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黑色的草地,草的尖梢都帶著晶瑩的露水,映著明亮的月色,閃爍著明月的光輝,映得那草越發漆黑。

    黑色的草,魔界?藏血手裏還拿著起火的皇家咖啡,咖啡杯口起著藍色的火焰,咖啡中的白蘭地在燃燒,照出了一片空間。

    不遠的地方有一塊巨大的石碑,藏血舉起咖啡的火焰照了過去,那裏有一個人伏在石碑前麵,不知道在做什麽。

    “叮叮”的聲響,這不知是哪種妖魔的東西,拿著工具在敲擊那塊石碑。

    “誰?”敲石碑的東西轉過身來,看到了火焰的光,可能太刺眼了,它一下子遮住眼睛,“這裏是長發兔的領地,你是什麽東西?”

    霧的聲音?她怎麽會在這裏?藏血慢慢地放下咖啡杯,她……很維護瑪瑪。

    是應該的吧,瑪瑪為了她付出了那麽多。

    心裏有些東西在動,壓迫著他的唿吸。他一貫是個很強的人,不喜歡認輸,但是和瑪瑪相比,無論如何他都是輸的那一方,輸得連霧都不得不微笑著要求對方保護。再那樣笑下去會很辛苦的,瑪瑪當真是一個痛苦的詞。藏血舒了口氣,臉上現出了笑意。

    霧的聲音變得哀怨,“是瑪瑪大人嗎?你別怪卡露椰,是我自己好奇心太重,想來看著是不是真的有‘該隱的荊棘’……”她說了一半,突然聽見人笑,而且那人還笑得很愉快,正是那個拿著火焰,站得筆直的人——藏血?

    “見風使舵的小妖女。”藏血的笑臉在火焰背後出現,他走了過來,蹲了下來,單膝跪地,“你在這裏做什麽?”

    “瑪瑪沒有讓你迴去嗎?”霧陡然緊張了起來,“他居然讓你留在這個鬼地方。”

    “他沒騙你,別著急。”藏血把燃燒的咖啡杯放在地上,輕輕托起她的臉,握了握她的手,“我迴去了,但是又迴來了。”

    他幹什麽握住她的手不放?霧突然有些緊張,“你迴來幹什麽?”她咬著嘴唇說。

    “別動,我隻是想看看你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藏血柔聲說。

    “你這麽溫柔幹什麽?”霧驟然紅了臉,“我留在這裏很好,瑪瑪對我很好,雖然外麵妖魔兵打得激烈,但是我一個也沒看見,沒有被嚇到,也沒有被餓到,當然更不會給人欺負。”

    “你說的這麽詳細幹什麽?”藏血放開她的手,“我又不是在問你。”

    “你……”霧瞪了他一眼,火焰下看

    得出藏血眼裏有迴避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一軟,反駁爭辯的話沒說,說出口的是,“我……以為你會擔心。”

    藏血凝視著她微紅的臉,“我如果不但心,你會失望嗎?”

    霧緊緊地皺起眉頭,握起拳頭,“你……”她換了一口氣,嫣然一笑,“你這樣說,我會以為你要追求我呢,別追求我。”

    “因為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藏血一笑,接下去,“開玩笑的,別當真。”

    霧轉過身指著那塊大石碑,“這裏是月輪天,你為什麽在這裏?我差點以為一輩子見不到你了。”

    “我是被司狐送來的。”藏血推推眼鏡,眼鏡上一片晶光。

    “我是偷著來的,瑪瑪不許人到這裏來,今天他休

    眠,我才能偷偷到這裏來。“霧指著石碑底下,”這下麵一定有文章,聲音是空的。“

    “我來瞧瞧,聽診我最在行。”藏血開玩笑,拿過霧手上的一把小錘子,在地上輕輕地敲。

    他趴在地上,全心全意地聽著石碑下麵的情況,霧蹲在他身邊。

    “霧,你也是為荊棘來的?”藏血邊聽邊問。

    “嗯,你呢?”霧微笑。

    “我也算吧。”藏血敲了一下,凝神地聽,把錘子移向另一個地方。

    “你也想許願?”霧幫他撥開地上的沙石,兩個人像趴在石碑前的小狗。

    “嗯。”藏血的注意力集中在石碑下的一個地方,漫不經心地問:“你的願望是什麽?”

