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鎮遠道:“他還小。”    “……你不是找了個初中生吧?”    常鎮遠道:“他比你小很多。”    “廢話!”    聽著對方主動掛電話的忙音,常鎮遠笑得越發開心。    淩博今道:“師父笑什麽?”    “沒什麽。”他道,“就是我爸說過幾天來看你。”    淩博今笑容一僵,緊張道:“伯父……看我?”    常鎮遠道:“嗯。沒事的,鬧翻了我兜著。”    淩博今苦笑道:“師父覺得我們會鬧翻?”    常鎮遠打量了他半天,搖頭道:“不會。你的脾氣比我好一點兒,我們都還沒鬧翻。”    淩博今道:“你們是父子。”    “你是半子,一樣的。”常鎮遠起身上樓,走了一半,被突然撲上來的淩博今抱住。    淩博今用鼻子蹭著他的頸項。    常鎮遠有點不大習慣,仍站在那裏任由他蹭個夠。    淩博今貼著他的耳朵道:“師父什麽時候和我一起迴家見見我媽?”    常鎮遠道:“得有假期才行。”    “周末也行,來迴坐飛機,時間夠了。不夠再找頭兒請兩天假。”    “什麽假?”    淩博今笑道:“婚假。”    常鎮遠道:“不如你請產假,我請陪產假,還能多一點兒時間。”    淩博今嘻嘻笑道:“也不用等這麽久。蔣曉的案子不是要走一趟m市嗎?我們可以擠點時間出來。”因為侯元坤的行動,所以去m市出差的時間推遲了。不過他們已經聯絡過m市的警察,對方會先把人監控起來。    常鎮遠道:“要真能才行。”剛說完,兜裏的手機就響起來,他打開一看,是竹竿。“掛掉?”    淩博今幫他按下通話鍵。    常鎮遠再按揚聲器。    竹竿道:“顧海發交代了。你們一定想不到他背後的人是誰。”    “誰?”常鎮遠問道。    竹竿道:“成雲妹!”    常鎮遠皺眉。    淩博今“啊”了一聲,“我那天在商場見過她。我還以為看錯了,師父你記得吧,調查蔣曉那件案子的時候,我們去過商場。”    “嗯。”    竹竿感慨道:“沒想到她竟然會買兇殺人。”    淩博今疑惑道:“她為什麽殺師父?”    常鎮遠緩緩道:“因為趙拓棠是我殺的。”成雲妹的弟弟、兒子、趙拓棠,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人中有兩個是直接或間接地死在了他的手中。        第111章 “信誓”旦旦(十)        “可是她怎麽知道呢?”淩博今問。    這個問題在去警局的路上,他們都在考慮。知道常鎮遠對趙拓棠的開槍除了在場的人以外,隻有警局的人。當然,警局的人也有泄密的可能,但最可能的還是當時保護趙拓棠離開的人中有人和成雲妹聯係上了。    常鎮遠道:“這可能是個突破口。”    淩博今道:“趙拓棠和成雲妹的關係外人不知道,趙拓棠的親信應該知道。”    常鎮遠點頭。    事件的脈絡變得清晰起來,但是劉兆聽到這個猜測之後,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如果趙拓棠的親信和成雲妹有聯係,那麽為什麽那個親信不動手,要去威脅一個從來動過刀子的普通人?”    淩博今道:“他沒說?”    劉兆搖頭道:“他隻說有個女兒在住院,需要幾十萬的手術費住院費醫藥費。成雲妹給了他錢,然後開出了這個條件。”    常鎮遠道:“成雲妹親自出麵談的?”    劉兆道:“嗯。我讓他認了照片,確定是成雲妹。”    淩博今道:“難道趙拓棠身邊的人都走幹淨了?還是成雲妹私底下偷偷幹的?”    劉兆道:“想知道的話,帶迴來問一問。”    常鎮遠道:“你知道人在哪裏?”    劉兆道:“成雲妹和顧海發約好了事成之後見麵的地點。到時候成雲妹會協助他逃脫,那個地方離竹竿家很近,我讓他找幾個公安一起去看看。”    淩博今道:“不會是忽悠顧海發的吧?”    