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了鮫人引以為傲的嗓子跟容貌，身體衰老速度又比著正常人類還快。沒有了天生的好嗓子，也沒有什麽一技之長。如果李越留在娛樂圈，還能多少留點人氣維持生計。 李越聽了，自嘲勾勾嘴角，對著陸年說了謝謝，然後婉拒道：“不了，我情願他們記住的，是昨天的我......” 李越話沒說完，陸年卻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人都是希望，別人記住自己最美好時的樣子。 不久之前的李越還是儀表堂堂，可是現在的他，真的一天天在衰敗。 讓曾經喜歡自己的人，看著自己老去，帶著同情憐憫甚至嫌惡——這是李越接受布料的。 與其不斷衰老，耗費曾經的好感。還真的不如，讓記憶停在現在。 李越最終也沒告訴陸年，未來要何去何從。他隻是叮囑陸年一定要做自己，最後的時候，說了一句“陸哥我很羨慕你，可是一切都迴不去了”...... 掛了電話，李越站在橋上看著遠處。 天空陰沉的想要壓下來，雲朵搖搖欲墜，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過往的行人或拿出傘，或把公文包頂在頭上，試圖早點逃離雨幕。 李越站在橋上，任憑豆大的雨滴敲打在自己身上。 皮膚被打的生疼，雨簾漸漸模糊了視線。 李越不知道就怎麽想起了，他跟陸年第一次有交集那天也是個雨天。 如果自己沒有被劫走，如果自己沒有做出那個選擇，如果自己能堅持自我...... 如果真的做了不一樣的選擇，那麽今天的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看著橋下被雨滴打亂的水波，李越又往前走了兩步。 如今他已經不再是鮫人，三十米的橋上跳下，應該可以忘卻前塵往事了...... “叔叔，給你傘。”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踮著腳，手裏費力舉著一把傘，扯扯李越的衣服，脆生生說道。 李越錯愕迴頭，就見小女孩的舉著傘，熱情看著自己。而她的媽媽站在一邊，柔聲同他說道：“早點迴家吧，天涼別淋雨。要是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小女孩聽著媽媽的話，鄭重點點頭，“叔叔，感冒要吃藥，還要打針，特別辛苦。你早點迴家，不要感冒呀。” 李越接過傘，對著小姑娘說了謝謝。等到小姑娘跟他媽媽走遠，李越抱著散，蹲在了馬路邊，哭的一塌糊塗。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站起身，撐起傘。遠離了江邊，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總不該，辜負別人溫柔的心啊...... “現在放心了嗎？” 不遠處，朱燁、陸年並肩而立。 說到底，陸年還是不放心，裹了雨衣冒著雨，拉了朱燁跑出來看。 怕李越想不開，陸年忙找了過路的小朋友，拜托她幫自己去送傘。 眼見李越走越遠，陸年的一顆心才算慢慢放了下來。 “謝謝燁哥陪我出來，咱們迴去吧。” 來時是在車裏，可是現在的路麵卻讓人犯愁。 陸年小心翼翼躲過一個水坑，一不小心就猜踩到了另一個水坑。 就在陸年想跟朱燁說小心一點，一張嘴卻“啊”的叫出聲。 朱燁抱著陸年騰了空，不疾不徐：“路上堵車，天上不.”第77章 《宿醉》換人 李越退出娛樂圈, 最頭疼的除了公司, 還有《宿醉》劇組。 當初李越是帶資進組, 誰不知道他身後是東野公司。可是如今人突然就找不到了，資金雖然還在, 可是拖了進度每分每秒都在燒錢。 製片人找東野公司協商, 偏偏當初談合作的東野二少袁放也無故失蹤。袁野對於這件事毫不知情 ，他跟袁放並不親厚。聽說這個事情，也隻是說東野的投資不迴撤, 但是演員這種事情，還是劇組自己決定。 很快, 《宿醉》片方就放出了重選男主的消息。能跟朱燁合作，還是國際水準的大製作, 想拿到這個流浪歌手角色的不在少數。 統籌那邊把備選人員名單送到了導演的桌子上, 選角當下就開始了。 不得不說，李越雖然不是很靠譜，但是比起這些所謂的當紅小生，顯然還是更具備優勢的。當初隻覺得李越不如陸年，可是現在看來...... 等等...... 導演眼睛猛地一亮, 忙讓製片那邊聯係陸年：“你問問他那邊, 有沒有檔期, 想不想來試試。” 製片人點頭，忽然就想到一件事情：“朱燁不就是陸年老板嗎？直接問下朱燁不就可以嗎？自己演戲還能帶旗下藝人，應該沒有拒絕的道理吧。” 導演一拍大腿，連聲說好：“還是老徐你聰明。” 可是這個看似百利而無一害的邀約, 朱燁第一反應是拒絕。 所有人都覺得不理解，就連畢方都說朱燁這是在搞事。可是陸年隻一轉念就明白了原因—— 《宿醉》有水戲，朱燁這是為了保護自己啊。 