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心思全放在如何對劉中舟說明麵前危局這件事情上的李欣,哪裏會知道鄭國瑞心裏的這些打算。昨天劉中舟對上漲不以為然的態度,多少讓他有些猶豫是否把自己這個想法告訴劉中舟。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鄭部長,那天董事長得到市場上要拋售儲備銅的消息後,決定馬上做賣出套期保值操作,他有沒有說最後的止損幅度是多少?”


    鄭國瑞一頭霧水地說:“我不知道啊!”


    李欣有些不敢相信,說:“就是那天早上,董事長把我叫進去的時候,你和黃總都已經在他辦公室了,我記得董事長說他已經和薛副總你們幾個商量定了,馬上賣出下半年那一萬噸的產量,這中間你們就沒有商量一下最終的止損線嗎?”


    鄭國瑞說:“沒有,根本就沒提此事啊。”


    李欣心裏咯噔一下,劉中舟這樣倉促入市,完全沒有考慮行情反向波動時的應對辦法,這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昨天劉中舟對那兩百八十萬的浮虧不屑一顧,李欣原以為他是胸有成竹,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麽迴事兒!


    李欣說:“鄭部長,加上今天的浮虧,資金的迴撤已經接近百分之七了,這是個大問題啊!”


    鄭國瑞問道:“你說的迴撤是啥意思?”


    李欣說:“其實也就是虧損的另外一種說法。”


    鄭國瑞說:“哦。”


    李欣解釋說:“期貨操作上一般把百分之二十定為資金的最大迴撤,到了這個位置是要全部止損離場的。我們開倉才第三天就有這麽大的迴撤,或者叫浮虧,這該引起重視了。不論將來行情會如何走,如果浮虧到了百分之二十的止損線,都是要立刻全部平倉出來,然後再做打算的。”


    李欣說到了這一步,鄭國瑞不敢馬虎了,此事和他這個財務部長事息息相關的,於是他說:“可是這其中的關係我還不是太清楚,要不還是你跟董事長說說?”


    李欣說:“我肯定會對他說的,他也一定會征求你的意見,到時候你要從你的角度提醒他注意風險啊。”


    鄭國瑞聽了沒說話。


    李欣見鄭國瑞眼睛轉了轉,明顯是一副左右權衡,掂量輕重的神態,心裏暗暗想:要他這麽做估計很難!


    李欣要讓自己去提醒劉中舟注意風險,這不是開玩笑嗎?這話怎麽也不該自己去說啊!看著李欣那期待的眼神,鄭國瑞借口財務部還有事,起身走了。


    善於趨利避害的他,是怎麽也不會在這種問題上表明自己的態度的,在這種時候,他最慣用的一招就是轉身離開,把問題甩給別人。


    看著鄭國瑞離開,李欣的心裏完全明白了,自己剛才的那種感覺一點也沒錯,在提醒劉中舟注意風險的這個問題上,除了自己,別人是不會出這個頭的。


    可這話怎麽跟劉中舟說呢?到現在都不見他的蹤影,也不知道今天下班前能不能見到他。給他打電話吧,不知道他是否方便說話,況且這麽重大的問題,在電話裏三言兩語的也講不清楚。


    李欣覺得這事不能拖,考慮再三,他把今天的價格走勢、資金虧損幅度和自己的看法寫成一段簡明扼要的手機短信,發給了劉中舟,他相信劉中舟看了這條短信後,一定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即使有疑問,劉中舟也會在方便的時候打電話過來詢問的,到那個時候,他對局麵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後,自己再和他詳細解釋可能會好得多。


    此時的劉中舟,正在會場上和其他人員熱烈地討論著。這次會議的主要議題,就是討論銅價未來走勢的專題研討會,會上的專家和投資者,大多都認為在目前的情況下,銅價高位承壓,堅持不了多久的,未來將會有一個很大幅度的下跌。


    眾人的看法,非常符合劉中舟對價格的判斷,給他增添了很大的信心。這天下午會後,在杯觥交錯的宴席上,劉中舟和參會的嘉賓聊得很投機,直到晚上八點多,喝得紅光滿麵的劉中舟迴到家裏,這才看見了李欣發過來的手機短信。


    看完短信後,劉中舟不由得長歎一聲:“唉!這個李欣啊!”


    劉中舟的老婆在一旁問道:“出什麽事了?這個李欣是誰?”


    劉中舟說:“沒什麽事,他是我的助理。”


    他老婆說:“沒出什麽事你還長籲短歎的?”


