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兒子淚流滿麵,黃洪亮也心如刀絞,他不忍再觸動兒子的傷痛,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就在黃洪亮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兒子帶著哭音小聲說:“我媽說讓我跟她。”


    黃洪亮一聽兒子開了口,就想借機詳細問問事情的經過,他知道王菊芬是肯定不會隻說這一句的,就問道:“她是怎麽跟你說的?”


    他兒子說:“我媽說讓我去法庭的時候跟法官說我要跟我媽。”


    黃洪亮聽到這裏,心碎了一地!


    早知道王菊芬會這樣跟兒子說,那黃洪亮是怎麽也不會問剛才那個問題的!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婆娘會這麽沒腦子,她這樣跟兒子說,是把該大人承受的壓力全都推到兒子的身上,讓兒子在那樣一個冷冰冰的場麵上去做他完全沒有能力應付的抉擇,這會對兒子的心理造成多大的傷害啊!


    這個女人為了達到她自己的目的,根本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黃洪亮原本想,如果兒子對此事一無所知的話,那他就私下再和王菊芬商量兒子的監護權問題,盡量做到少傷害兒子的感情。


    可是現在王菊芬已經不擇手段的把一切都跟兒子說了,對兒子的傷害已經造成了,看著兒子那滿是淚痕的麵孔,黃洪亮突然有了一種恐懼,他不敢再問下去,也不敢再爭奪兒子的監護權了。


    現在離婚的程序才剛剛開始,王菊芬就這樣沒腦子,不顧兒子的感受跟兒子說這些,完全是把兒子做為離婚的武器在使用!


    如果自己繼續和她爭奪下去,不知道這個白癡一樣的女人還會使出什麽意想不到的招數來,要是把兒子逼出點兒什麽事來,那就徹底完了!


    黃洪亮不敢再說什麽,他用手摸摸兒子的頭,兒子那剪得短短的頭發,透過他手心,觸動了黃洪亮心裏最柔軟的那一部分,他對兒子說:“沒事的,以後你跟你媽住幾天,再跟我住幾天,啊?”


    他兒子低著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黃洪亮不想讓兒子繼續傷心,就換了個話題說:“你什麽時候下課?要不你去跟老師請個假,待會兒我帶你出去吃飯?”


    他兒子說:“不去了,我還有好多作業沒寫完呢。”


    黃洪亮不敢勉強兒子,就說:“那好吧,你迴去寫作業吧,周末我來接你。”


    他兒子擦擦眼淚,說了聲:“爸爸再見。”然後低著頭迴教室去了。


    黃洪亮看著兒子的身影在教室門口消失後,這才下樓來。


    出了校門,迴到車上後,黃洪亮立刻打電話給王菊芬:“兒子的監護權問題我們再商量一下。”


    王菊芬說:“沒有什麽好商量的。”


    黃洪亮壓住火氣說:“我們別再爭了,兒子我們輪流監護,這樣是最好的辦法。”


    王菊芬說:“不可能,兒子不能跟你!”


    黃洪亮說:“我不是說讓他隻跟我,是說讓他跟你住一段時間,然後再讓他跟我住一段時間。”


    王菊芬說:“這不可能,你想出這樣的主意來,是不想付撫養費吧?”


    黃洪亮被王菊芬這句話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這麽想,自己在跟她談這麽重要的事情,完全是為了避免對兒子造成更大的傷害,可是她卻以為自己是為了逃避每個月那幾百元錢的撫養費!


    她的腦袋裏除了錢還會想到別的事情嗎?!


    自己當初是怎麽想的?


    怎麽會跟這樣一個女人生活了這麽多年!


    黃洪亮突然覺得自己這是在跟另外一個物種談話,彼此根本就沒在同一個頻道上,說得越多,不明白的就越多,再談什麽都是白搭。


    王菊芬在電話裏半天聽不到黃洪亮的迴音,以為黃洪亮的心思被自己猜中了,所以這才啞口無言。


    於是她心裏有一種占了上風的感覺,乘勝追擊地說:“我的意見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兒子不能跟你,不行就法庭上見,看看兒子願意跟誰!”


    黃洪亮突然有一種想要動手打人的感覺,可是又鞭長莫及,這要是以往在家裏,他早就怒吼起來了。


    但是現在這件事情有兒子隔在中間,發生任何的變故,最終都會波及到兒子的感受,這一點黃洪亮不能不顧及。


    所以他壓住怒火,再次解釋說:“兒子是個很敏感的人,你這樣把他和我徹底分開,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王菊芬油鹽不進地說:“那他跟你住的時候不是也和我分開了嗎?你就沒考慮他的感受?”


    黃洪亮喘了一口粗氣,把眼睛閉上,心裏麵恨恨地想:這婆娘的腦袋裏麵是豆腐渣嗎?怎麽就不會聽人話呢!


