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嵐說:“這不是很好嗎?”


    李欣說:“我也以為很好,因為在和同宿舍的同學交流的時候,我也問過別人是怎麽寫這篇報告的。我了解到的情況是,很多同學並沒有實際到任何單位去做這種采訪,隻是在報刊雜誌上找類似的文章,抄抄改改就作為自己的考察報告交上去了。”


    江曉嵐說:“是嗎?那結果呢?”


    李欣說:“我了解到這樣的情況後,心裏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這份報告怎麽也能得一個高分吧。可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我鬱悶了很久才想通這其中的道理。”


    江曉嵐問道:“是怎麽迴事兒?”


    李欣說:“幾天以後,這門課的老師托一個同學轉告我,說晚上七點到他宿舍去找他。我還滿心歡喜地認為也許是我這篇報告寫得不錯,他要當麵表揚我。可是見麵以後,這老師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大吃一驚。他說李欣,你這篇報告是不是你自己寫的?我非常奇怪他為什麽會這樣問,立刻就迴答他說,當然是我寫的了!那老師接著問,這報告裏邊涉及到很多原料數據,產品數據,還有每年的銷售額,銷售利潤,每年的增長率,這些數據都很詳實,都是你自己親自調查得來的嗎?那老師問話的語氣雖然很平和,但是目光裏卻充滿了質疑。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這老師找我來的原因是什麽:他根本就不相信這篇文章是我自己寫的!”


    江曉嵐說:“還有這種事兒?那你跟他解釋了沒有?”


    李欣說:“我當然跟他解釋了,我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到最後我甚至把那個廠長的名字告訴了這個老師,說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可以打電話找這個廠長落實,到底有沒有這麽一件事情。”


    江曉嵐問道:“那後來呢?”


    李欣說:“這老師見我說得這麽肯定,估計他也看得出來這件事情是真的了,所以就說這隻是想要詳細了解一下情況,沒有別的意思,說完就讓我迴去了。我迴去以後私下了解過,我們班因為這篇考察報告被找去談話的,就隻有我一個。這件事情我鬱悶了好久才想通這邊的原因是什麽:因為我這篇文章寫得太真了,這個老師以前見慣了抄抄改改的文章,此刻見到我這篇報告的數據如此詳實,所有的事情都太真了,所以他就懷疑我這篇文章也是從別處抄來的。而且他最擔心的是我這篇文章抄得一字都不改,讓他擔心,害怕會出事兒,所以他才找我去談,想要了解我這篇報告來自何處。”


    李欣長歎一口氣說:“這件事情以後我悟出了一個道理:在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馬馬虎虎的時候,你認認真真做的事,別人反而會覺得有問題!所以剛才你說的那句話我覺得非常有道理,現在南方集團就是這種情況,多數人都錯了,我的意見是對的,現在如果他們把我拿出來表揚的話,那才怪了!”


    江曉嵐說:“就是嘛,你現在這樣想不就對了。”


    說完,她看看手表:“哎呀,時間來不及了,我要走了,你自己開車迴去吧,我就不陪你了啊。”


    李欣說:“這麽著急要走,你有沒有用心聽我說啊?”


    江曉嵐說:“我聽了的,下次再跟你說啊,我走了。”說完,她揮揮手,急匆匆地走了


    看著漸漸走遠的江曉嵐,李欣心裏有些失落,剛剛開始吐露的心聲突然間被打斷了,讓他覺得很不是滋味,他又百無聊賴地在校園裏轉了一會兒,看著天漸漸黑了,這才開車迴家去了。


    就在劉中舟感歎自己時運不濟,眼看銅價從高位開始下跌,自己卻大權旁落,再也沒有力量組織反攻,眼睜睜看著大好的機會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銅價卻在56,000元左右站穩了腳跟,然後逐步開始往上攀升。


    元旦過後,成交量最大的主力合約上,期貨銅的價格更是突破了6萬元的前期高點,創下了了62,500元的曆史新高。


    劉中舟看著再次繼續往上漲的銅價,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銅價還會繼續上漲,難道自己判斷又錯了?


