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中舟眼睛一瞪“你沒大沒小的!”


    他女兒不以為然地說“本來嘛!”


    女兒的這句話,讓本來就對價格上漲的原因有著各種猜想的劉中舟再次泛起了嘀咕,他一邊喝酒,一邊暗自琢磨了起來這丫頭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啊,自己在期貨市場上做空兩萬噸的舉動,雖然一直限於集團高層才知道這個消息,可沒有不透風的牆,也許市場上早就有人知道了這個消息,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別人的目標了。


    其實這樣的擔心他以前就有過,第一次開始建倉的時候,他就在高層會議上要求嚴密封鎖消息,以防潛在的對手知道這個商業機密。


    可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劉中舟自己也放鬆了對這個消息的保密意識,現在想起來,他不由得感歎道連自己都會疏忽,何況手下那些人?


    他仔細迴憶了一下建倉以來的價格走勢,以自己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以往自己對價格的判斷是很準的,也就是有這樣的自信,他才敢按自己的判斷在高位做空。


    可現實情況是,自從賣出開倉以來,期貨價格走勢一直在和自己作對,每當自己下令開倉賣出後,即便有拋售的消息做背景,價格依然還是繼續上漲。


    莫非真的像女兒說的那樣,自己的舉動完全被對手知道了,這才在期貨市場上推高價格,要致自己於死地?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可是誰會這麽幹呢?又是誰有這麽大的資金實力和自己作對?劉中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集團賣出這兩萬噸花了多少資金,他心裏一清二楚,要想和自己作對推高價格,沒有兩倍於己的資金實力想都不要想。


    光是這一點,劉中舟就想像不出省內同行裏會有哪家企業敢這麽幹。


    如果跳出有色金屬行業看,有資金實力的企業倒是不少,可問題是就算資金實力不成問題,想要介入有色金屬行業,至少得對這一行有所了解吧?


    要是不花個一年半載的功夫來研究銅的冶煉和價格走勢,做到心裏有數,誰會貿然進入一個陌生的行業?


    加上這一條,劉中舟更是想象不出對手會是誰。


    俗話說疑心生暗鬼,女兒無心說的這一句話,讓劉中舟前後這麽一聯想,越發覺得自從建倉以來的行情走勢有些詭異,似乎是有人在針對自己,就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暗中操縱一樣。


    劉中舟想到這裏,背上不由得有些冒汗如果這隻是自己瞎猜也就罷了,要是真的話,那自己豈不是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他此刻很想找人聊聊,可是一時不知道跟誰說才好。


    薛晨誌和黃洪亮是他首先想到的人,可仔細一琢磨,又覺得跟他們說有些不合適。


    從自己剛才的分析來看,就算有這樣的對手,也不應該是薛晨誌和黃洪亮熟悉的人,這樣的人隻會是省外的,而且相當熟悉期貨交易的規則。


    薛晨誌和黃洪亮他們兩個對這些一竅不通,跟他們談也不會有什麽收獲的。


    除此之外,那就隻有一個人了,就是李欣。


    劉中舟的老婆見他突然間不說話了,隻是低著頭喝悶酒,就說“你想什麽呢?吃個飯還心事重重的。別光顧喝酒,多吃點菜。”


    劉中舟似乎沒聽見他老婆的話,轉頭對他女兒說“去書房把我得手機拿過來。”


    她女兒放下筷子去書房把劉中舟的手機拿過來遞給他,劉中舟接過來立刻就撥通了李欣的手機。


    李欣這個時候正在漁莊裏和江曉嵐她們幾個吃魚,接到劉中舟的電話,心裏覺得很奇怪,雖然他現在名義上依然還是劉中舟的助理,可是一直以來,劉中舟下班以後很少會打電話給他,就算有事要通知他,也都是由烏雲玉轉告。


    在期貨操作上的看法有分歧之後,劉中舟更是不會找他了,現在周末晚上這個時間他親自來電話,會有什麽急事呢?


    李欣趕緊接通電話問道“董事長,你好。”


    劉中舟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你覺得我們在期貨上操作的消息有沒有可能泄露?”


    李欣沒想到劉中舟會來這麽一句,實在猜不透劉中舟是什麽意思。


    他原本擔心會不會是劉中舟明天或者後天要召集人開會什麽的,所以才打電話過來要讓自己參加會議或者為他準備什麽資料,這樣的話自己就隻有提前結束行程,帶著江曉嵐她們幾個今晚就趕迴去了。


    不過聽劉中舟這麽一說,到不像是有會議安排的意思,於是李欣先把心放了下來,接著奇怪地問道“董事長,你怎麽會這麽問?”


