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問:“這些病人都是這樣的嗎?”大夫說:“基本就是這樣,剛才抱出來的病人都比這個病情輕。”我吸了口氣道:“罷了。生死且看天命,也隻能但盡人事了。”陳名瑤帶著助燃的物品迴來了,我果斷地道:“燒!能燒的都要燒掉!有氣的病人必須隔離,但環境一定要好,要有專業的大夫護理。至於治療,我再想想。”

    沒有再多說,我轉身大步離開,這種場麵我實在不能忍受。納蘭揆敘咧嘴一笑,抱著唐九跟了上來,低低地道:“月牙兒,讓他和我們一起唄?你是最專業的大夫。”

    我按按頭,忽的叫道:“陳大人,全城戒嚴,不要讓人進來了。”

    陳名瑤冷汗淋淋,還能有什麽辦法?,這個城裏,除了瘟疫,鼠疫,焚燒,隔離,剩下的就是死亡,還能想出什麽其他法子嗎?

    迴到驛站,納蘭揆敘已將唐九平置在床上,他挑亮了燈,倒出了一盆水,就要為唐九搽傷口。我一皺眉,道:“讓小順子先給他主子洗漱一下,身上的衣服都燒了。”

    我一側身進了隔壁的房間。無奈的一笑,納蘭揆敘衝著小順子示意,轉身也跟著進了隔壁的房間,隻留下一個昏迷的主子,一個迷糊的小跟班。

    淨了手,納蘭揆敘小心翼翼的扶著我坐到床沿上,將我微微靠在塌首,又拖來一床被褥為我墊在背後,挑了挑燈芯,最後倒了一盆熱水,匆匆出去了一會兒又匆匆迴來,迴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盤點心。納蘭揆敘笑了笑,道:“休息一會兒,再去看看九爺,可好?”

    我閉上眼睛,悠悠地道:“你兇我的時候,我在想,我是否要重新考慮一下,你的誠意。”深深的凝視著,納蘭揆敘嗓音有些嘶啞道:“對不起,我隻是著急。”

    我沉默了半晌,平靜地睜開眼,平靜地說:“我早已給他灌了‘牽魂水’,在你洗手的時候;我在等他醒來。‘牽魂水’再神奇,也不是神丹妙藥,也需要時間。”

    納蘭揆敘有些驚異的微張著嘴,急急的道:“別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的。”

    笑得有些牽強,我安靜的望著納蘭揆敘,靜靜地說:“我並未怪你。我們也需要時間。”

    留下失措的納蘭揆敘,我來到唐九的床前,身上的衣服已經換完了,小順子還在用溫水擦拭著。我蹲了下來,在包裹中抽出一把小銀剪子,十分謹慎的為唐九剪開了身上的腫包。唐九突地痙攣了一下,嚇得我急忙縮手,柔潤的問:“唐九,有知覺了嗎?身上還疼嗎?”連忙拿出‘紅鹿茸’在傷口處抹了一遍。唐九迷魂的想:“我在哪裏?”雪白的布沾著溫熱的水在他傷口四周擦拭著,動作如此細膩,如此輕柔,卻又如此溫馨熟悉,幾乎令唐九忘記了自己剛從死亡線上迴來。唐九下意思地舔舔嘴唇,緩緩地張開眼睛,眼前一個公子,白嫩的臉浮著一抹嫣紅,小巧的鼻子上幾滴細細的汗珠,月光照射著他美麗的麵容,散發著一片迷人的氣暈,溫柔而嬌媚,唐九一下子就驚住了。

    “爺,您醒了,爺。嗚嗚嗚,爺,您要是有個好歹,奴才也不活了!嗚嗚嗚。”小順子撲在床上放聲大哭,把這些天的委屈,無助都哭了出來。

    唐九氣弱的,猶豫地問:“這是哪裏?你是?”

    小順子迴道:“爺,您忘了?我們在買木材的路上你病了,您不是說安徽的木材好,價錢公道嗎?是納蘭公子和這位公子救了您。”唐九轉頭看見了佇立好久的納蘭揆敘,語聲從喉嚨處透出:“納蘭,謝謝。”

    靜靜地,靜靜地,我低下頭,唐九望著麵前顫微微的雙眸,微微抖動的嘴角,這些合起來組成了一種奇妙的境界;再看雙耳上的小洞,這結果,縱然就是白癡也知道,沒有保留,沒有露骨,沒有表白,就這一眼,唐九就淪陷在清瑩瑩低垂的雙眸中。

    這樣的凝視太熟悉了。納蘭揆敘痛苦的仰起頭,雙手緊握成拳,煎熬折磨都抵不住心頭的妒忌。是的,妒忌。妒忌他的凝視,妒忌她的輕柔,妒忌她與他的咫尺距離。

    天黑不到一個時辰,當地駐軍已經將城門全部圍住,信差兵分為數路,向朝廷和附近各地通報疫情。還組織了自告奮勇的百姓組成了醫療大隊。其實人不多,但也足夠了。這種病在大清也隻能聽天由命,逃不逃得過,都是命。陳名瑤到底還算是個人物,當初的慌亂已然不見,處理疫情,從容主動,氣靜鎮定,帶著收拾好的藥材和行李也住進了疫情區,並下令:城門都轟轟隆隆的關上。

    半夜四更。城中居民都沒有入睡。瘟疫,鼠疫;恐怖籠罩在人們心頭。就在這雞飛狗跳的滅鼠,焚燒的時候,陳名瑤大人再次敲響了門,陳名瑤進門的那一刻,我就覺得心頭一震,站立在地下搖晃了一下,十分自然的,納蘭揆敘踏上一步扶住了我,兩個人的距離沒有了,接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柔聲道:“是不是太累了?”我順勢靠在他身上,低低地道:“我好怕。陳大人一來就意味了又有事發生了。”納蘭揆敘挽過我的肩,清澈如水的眼,靜靜的笑,喃喃地道:“別怕。大哥陪你。其實大哥也怕,有你在身邊,大哥就什麽也不怕了。”納蘭揆敘抬頭問:“陳大人,有什麽事嗎?”

    陳名瑤淒然道:“藥局裏剛熬出的藥不夠分。”

    納蘭揆敘緊張而焦急的問:“還差多少?”

    陳名瑤微微直直腰,沙啞的道:“病人還有沒分到藥的!”我急急的道:“這可不行。城中每個人都必須喝藥,防更勝於治啊!”

    納蘭揆敘道:“走,去藥局看看。”一行人匆匆離去。沒有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唐九,黯然地望著相偎的兩個人離開,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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