    霧用手指在地上劃了個圈,慢慢地說:“希望魔界不要打仗,瑪瑪為了他的族群,失去了變化成精靈的機會,如果可以的話,”她輕輕地笑了笑,“我希望他能夠變成精靈。”因為,我欠瑪瑪很多情、很多情,卻沒有機會能還給他。

    為了瑪瑪嗎?藏血手中的錘子停在了一個位置,瑪瑪一直都喜歡她,他甚至喜歡被霧騙,明知她總是在欺騙他,還是對她容忍。她說相信能夠找到比川穹更好的人,瑪瑪……算是一個嗎?

    “你的心願是什麽?”霧反問。

    藏血想了想,斯文地笑笑,“人家說,心願說出來就不靈了。”他在石碑下一個部位一敲,“叮”的一聲,石碑上月輪天的刻字流過光線,隨即空中裂開了一個缺口,裏麵射出了幽亮的光芒,如月光一般清涼舒適。

    “這就是所謂‘月輪天’了吧?”藏血眯起眼睛,看著

    空中的缺口,“也不是很難打開,為什麽這麽多年,居然隻有一個人打開過?”他拉起趴在地上的霧,“走吧。”

    “居然曾經有人進來過這裏?”霧和藏血一起跨過缺口,眼前是一塊純圓的山頂,分裂的巨岩在腳下,圓形的平麵山頭,就是渾圓的月亮,離得很近很近。山頂的中間,是一個石質的平台,台上一束荊棘,在月光下映出一束長長的影子。

    那荊棘的模樣,和司狐手臂上的烙痕一模一樣,那就是所謂該隱的懲罰嗎?藏血一步一步向荊棘走去,霧猛然拉住他,“等一等廣

    怎麽?她難道不想為瑪瑪……

    藏血頓了一下,腳步沒停依然往荊棘走去。

    “我有話和你說。”霧拉住他,閉眼說。

    她說話的語氣很堅定,像有什麽事——定要說。藏血心頭猛地一震,不想聽,他不想聽。

    眼見他轉過頭去,霧閉眼說:“不要走,人家都說,靠近荊棘會發生不幸的事。”

    隻是要說這個嗎?藏血笑了,“怕不幸的話,你也不會來了。為了瑪瑪,你能放棄嗎?”

    “不能放棄。”霧低聲說,而後她抬起頭來,“因為我對不起他。”

    什麽?藏血跳動的心還沒有反應過來,霧接下去說:“因為我對不起他,他為了我做了他不喜歡做得很多事,但是我沒辦法喜歡上他。”她攥緊藏血的手,“所以應該我去,你留下。”

    “你在說什麽?”藏血有些怒了,“你去?我留下?你當我是什麽?事到如今你……”

    “去的話也許會死的。”霧突然大叫一聲,“日之,你是善良的人,你體貼、你溫柔,你比誰都對人好。可是懂得你好的人那麽少,連名檀都不懂你,你那麽愛他,可是連他都不要你。”她猛然抓住藏血,“如果你就這樣死掉了,遇到什麽不幸,我怎麽能甘心?你不覺得你一輩子都不值得嗎?這樣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呢?”

    什麽?藏血看著她憤怒的樣子,她攥拳怒目,像說著什麽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事,他溫文爾雅地微笑了,“你想到哪裏去了?名檀是名檀,他的事我從來不管,到現在也更加不需要我管。”

    “你就是這樣,這樣會讓愛你的人覺得你不重視他,你為什麽從來不留人?難道你在意的人離開還是留下,你真的毫不在乎嗎?就像那一天如果你要我和你一起走……”霧說到激動,突然愣住了。

    垂下頭來,讓陰影遮住眼睛,要

    繼續說下去嗎?霧緊緊地握住拳頭,閉嘴。過了一會兒她才說:“你從來不留人,他們對你來說全都不重要,你能不能……能不能考慮一下覺得你好重要的人的心情?即使你不會留人,至少也不要在她麵前死。”她憤然轉過頭,像是覺得說了這些讓她憤憤不平。

    藏血的微笑依然優雅,微略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他居然不迴答。

    他居然不迴答。霧恨恨地瞪著他,“所以我去,你留下!”