隻是朱燁不答應，不代表導演會放棄。 這是他轉型迴來後的第一部 作品，自然是希望精益求精。 連著選了兩天演員，導演都覺得缺了點什麽。 他思來想去，幹脆親自上門找到陸年。 夏皮皮倒了茶，放在了茶幾上。看著相視無言的兩個人，忍不住給朱燁發了個短信—— 燁哥，導演他上門來勸陸哥接戲了！ 陸年把茶杯向導演那邊推推，禮貌說道：“孫導，先喝點水吧。” 導演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意思意思，最終還是忍不住，直奔主題道：“小陸啊，你知道朱燁為啥不讓你接這部戲嗎？” 陸年頓了頓，誠實點點頭：“我知道的。” 導演目光倏地一亮，焦急開口道：“所以到底是為什麽啊？這個角色明明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歌手、詩人 藝術家......這些氣質你都有，難道你就不想試著挑戰一下自己嗎？” 想是肯定想的。 陸年之前接戲，雖然被肯定演技。可是大家的注意力，大多還是放在顏值上。 作為一個歌手，希望被記住的是聲音。 作為一個演員，希望被關注的是角色。 陸年何嚐不想，試試全新的角色。 隻是想到拍戲要下水，忍不住就打了退堂鼓—— “我自然也是想試試的，可是我......”陸年想了想，自己編輯了一下語言，遺憾說道，“我很恐水完全沒辦法克服這點。如果讓我在人前下水，會崩潰的......” 當然，要是陸年下水，崩潰的應該是受到驚嚇的別熱了。 因為劇情需要，影片當中大概有三四場下水戲。可是這個根本不是問題啊。 導演將信將疑，再三確認道：“所以，朱燁不讓你接這部戲的原因也是單純因為你怕水？” 陸年乖巧點頭：“是的。” 導演蹙了眉仔細思索了一會，然後同陸年說道：“如果隻是因為這個，我應該可以解決。如果不需要你下水拍戲，能接受這個角色嗎？” 陸年鄭重點點頭：“當然！” 朱燁迴家的時候，導演已然離開。 看到坐在鋼琴前麵發呆的陸年，朱燁慢慢走上前，側下身子輕聲問道：“年年，在想什麽？” 陸年抬頭，視線正對上朱燁的目光。他抿抿嘴，看向鋼琴，低頭說道：“我隻是忽然在想，我的夢想是什麽。” 朱燁來了興趣，挑眉問道：“哦，那你想到了嗎？” 陸年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剛上岸的時候，隻是想來人界體驗一下生活。等到厭倦再迴去。當時東哥一直在幫我規劃路線，我不用想太多，隻要按著既定路線去努力就好。可是現在......” “現在怎麽了？” “現在東哥不在，我在人界的名氣越來越大，想要的也就更多。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太貪心，可是我真的是，什麽讀想去嚐試一下。” “一直以來，我都是按照別人的額意願在行動。我現在，忽然很想，給自己定個明確目標，並為之努力......” 人人都有自己想要的。 夢想這東西，有人求而不得，有人棄之如敝屣。 陸年也是看了李越跟袁放的事之後，才忽然思考起了，自己有什麽想要的。 初到人界，陸年總想著，差不多就可以，大不了迴老家。 可是現在，在認識新朋友以後，在有了粉絲以後，陸年的忽然就不想走了： 至少，沒做出成績之前，不想走。 夜裏陸年睡不著，就在思考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想了半天，得了答案，他也想像朱燁那樣，在人類的世界，留下清晰的痕跡。 他想唱歌，想演戲，想讓自己的生命，變得再精彩一點，再熱血一點...... 夢想是個神奇的東西，陸年越想越興奮，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他現在也有了追求。 朱燁看著眼中放光的陸年，大概猜到了他興奮的原因。 妖怪的生命同人相比，漫長而平穩。 活的久了，什麽秉性、夢想都被磨去了棱角。 同樣是在人界生活，人類為了一點微末的事都能大打出手。可是妖怪不一樣，他們大多冷靜，隻是因為獲得太久，連爭吵的欲望，都失去了...... 這其實是件很可怕的事情，長久的心靜如水，換來的是寂寞。 人類向往永生的同時，妖怪又何嚐不羨慕人類生命的起伏呢。 朱燁看著有了夢想的陸年，情不自禁伸手揉了一把對方細軟的頭發：“《宿醉》那個角色，你想接就接吧，大不了，試著用替身。” 在這個替身大行其道，摳圖占據半壁電視劇市場的今天。朱燁還是堅持事事親為，他總覺得，這樣的作品，才是完整的、屬於自己的好的作品。 朱燁對自己的要求很高，連帶對陸年，都是差不多想法。《宿醉》劇本固然是好，可是陸年完全可以不接有水戲的劇本。如今看來，陸年好像真的想要嚐試。 朱燁不由皺了眉，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