    劉中舟不耐煩地說:“公司業務上的事,你少打聽,說了你也不懂。”


    他略一思量,馬上給烏雲玉打電話:“小烏,你現在就通知上一次參加期貨套期保值會議的那些人員,明天早上八點半準時在集團小會議室開會,不得遲到。”


    烏雲玉問道:“好的,董事長,我馬上就辦。薛副總在冶煉廠,也讓他今晚就趕上來嗎?”


    劉中舟說:“是的,讓他務必準時出席。”


    烏雲玉說:“知道了,我立刻通知他們。”


    李欣發出短信後,一直等到下班,既不見劉中舟迴辦公室,也不見他打電話過來。李欣不知道劉中舟看了短信後到底是怎麽想的,心裏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吃過晚飯後,還是沒有劉中舟的迴音,李欣開始有些氣餒了,心想:看來自己是多此一舉,劉中舟昨天的態度很明顯,今天自己給他的這個短信息,他一定是不屑一顧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麽不理不睬的。


    就在他對此事已經不抱什麽希望的時候,烏雲玉的電話來了:“你在哪呢?”


    李欣說:“在家裏啊,怎麽了?”


    烏雲玉說:“我一猜就是,董事長讓我通知你,明天早上八點半準時在小會議室開會,別遲到啊。”


    李欣一聽,立刻振作了起來,他估計一定是自己那個短信起作用了,看來劉中舟還是重視了,要不然也不會通知開這個會。這明顯是要討論此事啊,這可比他來個電話問問要正式得多!


    雖然心裏已經認定了劉中舟通知開會的目的是為了期貨價格的事,可李欣還是忍不住問道:“董事長有沒有說別的?比如說會議的議題什麽的?”


    烏雲玉說:“沒有說,哦,對了,他說是讓我通知上次參加期貨套期保值會議的所有人,估計就是討論期貨價格的事,你不是說今天又跌了很多嗎?”


    李欣說:“那就對了,我想也是為這個事!”


    烏雲玉說:“我想你了!要不待會兒我過來?”


    覺得有些疲憊的李欣說:“還是改天吧,有空我再約你,我今晚還得準備明天開會的事呢。”


    烏雲玉說:“好吧,那就這樣了,不和你說了,我還得通知其他人。”


    此時,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薛晨誌已經有些睡意了,聽了烏雲玉傳達的會議通知,他的瞌睡全都煙消雲散了。他問道:“董事長有沒有說具體是什麽事情?”


    烏雲玉說:“沒有說,隻說請您務必準時出席會議。”


    薛晨誌說:“知道了。”


    放下電話,薛晨誌看看手表,這個時間出發,趕到江城已經是子夜時分了。他趕緊打電話給自己的司機,讓他立刻到樓下來接他。


    十多分鍾後,已經坐在駛往江城轎車裏的薛晨誌撥通了黃洪亮的電話:“老黃,你接到老劉的會議通知了沒有?”


    黃洪亮說:“接到了。”


    薛晨誌問道:“他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半夜三更的突然通知明天一大早開會,早幹嘛去了,就不能早點說嗎?他明早睡醒了十分鍾就能到會議室,我今晚可是要摸黑趕三個多小時的夜路才能到的!”


    黃洪亮聽著薛晨誌的抱怨,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兩個人他都得罪不起,好在劉中舟聽不見這些話,於是他隻好順著薛晨誌的意思說:“誰說不是呢,我也納悶呢。”


    薛晨誌抱怨完了,這才想起來問關鍵的問題:“你知不知道他著急召開這個會議為的是什麽?”


    黃洪亮說:“我也不清楚啊!”


    薛晨誌說:“你們就在上麵,他都沒有給你們透露點啥?”


    黃洪亮說:“真的沒有啊,我也是接到小烏的電話才知道明早要開會的?”


    遲疑了一會兒,黃洪亮又說:“我自己的估計啊,大概是為了期貨操作的事!”按今天的收盤價格,黃洪亮目前已經虧了將近十七萬元,此時的他,心理上的壓力比昨天加大了一倍,他是用他自己的心情來猜測劉中舟的心思的,明天這個會議,不可能是為了別的事。


    薛晨誌問道:“是不是又出什麽事了?”


    黃洪亮說:“薛副總,你沒注意今天期貨價格的走勢嗎?”


    薛晨誌有些著急了,不耐煩地說:“沒有啊,到底是什麽情況,你別跟我打埋伏了,直接說。”


    黃洪亮說:“今天又漲了將近四百元,現在的期貨價格已經又迴到了拋售儲備銅之前的水平了。”


    薛晨誌說:“是嗎?漲了這麽多!那……虧損是多少?”


    黃洪亮說:“大概是七百多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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