    好在他手裏沒有持倉,那個從57,000元開始往下做空就可以挽迴損失的想法,隻是一個虛幻的設想,所以即使銅價又上漲了幾千元創出了新高,對劉中舟帶來的也隻是一點點心理上的影響。這跟以前看著賬戶上每天都要虧損上百萬的真金白銀相比,已經好太多了。


    和被架空後無所事事,整天待在辦公室裏看期貨行情的劉中舟不一樣,銅價的再次上漲,就像是給薛晨誌打了一針興奮劑。他指揮著冶煉廠裏的各個車間開足馬力加緊生產,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期貨空單帶來的虧損,銅價上漲帶來的每一塊錢利潤都是實實在在的。


    看著倉庫裏堆得滿滿的銅,薛晨誌吩咐銷售科長說:“那些付了款的客戶,要立刻給人家發貨,一刻也不要耽誤。”


    銷售科長點點頭說:“廠長您放心,我會辦的。”


    薛晨誌現在也學乖了,他從劉中舟身上吸取了經驗教訓:既然市場價格無法預測,那我就不去預測它。


    他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兩件,一是加緊生產,二是趕緊銷貨。不管是誰,隻要客戶按他的出廠價打款過來,他立刻就給客戶發貨。


    這一天,聽到一絲風聲的電纜廠廠長侯貴,借著打聽銅價的機會,跑到了黃洪亮的辦公室裏。他見房間裏沒有外人,就開門見山地問道:“黃總,聽說劉董事長下來了,是不是真的?”


    黃洪亮說:“是啊。”


    侯貴說:“外麵有人說是因為期貨上虧損的事,是不是這個原因?”


    黃洪亮也不想跟他詳細解釋,就敷衍道:“這都是幾個月以前的事了。”


    侯貴百思不得其解:“怎麽會這樣呢?你們是做空嗎?”


    生意做得順風順水的黃洪亮不想提以前那些舊事兒,有些不耐煩地說:“唉,這些事不提了。”對黃洪亮手裏這樣的銷售公司來說,產品銷售價格上漲是天大的好事兒,這段時間裏,他每天都像是過年一樣,候貴一來就提那些讓他不堪迴首的往事,他的心情會好嗎?


    侯貴見狀也不好繼續再問,就說:“劉董事長下來了,那董事長助理李欣呢?”


    誰都知道,董事長助理這個職位的人選在很大程度上是根據董事長個人的意願來決定的,董事長換人以後,這個董事長助理的位置就很微妙了。這個職位很多時候權力不亞於副總經理,可是又比副總經理這樣的副職要特殊很多。


    總經理被換掉以後,副總經理不一定會受影響,甚至有的副總經理會因此而高升,被扶正成為總經理。可是董事長換人以後,根據他的用人習慣選拔上來的董事長助理,一般都很難進入下一任董事長的視野裏,就更不用說會被提拔任用了。


    侯貴聽說劉中舟被撤職的消息以後,心裏一直就有兩大疑問,首先,他怎麽也想不到南方集團會在這種位置上做空,導致這麽大的虧損。按他原來的設想,南方集團應該在這一輪價格上漲中賺大錢才對啊。劉中舟這個董事長在期貨市場上做空巨虧,而李欣這個董事長助理自己在期貨市場上做多賺了大錢,侯貴腦洞再怎麽大,也想不通為什麽這兩人就沒有互相影響一下?


    可是這個問題問了以後,他見黃洪亮避而不答,就知道這裏邊的原因肯定不簡單,連黃洪亮也不敢隨便亂議論,所以他也就換了個話題,想打聽一下劉中舟被撤職以後,李欣的去向。


    黃洪亮說:“李欣現在已經不當董事長助理了。”


    侯貴聽了,心裏暗想: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那他現在具體做什麽呢?”侯貴問道。


    黃洪亮說:“還是原來的市場分析這一塊吧。”


    侯貴說:“哦,這樣啊。”


    因為劉中舟的被撤職,侯貴大致就能估計到李欣這個董事長助理的位置已經不保了,可是他怎麽也想象不出來為什麽南方集團會在期貨上賣出做空,這裏邊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見黃洪亮的嘴太緊,在他這裏打聽不出來什麽別的消息,侯貴又跟黃洪亮閑扯了一會兒,就告辭出來了,他帶著心裏的疑問,上樓到李欣的辦公室找李欣去了。


    侯貴來到門口的時候,李欣正埋頭在桌子上寫東西,沒看見他。


    侯貴在門口遲疑了一下,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麽稱唿李欣,叫李總吧,顯然有些不合適了,可是直唿其名呢,似乎更不妥。要是讓李欣從稱唿上覺察出來自己對他的態度產生了變化,那以前自己做的那些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經常在酒桌上混的侯貴知道給人戴高帽總不會錯的,於是他就還是按照原來的稱唿說:“李總,忙啥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操盤手劄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窗外斜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窗外斜陽並收藏操盤手劄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