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傑對麵前的手下說:“什麽事這麽吵?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你出去看看。”


    麵前這個手下趕緊跑出去一看究竟,一分鍾左右,那人又跑了進來,說:“袁副總,是銅價跳空高開,然後一路拉升,讓大家大跌眼鏡,現在都在討論這事兒呢。”


    袁傑詫異地說:“高開拉升?不會吧!”


    那人說:“確實是的,不信你看看走勢。”


    袁傑這才來得及打開行情軟件一看究竟。


    果然,銅價的走勢完全出乎她的預料,真的是跳空高開,然後一兩分鍾的時間裏就拉升了三百多元。


    袁傑一時搞不明白這是什麽樣的神操作,她心裏暗道:怎麽會這樣呢?


    這個時候,她把要給李欣打電話的事忘到一邊去了。


    還未等她理清思路,又一個手下跑進來說:“袁副總,有一個客戶爆倉了,想通知他平倉,可是一直聯係不上他。要不要強平?”


    袁傑問道:“他持有的是什麽品種?多大規模?”


    那人說:“就是期銅啊,八月份的合約,十手,不然也不會這樣。”


    袁傑說:“什麽叫不然也不會這樣?聽你這口氣還挺不服氣的,他今天一早就爆倉,說明昨天倉位就很危險了,你們怎麽不提前和他溝通,提出警示?這說明你們的工作沒做到位,知道嗎?”


    那人一聽,低下頭不敢狡辯了。


    袁傑說:“好在他的持倉規模不大,你趕緊去接著打電話,盡早和他取得聯係,要是到十點還聯係不上他,視當時的價格走勢和賬戶的虧損情況,先強平四分之一的倉位。”


    那人仔細一想,說:“四分之一也不好算啊?”


    袁傑說:“也是,那就平倉三手。能聯係上對方最好,讓他自己辦這事兒,免得到時候麻煩事兒多,實在不行再強平。”


    那人說:“好的,知道了。”


    一陣忙亂之後,袁傑漸漸平靜下來。


    原本就置身於事外,處在旁觀者角度上的她,憑借在期貨公司工作的經曆,很快判斷出今天跳空高開的那些買盤,隻會是多方奮力突破高點的舉動,空方是絕對不會這麽幹的。空方要是這樣做,相當於自毀長城,隻要他們沒有被多方洗腦,就不會這麽幹。


    可是接下來一兩分鍾內的快速拉升,就不一定隻是多方的開倉單了,很有可能還伴隨著大量空方的止損單子。而這,估計也是多方今天跳空高開的意圖之一:到了這個時候,好多空方已經處於爆倉的邊緣,之所以在苦苦支撐,靠的就是一種僥幸心理。


    多方突然把開盤價拉高這麽多,為的就是要觸發大量的止損盤,讓他們被迫加入到買盤中,為價格的上漲添磚加瓦,讓多方的拉升事半功倍。剛才手下進來說的那個爆倉的客戶,就是一個這樣的例子。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多方今天這一招真是太絕了!


    可是多方為什麽會選擇今天這樣一個時機來幹這事兒呢?難道他們就不怕利空消息?


    已經看出了多方操作手法的袁傑,此時仔細一想以前李欣跟自己討論行情時說的那些做多的理由,現在看來似乎是對的。不然的話,多方怎麽會有信心在這麽高的位置上,頂著利空的消息拉升期貨價格?


    這可不像是短期行為,在這個位置上拉高價格,如果稍有不慎,就會被套在那高山頂上。


    這一切的解釋隻會有一個,那就是像李欣說的那樣:將來的供求形勢會發生很大的變化,而且這種變化對多方極為有利!


    她拿起電話打給李欣,想問問他對這樣的走勢是怎麽看的。可是不論她打李欣的手機還是辦公室裏的座機,都沒有人接聽。


    這令她大惑不解:在這麽重要的關頭,李欣會跑到哪裏去呢?


    也許他趁著價格快速上漲,正忙著獲利平倉,來不及接電話?


    很有這種可能,他那一千噸的持倉,今天從開盤到現在,幾分鍾時間就多賺了四、五十萬元,換了誰都會忍不住想要落袋為安的。


    她查看了一下李欣的持倉情況,卻不見那些持倉有任何變化。


    剛才開盤前她還擔心李欣的持倉風險,可是從現在十幾分鍾的走勢來看,多頭倉位的安全係數明顯大了不少,但是空頭的風險就陡然增加了。


    李欣他們公司那兩個期貨賬戶上兩萬噸的空頭倉位,今天一早就增加了上千萬的虧損,這可是件大事啊!


