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瑞心裏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劉中舟和金昌興這一前一後兩個董事長,都在這麽重大的問題上做出跟市場走向完全相反的決定來呢?


    這要是在他們做決定之前沒有人提醒他們也就罷了,可恰恰每次他們做決定之前,李欣都提出了反對意見,他們都


    沒有聽,而且還把提出反對意見的李欣打入冷宮。


    這還不算,接下來的結局每次都證明李欣是對的,這兩個董事長都被市場走勢毫不留情地打了臉,就像他們當初毫不留情地打壓李欣一樣,這讓鄭國瑞一想起來就唏噓不已。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鄭國瑞作為財務部長,單從財務數據的角度上來看,他就認為要是這一前一後的兩個董事長能正確地使用李欣,這幾年能為集團節約多大的開支啊?他們怎麽就看不到這一點呢?


    金昌興和黃洪亮認為一兩個月之後銅價就會再次迴到8萬元左右,可是薛晨誌的看法卻與此相反,他認為銅價要再迴到75,000以上都比較難。


    他們這些看法誰對誰錯,鄭國瑞無法判斷,但他知道金昌興這次又遇到煩了。最終金昌星是否能全身而退,還是會像劉中舟那樣一敗塗地呢?


    這兩個董事長要是明智一點,自己這個財務部長也不至於整天跟著提心吊膽的。


    散會後,黃洪亮一頭鑽進自己的辦公室裏思考對策去了。


    他現在不用擔心進銷價差的問題,隻要按照薛晨誌給他定的銷售價格往外銷售就好了,銷售一噸他就有一定的銷售費用可以賺。


    可現在他麵臨的另外一個問題是市場上買漲不買跌。現在的銅價跟幾個月前相比,每噸下跌了整整2萬元。下遊的用銅企業看到這種情況後,也紛紛放緩了進貨的節奏。這就使得黃洪亮的銷量大幅縮減,利潤也大幅下降了。


    想想幾個月前銅價上漲的時候,下遊用戶擠在自己辦公室裏那種門庭若市的熱鬧情景,再看看現在門庭冷落的樣子,黃洪亮心裏很不是滋味。


    現在就連電纜廠這樣比較大的用戶也都放緩了采購節奏,每個月分三次來采購原料。這跟他們以前提前一個月就早早打款過來等著提貨的情景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黃洪亮心裏其實也在嘀咕,他暗想:莫非金屬銅一夜之間就變得過剩了?不至於吧,也沒聽說最近幾個月金屬銅進口量大幅增加這樣的消息啊?


    他現在除了把手下的業務經理全都撒出去拓展銷售渠道以外,已經別無他法了。眼看著銅礦銷售業務馬上就沒指望了,金屬銅的銷量也在節節下降,黃洪亮心急如焚。


    一番思索之後,他拿起電話打給電纜廠的侯貴:侯廠長,最近少見啊,忙什麽呢你?


    今天他這麽主動地打電話給侯貴,一是想跟侯貴套套近乎,拉點銷量,二是想從他嘴裏套點消息,問問他是不是有了別的進貨渠道。


    侯貴接到黃洪亮的電話也是非常意外,侯貴以前到南方集團進原料的時候到黃洪亮辦公室去找他,他都愛答不理的,今天這是怎麽了?他這麽難得主動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侯貴疑惑地問道:是黃總嗎?


    黃洪亮說:怎麽,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你可是貴人多忘事啊。


    侯貴說:看你說的,我算什麽貴人啊?


    黃洪亮說:你忙什麽呢?最近怎麽進貨的時候都是你的那個手下朱經理過來辦,也不見你過來了?


    侯貴說:還不就是廠裏這點事嘛,走不開呀。


    黃洪亮問道:這兩天要不要過來進貨呢?價格又比上一次下調了不少,很劃算的。


    聽了黃洪亮這話,侯貴心裏馬上明白了,難怪他今天這麽主動,原來他打電話過來是要賣貨啊。真是此一時彼一時,想當初銅價暴漲的時候,他可不是這個態度。


    侯貴嗬嗬一笑:原料倉庫裏還有一些,再過一星期再說吧。還有啊,現在銅價下跌這麽快,下星期再買說不定價格更好呢。


    黃洪亮說:這可不一定哦,近期銅價跳上跳下的,一個星期以後的價格未必會比現在更優惠。侯廠長,你們是不是有別的合作夥伴了?


    黃洪亮自己心裏很清楚,銅價近期想要上漲是比較難的事,可是麵對侯貴,他還是隻有像剛才那樣說,不然的話,侯貴怎麽會來買貨呢?