    劉中舟說“我們持倉兩萬噸,有沒有可能消息泄露後成為別人狙擊的對象?”


    李欣說“理論上是有可能的,可是誰會這麽幹呢?”


    劉中舟說“誰會這麽做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人這麽做了。”


    李欣說“是不是有什麽消息說有人這麽做了?”


    劉中舟說“那倒還沒有。不過你看啊,我們開倉以來,價格就一直上漲,而且奇怪的是每次我們開倉過後,價格都會猛漲一頭,這隻是巧合嗎?會不會是剛才我說的那樣,有人在針對我們,想要打我們的主意?”


    李欣聽到這,才明白了劉中舟的心思。


    他說“董事長,除非有確實的消息,不然的話我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很小。我們開倉後價格就上漲,這應該是巧合,誰要是針對我們拉高價格,那是得不償失的。我們的倉位是分開建立在下半年的五個合約上的,這幾個合約上的總持倉量少說也有兩三百萬噸,我們那兩萬噸隻占總量的百分之一左右,誰要是為了我們這兩萬噸的量去拉高另外那兩三百萬噸的價格,風險比我們的還大,誰會這麽幹呢,不劃算啊,是吧?除非是反過來,要是拉高我們這兩萬噸的價格,就能針對那兩三百萬噸的總持倉量,這就劃算幹了,四兩撥千斤嘛,我們可能就會被不止一個對手盯上,成為他們狙擊的目標,可是現在期貨上就沒有這樣的交易規則啊。”


    李欣這麽一解釋,劉中舟立刻就明白了,說“也對啊。”


    說完,他也就不再費話,掛斷了電話,繼續喝他的小酒去了。


    劉中舟在集團內部說一不二的做派,李欣已經很熟悉了,任何時候,隻要劉中舟說完了,除非他還想聽你的解釋,不然的話談話就結束了。


    所以李欣對劉中舟這個突然間就掛斷了的電話也見怪不怪了,聽著突然就沒有了任何聲音的電話,他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心想看來劉中舟是有些急了,不然也不會想不清楚這裏邊的道理。


    說實話,李欣做期貨這麽長時間了,還從來沒有真正見過這麽重量級的對手。


    不論以前還是現在,比劉中舟級別更重的對手肯定有,可都是隱形的,李欣不知道他們是誰,就像他們不知道李欣是誰一樣。


    除非是在同一家期貨公司裏,彼此還比較熟悉,願意說自己的持倉情況,不然的話,誰會知道對手盤裏會有誰?


    以前在糖業公司的時候,李欣做空,唐建華看漲,可是唐建華是在糖廠買的糖,不像李欣是在期貨市場上操作,所以嚴格說來,雖然唐建華當時分量也不輕,可他不算是李欣做空蔗糖的對手。


    可劉中舟卻不一樣,他賣出的那兩萬噸都是在期貨市場上交易的,而且倉量是李欣的十倍,這種資金規模有兩三個億的對手,李欣是第一次見。


    而且先不管將來行情會怎麽走,李欣自己持有兩千噸的量都常常忐忑不安的,劉中舟敢賣出十倍的量,其膽量也讓李欣暗自佩服就算手裏有那麽大的資金量,自己敢不敢做那麽大的量,李欣心裏也沒譜。


    在公司裏的時候,尤其是在會場上,劉中舟表現出來的強勢,讓李欣一直覺得他信心異常的堅定,麵對巨額虧損眉頭都不皺一下,如果空頭都是這樣的話,做多的李欣心裏也是打鼓的。


    這也就是他雖然看漲,可是內心深處依然忐忑的原因之一。


    可是現在劉中舟這個在李欣眼裏異常堅定的空方代表無意中露出了驚慌失措的一麵,這讓李欣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高興,如果連劉中舟都害怕了,這不正說明空方下一步麵臨著崩潰?


    李欣敢肯定劉中舟不知道自己做多的事兒,不然的話,狡猾的劉中舟是肯定不會在自己麵前吐露這種擔心的。


    看來在對手麵前隱身是有好處的。


    其實在劉中舟看來,對李欣談這些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是在會場上,他是怎麽也不會吐露這樣的擔憂的,別說是對李欣,就是對黃洪亮這樣的心腹,他也不會當眾說這些。


    可現在這樣隔著電話私下交流,他的戒備心理就沒那麽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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