    價格現在強勢衝破了四萬元這個關口後,還會向上到什麽位置誰也說不準,李欣他們公司這種巨無霸級別的空頭倉位,隱含著巨大的風險,要找機會提醒他一下。一直聯係不上他,是不是他們公司在忙著減倉?


    袁傑又趕緊看了一下南方集團那兩個賬戶上的情況,也沒見有什麽變化,這下她開始猜疑了:是不是李欣出什麽事了?


    劉中舟這個會開了半個多小時,會議結束後,李欣迴到辦公室,剛把筆記本電腦接好,手機就響了,他接起來問道:“喂,哪位?”


    “李欣,是我。”電話裏的人說。


    “哦,是鄭部長啊,什麽事?”李欣很奇怪鄭國瑞怎麽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他剛剛才和鄭國瑞一前一後走出會議室的,有話怎麽不能當麵說,還用得著跑迴辦公室在電話裏講?


    鄭國瑞說:“你真的認為銅價還會繼續上漲五千元嗎?”


    李欣說:“我這也是估計,具體數字誰能說得準,不過一時半會兒這漲勢是停不下來的。你現在應該看到走勢圖了吧?”


    鄭國瑞說:“是啊,我就是覺得事情不妙才給你打電話的,你說這價格要是真的再漲五千元,到那個時候恐怕事情又是另外一迴事了。你想想,到了那個時候,漲勢就一定會停下來嗎?當然了,我們是希望它停下來最好,甚至現在就不要漲了,對吧?可這市場不是我們開的,它不會看著我們那時候資金隻剩下四千萬了,所以就不漲了,哪有這種好事啊?到時候我們新投進去的兩個億虧得隻剩下四千萬了,你說是停下來的概率大還是繼續虧下去的概率大?反正我覺得是繼續虧下去的概率大。”


    李欣聽著鄭國瑞連珠炮似的把話說完,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鄭國瑞說“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就是覺得有些不妙。”


    李欣說:“那你剛才怎麽不把這話跟董事長說說?”


    鄭國瑞說:“我這隻是一種感覺,沒把握的事說了幹啥。”


    李欣說:“其實都一樣啦,大家都是估計的,誰也沒法肯定自己說的就一定對。我倒是覺得你這種想法有些道理啊,你剛才真該說說。”


    鄭國瑞說:“還是算了吧,以後有機會再說。誒,對了,你不是一直都看漲嗎?你有沒有買一點?”


    李欣說:“買了一點。”


    鄭國瑞說:“我一猜就是,你肯定是買了,你那麽早就看漲,不買就可惜了。你買了多少?”


    李欣說:“一千噸。”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想遮遮掩掩的了,本來這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鄭國瑞驚訝地說:“買了這麽多啊?那你不是賺大發了!你什麽價買的?”


    李欣說:“三萬八和三萬九附近都買過。”


    鄭國瑞問道:“你還沒平倉的吧?”


    李欣說:“沒有,我不是預計會再漲四五千嘛,留一下看看再說。”


    鄭國瑞在心裏暗自估算了一下,別說再漲四五千,就是現在平倉出場,這一千噸的利潤對個人來說也是一筆巨款了。


    跟鄭國瑞通完電話後,李欣心想:集團這些高管很少會對自己說心裏話,鄭國瑞今天破例對自己說這些,看來他是真的有些怕了,不然他絕對不會這樣的。


    李欣想的一點都沒錯,鄭國瑞也是個城府極深的人,他有什麽好的點子和想法,隻會對劉中舟說,連薛晨誌和黃洪亮這些人他都不會說。除非是在已經告訴了劉中舟之後,鄭國瑞還認為有必要知會別人的時候,他才會對薛晨誌和黃洪亮這些人說。


    可問題是今天這個話題太特殊,太犯劉中舟的忌諱了,這話要是說出來,不就等於告訴劉中舟說如果不平倉的話,剩下的那些資金遲早得全部賠進去嗎?會議上明確表示不願意平倉的劉中舟那會願意聽這個。


    還有一個更關鍵的因素是:就像李欣說的那樣,大家都是估計的,到底將來會怎麽樣,誰也無法肯定。要是自己說對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這些都沒有,至少也不會有罪過。可要是說錯了,那還了得!


    可這些話不對劉中舟說還能對誰說呢?黃洪亮今天的意見倒是和自己的差不多,可是這人太奸詐,把這些話告訴他,不就等於告訴了劉中舟嗎?萬一黃洪亮再添油加醋的說些不該說的,那自己豈不是自尋死路。


    後來,鄭國瑞想到了李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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