    王菊芬聽不到黃洪亮的迴答,斬釘截鐵地丟下一句話:“我跟你沒話要說了,你要說什麽,到法庭上去說吧!”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黃洪亮把手裏的電話狠狠地拍在副駕駛座位上,嘴裏脫口罵道:“馬拉個幣!”


    兒子的淚眼讓他有所顧忌,王菊芬的不可理喻更是讓他感到束手無策,他就像是一頭狂暴的公牛,前蹄狂躁的在地上刨著土,牛角卻找不到可以攻擊的目標,心頭的憤怒無處發泄,憋得他直喘粗氣。怒火萬丈的他手都有些顫抖,一支煙點了兩次才點著。


    他在車裏不停地抽煙,路邊收停車費的女人見他坐在車裏,以為他要開車走,想過來收停車費,可是見了他那副兩眼發直的兇相,從他麵前過了兩趟都沒敢吱聲。


    她也不確定黃洪亮是不是要走,怕問多了自找麻煩,隻在不遠處瞅著黃洪亮的車,要是發動了,再趕緊過去。


    黃洪亮抽了三四支煙,逐漸平靜下來,手也不抖了,這才開車迴了公司。


    在樓道上,鄭國瑞叫住了他:“老黃,我剛才找你半天,你跑哪去了?”


    黃洪亮問:“什麽事?”


    鄭國瑞走近黃洪亮,見他眉宇間有一股怒氣,雙眼通紅,於是詫異地問道:“你這氣色不對啊,怎麽了?”


    黃洪亮掩飾道:“我沒事,你找我什麽事兒啊?”


    鄭國瑞招招手,把黃洪亮帶進了自己辦公室裏,說:“今天的期貨行情你看了沒有?”


    黃洪亮說:“今天有事在外麵,沒來得及看,怎麽了?”


    鄭國瑞說:“今天到下午收盤的時候,比昨天又漲了六百多!”


    黃洪亮木然地說:“漲就漲唄,還能怎麽辦?”


    鄭國瑞說:“你說得倒是輕巧,價格漲了你們銷售公司的利潤倒是多了,可我這裏兩個期貨賬戶裏又虧損了一千二百多萬啊!”


    黃洪亮這個時候哪有心思來考慮這些,他有些嫌鄭國瑞多事,說:“董事長上周五開會的時候不是說過嗎?就算要買入平倉也要跟實際的銷售數據一致,我們手裏的持倉最早的那個合約也是八月份的,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呢,也就是說,就算要平一部分倉位,也得等到八月份,我們銷售部門把八月份的貨賣掉的時候才能平倉。你現在想這些太早了,沒用的。”


    鄭國瑞擔心地說:“要是像這樣繼續漲下去,可怎麽辦?”


    黃洪亮反問道:“不然呢?現在你敢讓他平倉嗎?”


    鄭國瑞聽了一時語塞,這也是個問題啊,期貨賬目上的數字他最清楚不過了,現在已經虧損了六千多萬,要平倉的話就意味著認賠,這個決心除了劉中舟敢下以外,估計其他人誰也沒有這個膽量。


    黃洪亮見鄭國瑞幹巴巴地眨著眼睛不說話,就拍拍他的肩膀,勸道:“鄭部長,聽我一句,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該操心的別瞎操心,沒有好處的。”


    黃洪亮這麽說,和他現在的心態密切相關。


    他現在已經心如死灰了,這裏邊有即將離婚的個人原因,也有跟著劉中舟做空虧損的原因,親情上他有很大的可能會失去兒子,經濟上那幾十萬的虧損他現在都不知道靠什麽去彌補迴來。


    這些原因交織在一起,讓黃洪亮覺得前途一片渺茫,銷售公司因為銅價上漲帶來的利潤攀升都沒法讓他喜笑顏開,他那裏還會顧得上去管劉中舟做空的那些虧損。


    他對鄭國瑞說完這句話後,就轉身出門走了。


    黃洪亮的話就像一瓢涼水澆在鄭國瑞的頭上,讓鄭國瑞也有些灰心喪氣。


    他一片熱忱想找人談談,可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在這棟大樓裏,能和他談期貨上這些事的,也就是劉中舟,黃洪亮和李欣這三個人了。


    劉中舟那裏,如果不是對方主動問的話,不到萬不得已,鄭國瑞是絕對不會去找他談這些擔心的。


    李欣倒是一個可以暢所欲言的對象,李欣在會上當眾說的那些話,鄭國瑞都不敢說,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鄭國瑞根本不用擔心李欣會到處搬弄自己對他說的話。


    可是李欣走得太遠了,他從一開始就反對做空,那時候自己還是賣出套期保值的堅定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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