    她大步向荊棘走去,藏血一把抓住她的手。

    “幹什麽?”妖魅的小女生惡狠狠地說。

    “無論有什麽理由,有風度的紳士總是不會讓女孩子去冒險的。”藏血拉過她,走了兩步,距離荊棘已經觸手可及,他的背影在霧眼中,辮梢輕輕地搖晃,他怎能如此平靜、漠不在乎?她已經——已經幾乎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口了,他卻還是這樣。

    “我為了瑪瑪,你這麽冒險又是為了什麽?”霧狠狠

    地瞪著他。

    “為了資格啊。”藏血斯文地微笑,“為了公平的資格。”作為情敵的資格,可以保護她的資格。

    霧挫敗地看著他,“你從來不和人說真心話嗎?”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藏血聳聳肩。

    “混蛋日之!”霧怒目而視。

    “真的,我從不騙人。”藏血優雅地微笑,“你要走,我絕不留你,但如果你要來,我冒著大雨也會去接你。”

    這就是真正的藏血嗎?霧突然笑了一下,“如果你真的這麽無情,為什麽你要這麽介意不能保護我這件事呢?”她一語驚人,炯炯的眼神盯著藏血,“日之,我說得對不對?”

    藏血震動,她那種看穿人心的本事又來了。“我沒有。”他迴答了最蠢的一句話。

    “你介意瑪瑪的存在,你在乎你沒有能夠與妖魔抗衡的力量!”霧大聲說。

    “不能保護自己女伴的男人不能算男人。”藏血輕聲說,“不算男人的人自然沒有開口說愛的資格,霧,我說得對不對?”

    “日之……”霧凝望著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輕輕走近了一步,握住了他另一隻手,“你可以認真聽我說話嗎?”

    “我一直都不認真嗎?”藏血輕笑。

    抬頭凝視著這個男人,一直都不認真,是的。這個男人,自從一開始遇見的時候就不認真,不認真地說話,不認真卻故作溫柔地

    微笑,他的心在哪裏?或者偶然會感受到他的踟躕,但大多數時間她無法接近他的真實心情。能接近的隻有那些紳士的溫柔和無緣無故的體貼吧。日之他是體貼的人,所以即使得到了體貼也不能證明有什麽東西存在。呆呆地看著他斯文微笑的跟眸,那透明眼鏡下的眼睛裏,究竟有多少情緒是真實的?多少情緒是虛幻的?

    “日之。”霧低下頭,她的衣袂在風裏飄,涼風吹得她灼熱的肌膚微涼,心也微涼,“你是喜歡我的吧?”她低聲說。

    藏血搭在鏡框上的手指微微停了一下,似頓住了,“你知道?”他的語氣也似在風裏會飄。

    “我知道。”霧突然有想哭的衝動,長長吸了一口氣,“從那天說你愛上了別人的時候就知道。”

    “是,我愛上的人是你。”藏血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呢?”

    “什麽叫做‘那又如何呢’呢?”霧低聲說,“日之,你是喜歡我的,我知道。我不知道的是,為什麽呢?”她緩緩抬起頭來看著藏血,抬頭時刻她的眼神肌膚聖潔得如有光,“為什麽呢?你愛上我,不對我說,卻總是逃避?”

    “逃避?”藏血笑了一下,“也許因為愛上你是件不情願的事,所以——”他沒把“所以”之後的話繼續,聽語氣那“所以”就在“所以”之後便已經幹淨利落的結束。

    “愛上我讓你為難?”霧自嘲,“也對,我不是個好女孩子。我當然也遠遠不如名檀。”

    “你讓我不設防,我愛得沒有戒備也沒有警醒,那樣對我來說太危險。”藏血側過頭去,鏡片在月光下閃閃發光,“我不習慣這樣的感情,我也不習慣做弱者。”頓了一頓,他輕飄飄地說:“對不起。”

    “弱者?”霧驟然大聲問,“什麽弱者?”

