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不清楚剛才劉中舟他們是怎麽商量的,所以問道:“董事長,倉位建在哪幾個月份的合約上呢?”


    劉中舟問:“這裏邊有什麽講究嗎?”


    李欣聽劉中舟這麽說,才知道他們完全沒有考慮這些細節問題,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要做套期保值,卻又不仔細測算期貨市場上的倉位和每個月產量的關係,這麽大的事,怎麽可以拍腦袋決定呢?


    可到了這個時候,他也隻好耐下性子來解釋說:“不同的合約差別很大的。現在成交量最大的合約是五月份的合約,集團要賣出保值的是下半年的產品,所以倉位應該分散建在六月份以後的合約上。這樣做的原因有兩個,一是集團的產品每個月都在生產,二是現在六月份以後合約成交量都比較少,我們這一萬噸的量集中放在哪一個月的合約上都很難全部成交,即使成交了,成交的價格也會很離譜,更別說這樣做立刻就會被別人一眼看出來。”


    劉中舟原來以為這一萬噸銅隻要在期貨市場上一筆賣出就可以了,就好像銷售公司賣貨給客戶一樣,他哪裏知道在期貨市場上有這麽多門道,賣出是要分不同月份的。


    他趕緊問李欣:“依你看應該怎麽辦?”


    李欣說:“我映像中銅的產量是沒有季節性因素的,不像農產品那樣,是不分淡旺季的,對吧?這樣的話,我們不如就把這一萬噸的量平均分成五份,在八月到十二月這五個月的合約上,每個合約賣出兩千噸,或者另選五個月的合約也行。”


    劉中舟想了想,說:“換成別的合約也沒多大區別,是吧?”


    李欣說:“是的,下半年就那六個月,差別不大。”


    劉中舟說:“那就按你說的這個辦吧,八月到十二月,每個月賣出兩千噸。”


    李欣說:“好的,我這就去辦。”就在他剛要轉身出去的時候,突然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立刻停住了,說:“董事長,還有個事,您剛才說隻要價格不低於三萬七就堅決賣,這個價格說的是目前成交量最大的五月份的合約,其實下半年的其它合約的價格都比五月份的價格要高一些。也就是說,隻要五月份合約的價格不低於三萬七,其它合約上就堅決賣,對吧?”


    劉中舟說:“是的。”他想了想,有些意外地問道:“怎麽下半年的合約價格都要高一些嗎?”


    李欣說:“目前是這樣的情況,不過不一定每年都會這樣。隻是要留意,這樣遠月的合約價格明顯高於近月合約價格的現象,說明市場上看漲後市。”


    劉中舟聽了這話明顯一愣,緊接著肯定地說:“即使有人看漲後市,今天以後也會改變這種想法的!別的不說,就說今天拋售儲備銅這樣的消息,就意味著管理層認為現在的銅價已經高得不靠譜了,這一點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李欣說:“這倒是,拋售儲備銅本身就是抑價的舉動。”


    劉中舟說:“這個問題不討論了,按吩咐辦吧!”


    李欣說:“好的。”


    李欣迴到辦公室後,立刻登錄交易係統,開始在兩個賬戶上開倉賣出。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小心翼翼地操作著,擔心數據上會出錯。因為下半年這些合約成交量不大,每次隻能一手、兩手的下單,還得分別在兩個賬戶間來迴操作,速度快不起來。他不免有些焦急,今天要把這一萬噸的量分散賣出,估計要花很長時間。


    過了一會兒,鄭國瑞走了進來,他來到李欣身後,看著李欣操作。


    “成交了多少啦?”鄭國瑞問道。


    李欣停下來看看,說:“已經成交六十多手了。”


    鄭國瑞問:“這是多少噸?”


    李欣說:“三百多噸。”


    鄭國瑞說:“才這麽一點啊,那得啥時候才能賣完?”


    李欣說:“這個說不好,估計得一兩個小時,看看今天收盤前能不能全部成交。不然的話明天還得接著賣。”


    鄭國瑞感歎道:“這可是個細致活啊!你慢慢幹,我不打擾你了。”說完,他就出去了。


    受拋售儲備銅的消息刺激,交投量最大的五月份合約的價格今天大幅下跌,比昨天的收盤價下跌了八百多元,現在是的三萬七千三百多元。李欣擔心價格會跌破三萬七的底線,在加緊賣出的同時,還要隨時關注這個價格。如此高強度的賣出交易,他以前也從來沒做過,既要仔細檢查每次的委托信息,又要不斷在各個不同的界麵來迴轉換,半個多小時後,他就有些頭昏腦漲了。


    他看看持倉量,總共不過兩百多手,這還是他為了能加快成交速度,直接以對價委托立刻就成交的,要是掛價等買方來成交的話,委托的這些單子能成交一半就不錯了。


    中午快到收盤的時候,馬天明進來了,他滿臉堆笑地問李欣:“李總,聽說集團正在賣出期貨銅,是不是?”


