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成看了何振軒一眼,又沉默片刻,才對電話那頭的李耀祖說:“就按典獄長說的話去做吧。”


    “錦成……”


    李耀祖的聲音聽起來既感動又感慨,李錦成想自己連他都能原諒,又何況是李家俊?


    掛斷電話,何振軒看向他,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知道他是因為擔心自己,李錦成安慰般拍了拍他的手背,說:“忘了我可以看見別人身上的黑霧?先把他放出來,到時候他身上要是還有黑霧……我們再想辦法。”


    李錦成看上去自信淡然,又想到他確實可以看見別人身上的黑霧,因此何振軒也就沒有再說話。


    車調頭駛進車流,李錦成看著眼前的一切,想好像是因為上一次廖長遠的事,讓他自覺應該給每個準備改過自新的人一次機會。


    李家俊確實騙過他,可是在李錦成的心裏,他不過就是個虛榮心爆棚,又太過自以為是的小孩子。


    而且歸根結底,即使他身上還有黑霧,李錦成也不覺得他還能帶給自己怎樣的威脅。


    離廖長遠過世已經有一段時間,雖然李錦成一次都沒有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但實際上,重生後廖長遠為他做的那些事其實帶給了他很大的震撼。


    甚至此後不管過去多少年,他都認為自己沒辦法再忘記這個人。


    徐阿姨帶任宇森離港的那一天,他一忍再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失聲大哭。


    嘖嘖,那傷心的模樣……


    李錦成替他擦掉眼淚,說:“要不我給你哥打電話,讓你留在這裏讀書?”


    “可是哥哥一個人在那邊,也很可憐……”


    倒也算孝順,李錦成做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又說:“那要不然怎麽辦?讓瀟瀟去你那裏讀書?”


    “啊?”


    新世界的大門仿佛在任宇森的麵前打開,見他眼睛睜大,眼神發亮,李錦成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臭小子,隨即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說:“可是瀟瀟的爸爸媽媽都在這裏,她走了以後……她爸爸媽媽也會難過……”


    任宇森低著頭不再說話,顯然也覺得這樣的方法行不通。


    “所以,以後每年放假的時候,你和瀟瀟就輪流去看對方好不好?”


    “好……”


    雖然答應了,可依舊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見他這樣,李錦成立即同何皓茵眼神示意,讓她過去安慰一下任宇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女孩子天生就比男孩子早熟,明明任宇森比何皓茵大一歲,但不管遇到什麽事,何皓茵永遠表現的比他鎮定。


    “啊!怎麽辦!好想認宇森做我的幹兒子!”


    李錦成正看著何皓茵低聲安慰任宇森,又替他擦眼淚,最終還成功哄得他破涕而笑,他就聽見旁邊的肖佩婷低聲說了一句。


    語氣中壓抑著強烈的興奮以及渴望,等到李錦成迴頭,就看見她眼神癡迷,一副恨不得現在就能衝過去將任宇森抱在自己懷中狠狠蹂.躪一番的表情。


    肖佩婷喜歡世間所有長相可愛的小孩,更別提任宇森的五官完美到幾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若不是為了何皓茵,任宇森其實很想離這個怪阿姨遠遠的。


    李錦成看一眼肖佩婷,又看一眼不遠處已經擁抱在一起的兩個小家夥,語氣認真的說:“這樣不好吧?將來他們要是談戀愛了呢?”


    “也對……可就是不知道宇森看不看得上我們家瀟瀟……”


    “我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很大……”


    聽到兩人煞有介事的對話,何振軒的臉上略顯無語的表情,隨即他悄無聲息的退到一旁。


    送任宇森過完安檢,何皓茵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見她這樣,李錦成建議兩人去自己的家裏吃飯。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吃到你做的飯了!”


    “明明是你自己太忙……”


    聽到李錦成不滿的嘀咕,何振軒忍笑捏著他的脖子將他攬進自己的懷中。


    一旦在心裏真正接受某個人,他似乎就總會不經意的流露出自己比較孩子氣的那一麵。


    肖佩婷生性喜歡熱鬧,一群人到家後不久,石音嵐就帶著何其宣以及她的寶貝孫子一同趕來。


    一開始的時候,何家的人彼此間都不是很親近,但等到李錦成發現時,肖佩婷和石音嵐已經開始以姐妹相稱,而且看得出來,她們的感情是真的很好。


    隻是為難了芳姐,見這麽多人過來,她一臉著急的趕著出去買菜,李錦成原本想和她一起去,但被石音嵐攔住,叫了何其宣以及自己帶過來的一個傭人,最終三人同去。


    臨近晚飯的時候,何其峰夫婦,何寧然也趕了過來。


    何寧然依舊是那副紈絝子弟的標準模樣,無所事事的在房間裏轉了幾圈,最後一臉嫌棄的說:“你們住的這個地方可真小!”