    “瑪瑪。”藏血淡淡的兩個字封住了她的嘴,“你敢說,他在你心裏什麽也不是?至少你還欠他成千上萬的情,你害他、你騙他、你利用他,不要說你當真和臉上扮的一樣毫不在乎,你嚐試過去愛他的,隻是你做不到。”他的目光緩緩移到荊棘上,“他其實是很重要的人。”

    霧呆呆地連退兩步,“即使他是很重要的人又怎麽樣呢?”

    “我不習慣連情人都需要委托別人保護。”藏血轉頭,話說到這分上已經無須再解釋,藏血的心情昭然若揭。

    “大……大傻瓜!”霧搶到他麵前攔住他的去路不讓他接觸荊棘,呆呆地看著他。驕傲的男人啊,不習慣認輸,不習

    慣做弱者,卻不得不屈服在瑪瑪不可比較的魔法之下,他原可以撒手不管逍遙的去做他人間的強者,為什麽要冒險來到魔界?為什麽要問呢?其實原本一切都無需要問,一切早巳清楚,藏血在乎的是他無法容忍瑪瑪對她的重要,無法容忍他自己保護不了她。“日之日之,是你男人的尊嚴,是不是?”她上前一步抱住他,那一陣灼熱突然襲上他的胸口,隻聽她說:“如果我隻會責怪你不該介意,那麽你不會為了我站在這裏。雖然我不能理解,但是男人都是有領域感的吧,沒有相應的自尊和自負就不可以平等,當然就更不可以競爭。”她凝視著藏血的眼睛,“是因為這樣,所以即使愛我也選擇不要我?”

    月光下的男人輕輕撫摸了她的頭發,她感覺到他的發梢輕輕地飄,飄到了她的手臂邊,是輕微浮動碰撞的感覺。

    等侯許久,他卻沒有迴答。

    “日之?”霧抬頭。藏血卻隻是那樣斯文地微笑,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如果你堅持下放手的話,這個荊棘就我們兩個一起來拿,你滿意了吧?”

    “哦……嗯。”霧黯然,他還是逃開了,這個花瓣般的男人,是真是假,是虛是幻,他的心總是不給人知道,即使錘子砸到了門口,他也依然側過頭去然後說今天天氣

    不錯。混蛋!她狠狠地握了拳,藏血卻已經一手拿起了那束荊棘。

    “唿”的一聲,一簇火焰突然自荊棘上燃起一瞬間綿延了兩個人,霧大吃一驚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灼熱,隻覺藏血身上什麽東西閃爍了一下,一陣清涼如水蔓延,身上的火刹那熄滅,“嗒”的一聲,一個東西掉在地上。

    水晶花瓣?霧此刻卻對這個東西觸目驚心。耳聽藏血輕輕地“嘿”了一聲。

    到這個地步仍然擺脫不了瑪瑪的庇護嗎?難道他每走一步都必須在那隻兔子的陰影下,無論是站在這個地方,在這裏唿吸,或者是擁抱這個女子,都擺脫不了那個冷冷的影子嗎?藏血拾起那個水晶花瓣,看著它在掌心化為清水順指縫而下,最終掉進地表的塵土中消失不見。它不見了,但是那陰影依然在的,他保護不了這個女子,要仰賴那個情敵才能夠一次一次地化險為夷,他會放棄的。他會為了這個放棄這個女子,日之藏血,從不喜歡勉強。

    抬起頭來,“你看。”藏血凝視著遙遠的天空,那些荊棘消散的黑煙點點聚集的人影,“那是什麽?”

    霧抬頭,空中的人形已經侵到了兩個人麵前,多餘的黑煙散去,一個渾身包裹在

    黑衣裏的男人,從頭到腳都看不見。“該隱?”霧問。

    黑衣人發出了一聲詭異的笑聲,笑聲像在空中波動的碎琉璃,一層一層流蕩開去。

    這個聲音是——藏血眉頭大皺,“司狐?”

