質量還容易出問題。


    所以他的鋼廠每年都要進口大量的高價優質鐵礦,在生產過程中和低品位的鐵礦石參雜使用,就像是添加劑一樣。


    這樣加上優質鐵礦後,產品質量穩定了,所增加的成本還相對可控,這已經成了他廠裏的一個法寶了。


    要是進口礦石的價格像前幾年一樣,以現在的鋼材價格,龍運凱的鋼廠利潤會更高。


    可是甘蔗哪有兩頭甜的?


    國內鐵礦石的儲量本來就相對很低,再加上這幾年鋼材需求量大增,國內的鐵礦石價格也早就不是以往的水平了。


    國外盛產優質鐵礦石的地區,例如澳洲,看著我們國內如火如荼的發展勢頭豈肯善罷甘休,他們也想搭上這班高速列車賺上一大筆。


    所以澳洲出口的優質鐵礦價格這幾年幾乎每年都要大幅度漲價,有時甚至一年漲價兩三次。


    國內的大型、超大型鋼廠依據自己巨大的進口量,還可以跟澳洲等地的礦石生產商談一個長期協議價,以避免礦石價格的頻繁波動。


    可即使是這樣,這樣的長期協議價為期也隻是半年、一年,到期以後還得重新談判。


    一旦重新談判,新價格的漲幅很少會在20%以下的,很多時候是50%以上的漲幅。


    對此,國內鋼廠怨聲載道,可是原料短缺,話語權在別人手裏,這樣的苦酒還得一次次捏著鼻子往自己肚子裏灌。


    被別人卡住了原料供應的命脈,國內大型、超大型鋼廠尚且不得不自飲苦酒,像龍運凱手裏這樣的小型民營鋼廠就更是毫無還手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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