    “哼!你倒是能耐!這四十多年以來你有親手賺過一分錢嗎?”


    何寧然明顯有些怕肖佩婷,聽到她這麽說了以後,他隻是訕訕的笑。


    謝絕石音嵐她們幫忙,晚飯由李錦成和芳姐一起完成,因為他們來的時候都帶了不少頂級餐廳外帶的美食,因此兩人隻做了最拿手的七八樣菜。


    做完菜出來,又見客廳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李錦成將何振軒叫到一邊,說:“今天家裏人都在,叫爺爺和邵叔也過來吃飯好不好?”


    何振軒和何宗彤之間的芥蒂永遠都不會有消失的那一天,見他不說話,李錦成隻是自顧自走到一旁給何宗彤打電話。


    何宗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感動,最後還很真誠的同李錦成說了一句謝謝。


    一個多小時後,何宗彤帶著到達那裏,與他們同來的,還有他珍藏的數十瓶美酒。


    這晚一家人過的很開心,言笑晏晏,也令這個家終於像個真正的家。


    見氣氛不錯,肖佩婷又建議,說:“既然大家聚在一起的感覺這麽好,不如以後每月輪流去一家吃飯?”


    此時一群人都喝了不少酒,聽到她這麽說了以後,都紛紛點頭同意。


    唯一表現詫異的就是何其峰的老婆,大概是因為從她出生至今,就沒有經曆過這樣平凡溫馨的家庭生活。


    更別提何家還是港島有名的豪門。


    晚上打掃完衛生又洗過澡,感覺已經精疲力盡的李錦成剛從浴室出來,就被一直等在門旁的何振軒從身後抱住。


    “謝謝你,錦成……為我做的,帶給我的……所有的這一切……”


    語氣中包含著感歎,還有濃濃的感激以及眷念,李錦成忍笑迴頭,說:“你要怎麽感謝我?光說沒用!”


    “你想要我怎麽感謝你?”


    何振軒淺笑低頭,眼神明亮,仿佛夜空裏的星星。


    李錦成朝旁邊的雙人床看一眼,大咧咧的說:“待會兒在上麵好好服侍我。”


    “好。”


    “錦成,以後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明不明白?”


    他的想法和自己的類似,隻有彼此間有親情的存在,他們才能稱之為家人。


    李錦成點頭,隨後拉下何振軒的脖子抬頭吻上他的嘴唇。


    九月學校開學以後,李錦成開始變得忙碌。


    他較低的學曆令他隻能做助教,因此他目前的工作以照顧學生,以及替他們處理一些瑣事為主。


    但學校的文化氛圍濃重,除此之外,他幾乎等同於宋留白的私人助理。


    跟著宋留白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專業知識,工作經驗,甚至包括人際交往。


    但跟著他需要經常出國,對於這一點,已經減少自己工作量,並想盡量陪著他的何振軒表現的有些不滿。


    李錦成其實很喜歡那種忙碌且充實的生活,因此每次聽到何振軒隱忍的抱怨,他都會幹笑兩聲,隨後一言不發的將他吻住。


    事情發展到最後,總歸都在床上解決。


    不過這招萬試萬靈,是何振軒真正的死穴。


    學校開學後以及放假前的那一個月最為忙碌。


    已經是一月,天氣變冷,這天李錦成因為昨晚太累不小心睡過頭,後來被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何振軒看見,又是替他穿衣,又是幫他洗漱,忙碌了好一陣,才終於趕在他遲到前的十分鍾將他送到學校的門口。


    下車後的李錦成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想到何振軒頭發淩亂,衣衫不整,他不由得笑出聲。


    “錦成……”


    聲音熟悉又陌生,李錦成略顯詫異的迴頭。


    他身後站著已經兩年多沒見的李家俊。


    他看起來改變了很多,成熟內斂,一眼可見的滄桑,但大概是才從牢裏放出來沒多久,他眼底又隱藏著明顯的羞澀和膽怯。


    見李錦成不說話,李家俊尷尬的笑了笑,說:“我不覺得自己還有資格叫你哥哥……”


    他身上已經沒有黑霧,確定了這一點,李錦成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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