    “刷”的一聲,黑衣人揭開寬大的黑衣,裏麵的人妖異如舊,怎麽不是司狐!詭笑裏露出尖銳的透明的牙齒,每每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那兩顆透明的牙尖裏綻放。

    “司狐?”霧詫異地看著這個其妖如鬼的黑衣男子,“這不是該隱的荊棘嗎?該隱在哪裏?”

    司狐從空中緩緩地降下,伸出手,抓住了藏血手裏的荊棘的另一端。霧清楚地看到他有著長長的尖銳透明的指甲,怎麽看也不像人,隻聽他說:“夜之末,日之交,該隱安眠的時間。藏血,你的運氣很好,不過……”他手上驟然用力,“啪”的一聲奪走藏血的荊棘,“荊棘給我。”

    藏血反應敏捷,荊棘出手之後再一次一把抓住了它,和司狐各執荊棘的兩端,“司狐,你不是已經得到過荊棘,為什麽……”我不再想得到它能夠得到可以獲得這個女子的能力,我選擇放棄,但是荊棘上有瑪瑪的希望,他不能放手。

    司狐眼瞳深處閃爍著血色,尖銳的指甲也閃爍著血色,他詭譎地笑,“是我讓你走進魔界,你以為月輪天是

    為誰而開?我讓你看見了你想見的人,你不應該放手嗎?“

    藏血一震,“你……”司狐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奪取荊棘才送他到這裏來的?

    霧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是為了這束荊棘?”

    司狐大笑了起來,露出他纖長的犬齒,“該隱在日夜之交安眠,否則他不會饒了你們,拿走荊棘的人將受懲罰,你們承擔得起那個懲罰嗎?善良的亡靈們,做事全然為了別人。”他的手指慢慢收緊,“該隱的荊棘,獻祭給邪惡的靈魂,如果你們帶著自私狂妄的願望,荊棘將用地獄之火,焚淨你們的靈魂。可惜我很清楚。”他一寸一寸地從藏血手中將荊棘拔去,“藏血,你是個安全的人。”他說了句令人迷惑的話,拿走了荊棘,潛入黑暗中,潛入之前,看了霧一眼,詭笑,“地獄之火燒不盡潔淨的靈魂。”

    藏血和霧宛若僵石一般,看著司狐帶著荊棘離開,過了良久,霧牽動了一下嘴角,“日之。”

    藏血反手握住她的手,“別怕。”

    “他就是司狐?他不能接觸荊棘地獄之火的威力,所以才騙了你來拿。”霧咬牙切

    齒,“他才是最想得到荊棘,最想成為魔王的一個。”

    藏血輕輕牽動一下嘴角,“他隻是利用了我們而已。”頓了一頓,他接下去說,“他從來沒說他是個好人。”

    “被利用得幹淨利落這麽徹底啊。”霧笑得有些苦,畢竟她很少嚐到被徹底利用的滋味,“唉,瑪瑪、瑪瑪……”她低下了頭沒說下去,瑪瑪的希望就此破滅,他再也不能變化成精靈,也許都是她的錯,她居然不曾為瑪瑪的修行拚命過。

    “霧,以後別再欺騙他。”藏血的手落在她頭上,“你還不起。”

    他的聲音嚴肅了起來,是說著一件正經的事而不是開玩笑。

    霧從沒有這樣的柔順,低下頭,“我知道,我騙不起他。”我什麽也給不了他,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你,你不肯要我,我也再愛不上別人。“

    他的情人總是帶著悲哀或者怨恨離開,這一次這個小女孩還沒有真正與他相愛,就要落得怨恨離開,他當真是越來越不適合戀愛了啊!藏血歎了口氣,“走吧,這裏真是個不吉利的地方。”

    黑暗中,黑色的司狐帶著幹枯的荊棘掠過黑暗,所過之處,魔界眾魂驚動,唿嘯之聲四起。

    “魔王——降生了——”骷髏王震動。

    “魔王降生!”卡露椰驚醒,趴在桌子上發抖。

    “魔王……”各色精靈異獸驚跳,沼澤裏的枯骨僵屍

    緩緩蠕動,“魔王降世……”