    李欣點點頭:“是的。”


    馬天明湊到李欣電腦旁:“我來參觀參觀,嗬嗬。”他看了一會兒,又問:“什麽價賣出的?”


    李欣說:“三萬七以上。”


    馬天明說:“集團一次就賣出一萬噸,應該是大手筆了,再加上今天拋售的儲備銅,看來銅價要大跌了。你看會跌到多少?”


    李欣說:“我也說不準,不過今天跌幅有點大,跌了八百多了。”


    馬天明問:“你覺得能不能跟著賣一點?”


    李欣說:“你是說你自己跟著開倉賣出嗎?”


    馬天明說:“對啊,現在大家都看跌,這種明擺著的行情不做可惜了。”


    李欣說:“這個真不好說,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好些。”


    馬天明看得出李欣在搪塞自己,可他顧不了這些了,他想聽聽李欣的真實想法,於是又問道:“你自己做空了沒有?”


    李欣迴避不了,隻好說:“沒有。”


    馬天明有些驚異:“那……集團怎麽會做空呢?”


    李欣笑笑說:“看你說的,集團的事當然是董事長做主了,他說做空不就做空了嗎!”


    雖然李欣想盡力避開敏感的話題,但馬天明聽到這,還是覺察出了些異樣,於是他問:“李總,你沒有做空,是覺得跌不下去嗎?”


    李欣就怕他追問這個問題,這要是一直扯下去,就把自己和劉中舟他們的分歧暴露出來了,這是他不想看到的。要是這些話題傳出去被劉中舟等人聽見,不管將來哪一方對價格走勢的判斷是對的,都很難說劉中舟他們會怎麽想。


    於是李欣答非所問地說:“這個市場上有人看空就有人看多,很正常嘛。”


    馬天明“哦”了一聲,就沒再繼續追問了。


    離開李欣辦公室以後,馬天明心裏打起了小九九。他聽黃洪亮說集團今天借著市場上拋售儲備銅的消息,在期貨市場上做空期貨銅,於是他自己也就打起了順勢做空的主意。可是他對銅價不是很了解,所以就跑到李欣辦公室來探聽消息,想要從李欣這裏得到些具體的交易信息,準備下午的時候去期貨公司賣出幾手期貨銅。


    他原以為李欣也會賣出期貨銅,因為在他看來,集團這種在期貨市場上做空的舉動,即使不是李欣的主意,李欣肯定也是持相同看法的。可沒想到的是,這樣大家都看空的行情,李欣居然沒有順勢做空。


    剛開始的時候,他看李欣不太想談這個問題,還以為李欣在敷衍他,沒有說實話。可後來離開李欣辦公室以後,他思前想後的一琢磨,又覺得李欣的神態和表情不像是在說假話。


    馬天明本來心裏就沒有準主意,就算跟著順勢做空,他也不知道該在什麽價位賣出,利潤空間預計會有多大。如果能在李欣這裏打聽到一點他自己的看法,他就敢跟著進場做空了。可現在在李欣這裏一無所獲,馬天明就有些為難,是跟著集團在三萬七以上進去做空呢?還是像李欣說的那樣看不準呢?


    因為惦記著期貨市場上交易的事,李欣中午就沒有迴家。馬天明出去後,他下樓到單位食堂裏吃過午飯,迴到辦公室裏在沙發上休息了一個小時,下午開盤後,他又接著繼續賣出操作了。


    這一個交易日內,他從早忙到收盤,一共賣出了七千多噸,還剩下兩千多噸要等明天接著賣。


    收盤後,他到劉中舟辦公室去匯報情況:“董事長,今天賣出了百分之七十多,還剩下百分之二十多。剩下的這些大多集中在十一、十二兩個月的合約上,隻有等明天繼續賣出了。”


    劉中舟說:“好的。成交價格是多少?”


    李欣說:“這個我真沒記住,每個月的價格都不一樣,不過最低的都在三萬七千六百以上,最高的接近三萬八。”


    劉中舟說:“就照這樣繼續的話,明天應該能全部賣完了吧?”


    李欣說:“應該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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