    侯貴說:那倒沒有。


    黃洪亮說:那怎麽我看你們最近的進貨量減少了?


    侯貴說:進貨量總體上倒是和原來差不多,隻不過由於銅價變化莫測,我隻好采取個笨辦法,分期分批地采購原料,這樣成本可以攤低一些,不至於買貴了。


    黃洪亮說:這樣啊。你放心,同行業內橫向比較,我們的產品價格還是最有競爭力的,要貨的時候你吱一聲,我讓他們首先給你辦。


    侯貴說:好的好的,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侯貴知道黃洪亮說的也是實話,全國範圍內比較,南方集團的銅未必是價格最優惠的,可產品價格上比南方集團低一些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企業都在省外,距離自己的電纜廠路途遙遠,加上長途的運輸費用,價格就沒有南方集團的價格有優勢了。


    所以在可以預見的將來,自己這個電纜廠的金屬銅原料還是隻有從南方集團這裏購買。


    另外,作為金屬銅的大用戶,侯貴心裏甚至比黃洪亮更清楚,南方集團現在的銅銷售情況不如意,僅僅是因為價格下跌太快的原因導致的,並不是金屬銅在市場上過剩了。


    所以現在即使因為形勢所迫,以前不待見自己的黃洪亮不得不放下架子到自己麵前來拉銷售任務,侯貴也不敢在言語上得罪他。因為他知道自己將來還要和黃洪亮長期打交道,此時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市場一點也不給金昌興麵子,他害怕什麽,市場上就偏偏來什麽。


    就在他做出限產停售的決定,信誓旦旦地相信隻要咬牙堅持一兩個月,銅價就會迴到8萬元左右的時候,銅價卻沒有停止下跌的腳步。


    10多天以後,銅價跌破了6萬元的整數關口,跌到了59,700元。


    銅價這樣的走勢,不但出乎金昌興的預料,就連李欣也沒有想到。


    可是由於金昌興嚴密地封鎖新礦山的實際經營情況,新礦山的實際生產數據已經不發給李欣了,所以李欣對新礦山目前的虧損情況卻知之甚少。


    李欣雖然覺得這種情況有些異常,但是由於金昌興之前對他的態度,所以他也就不去過問這些事情,他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讓我知道,那我就不問。


    這天,李欣坐在辦公室裏,他看著期貨銅價格的走勢圖,心裏不由得暗暗感歎:這一年多銅價的走勢完全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


    之前自己大膽在期貨銅上做多,可是那些倉位在價格還沒到6萬元的時候,自己就全部平倉了。雖然也賺了很多利潤,可是跟84,000元的最高價相比,自己還是錯過了將近26,000元的漲幅。


    現在迴過頭來看,幾個月之內銅價又從84,000多元的高位下跌到了目前6萬元以下,自己原來錯過的那26,000元漲幅,現在幾乎又全部跌迴來了,套用一句現在流行的歌詞來說就是:終點又迴到了。


    這一切仿佛就像是坐過山車一樣,如此大幅度的暴漲暴跌,這要是做反了方向,豈不是短短幾個月就傾家蕩產?


    他現在暗暗慶幸自己在銅價超過6萬元以上的時候因為看不準而沒有做多,也沒有做空,要不然的話,很有可能會做反了方向,導致大幅虧損。


    突然間,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金昌興雖然沒有在期貨銅上做多,可是他花了近20個億的資金買入新礦山的時候,銅價可是在8萬元以上的。


    這也相當於是在銅價上做多啊!


    隻不過這20個億的資金不是在期貨銅上滿倉,而是全部投資在了原料上。至於這筆資金折算過來相當於在期貨銅上持有多少倉位,這個應該可以根據原料和產品的生產關係大致推算出來。


    預感到這裏邊隱藏著巨大的問題,再聯想起最近新礦山的生產數據對自己保密了,李欣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好奇心,他想用自己想到的這種辦法來測算一下金昌興這筆投資到目前為止有了多大的損失。


    想到這,他立刻著手上一下生產一噸銅大致需要多少噸主流的銅礦。


    有了這個數據以後,他立刻就推算出來這筆資金相當於在期貨市場上持有多少噸期貨銅的倉位,然後再把持倉的數量乘以2萬元的價差,得出了一個讓他吃驚的數據。


    這個數據既然比劉中舟做空期貨銅造成的損失還要大!


    李欣看著這個數字,心裏也有些猶豫了,他不敢確定這個數字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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