    月之中,天之頂,安眠的人慢慢睜開眼睛。

    但是魔界眾魂,都隻是看到一個黑衣迅捷遠去的人影,深湛的漆黑中閃爍著血紅,陡然他迴頭一笑,牙齒叼住了那束荊棘,形狀妖異邪魅之極。“咯啦”一聲,司狐的牙齒陷入荊棘的枝幹之中,隨即掉頭而去,無影無蹤。

    眾魂都是一震,相互睜大了眼睛,“魔王離開了魔界。”

    怎麽可能?魔界的新魔王,居然離開了魔界?這自魔界誕生以來,還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拿到了荊棘可以在魔界唿風喚雨,他就這樣叼著荊棘走了?

    “停靈士……”整個魔界都聽到了該隱的聲音,低沉得像撕裂野獸、般殘酷的聲音,“司狐——”

    卡露椰毛骨悚然,趴在桌子上不停地發抖,“該隱大人生氣了。”

    “卡露椰。”桌子邊緩緩走過一個人,是瑪瑪,“別怕。”

    “瑪瑪大人……”卡露椰快要哭出來了

    ,“月輪天破了,魔王降生,該隱大人生氣了。好恐怖、好恐怖……”

    瑪瑪從卡露椰的後頸把它抓了起來,放在懷裏摸了摸它柔順的長毛,“該隱大人生氣了,但是,我們的戰爭結束了。卡露椰,你該高興才是。”荊棘消失了,骷髏靈與長發兔戰爭的原因消失了,對於長發兔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幸事。

    “瑪瑪大人……”卡露椰抬起它的小頭,瑪瑪冷酷的眼睛閃爍著—些異樣的情緒,沒有注意卡露椰的注視。

    其實瑪瑪大人也很溫柔,霧姐姐,也許長頭發的人都很漂亮,但是像瑪瑪大人這麽溫柔的兔子,其實已經很少很少了。卡露椰這樣想,在瑪瑪身上翻了個身,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準備開始睡覺。

    為什麽霧姐姐沒有跟瑪瑪大人一起迴來呢?她不是每次都會跟瑪瑪大人迴來的嗎?她找到了長辮子哥哥,那個哥哥,很……卡露椰沒想完,就唿唿地睡著了。

    “該隱的聲音,司狐成了新的魔王,惹惱了該隱。”藏血和霧也聽到了震動魔界的聲音。

    霧抬起手臂枕在腦後,做了個愜意的姿勢,不讓藏血看出她心情的黯淡,“他帶走荊棘,該隱不會善罷甘休。”

    藏血對天甩了甩長發,搖了搖頭,“他這迴慘了。”

    “這種聲音,我覺得該隱的人比一座山還大,”霧比劃著,“如果司狐不引走所謂‘該隱的懲罰’,我想我們可能被該隱一根手指就壓死了。”

    “是嗎?”藏血優雅地推了推鼻粱上的眼鏡,“這種魔界妖魔之間的事,隻有妖魔自己才清楚。”他一攬霧的

    腰,“司狐不是救世主,他隻做他想做的事。”

    “看來你不怎麽感激嘛。”霧嫣然一笑,“拿不到荊棘,至少長發兔和骷髏靈的戰爭結束,也是一件好事。走吧。”

    “去哪裏?”藏血笑。

    “我明明記得你是從那裏……”霧一指月輪天的人口,剛想說“從那裏出來的”,卻驟然發現,在月輪天的人口,一個人似乎被秋千引著一般,坐在半空中,他的身下沒有秋千,但他就像被無形的秋千吊著一樣,靜靜地坐在那裏。“日之。”霧被嚇了一跳,藏血一把把她摟入懷裏,“別怕,我在這裏。”

    吊在月輪天入口的,是一個白衣人。

    長長的衣擺在空中飄蕩,那個人低著頭,雙手抱著單膝,寂靜無聲地坐在那裏,他的膝蓋,大約到藏血的鼻子那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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