一語成讖。    竹竿帶著三個公安在停車庫裏聞了兩三個小時的臭氣也沒看到人影。    到第二天淩晨四點多,靠在一起睡在沙發上的常鎮遠和淩博今被迷迷糊糊地推醒,竹竿紅著一雙眼睛坐在茶幾上看著他們。    常鎮遠皺眉道:“你是人是鬼?”    竹竿道:“需要我掐你一下嗎?”    常鎮遠道:“成雲妹不在?”    “早該知道的。”竹竿揉了揉眼,“頭兒現在正挨個打電話查酒店入住登記記錄,我們去趙拓棠和成雲妹的舊宅看看吧。”    被暗殺的對象是常鎮遠,所以他再怎麽不願意也隻能起來。    三人都去洗手間裏洗了把臉,出來的時候倒是精神百倍。    他們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趙拓棠最後離世的別墅。別墅外麵已經被人打掃幹淨,花園裏的矮樹被重新修剪過,整整齊齊。從鐵欄往裏看,依稀能看到被刷新過的牆壁。    竹竿按了半天門鈴,始終沒有人應聲。    “可能不在。”他道。    淩博今道:“二樓的窗戶開著。”    他話音還沒落,常鎮遠已經翻過了牆。    這一帶住的都是富豪,保安做得極好,所以大多數屋主為了別墅的美觀,都沒有在圍牆上加網和玻璃碎片。    “喂!你們幹什麽?”從他們一進來就跟在後麵的保安匆匆跑過來。    淩博今拍拍竹竿的肩膀,笑道:“交給你了。”說著,也用力往牆上一撲。    竹竿想阻止已經晚了好幾步,隻能想辦法去應付保安。就算是警察,他們這樣做也是擅闖民宅,要真追究起來,一樣吃不了兜著走。    常鎮遠當然不會像竹竿想得這麽細致。他現在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成雲妹。    大門從裏麵反鎖著,他推了推推不開,幹脆直接用腳踹。    淩博今被他粗魯的行為震住了,半晌才道:“師父怎麽知道她一定在裏麵?”    常鎮遠用力地踹了一腳,退後兩步道:“你不是說二樓的窗戶看著嗎?”    淩博今道:“這是防盜門,應該沒那麽容易踹開。”    常鎮遠又是一腳。    “你們別踹了。”保安急匆匆地跑進來,“趙太太在我們這裏留了鑰匙,本來是要留給一個叫陳遠的人,但你們是警察嘛,你們用好還給我就好了。對了,千萬不要動趙太太的東西。不然說不清楚的。”他說著,掏出鑰匙開門。    淩博今道:“你隨身帶鑰匙的?”    保安道:“趙太太說陳先生這幾天就來了,所以我就帶在身上。從這裏迴辦公室老遠的。”    門被打開,映入眼簾的是被重新裝修過的大堂,牆壁地板都被重新裝修過,沙發茶幾都換了新,隻有吊燈是舊的。    常鎮遠直奔二樓。    竹竿和淩博今對視一眼,緊跟在他後麵。    保安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也心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常鎮遠跑到二樓,一眼就看到主臥室的大門敞開著,從走廊就能看到主臥室的床尾。主臥室的床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掛了一幅婚紗照,主角是趙拓棠和成雲妹。    他訝異地打量著,確定這樣的情景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是第一次看到。    淩博今道:“他們結婚了?”    常鎮遠道:“也許。”    淩博今道:“好像有什麽聲音。”轉頭看到從浴室淌出來的水,立即衝了進去!    浴缸的噴淋頭正流淌著細細的熱水,成雲妹躺在浴缸中,安靜地好似睡著了。被利刃割破的手腕滴滴答答地淌著血,血落在地上,繞過地上那把水果刀的輪廓,隨著從浴缸裏溢出來的水一起朝外流去。    淩博今伸手摸她的鼻息,又摸頸部脈搏,然後衝隨後進來的常鎮遠輕輕地搖了搖頭。    常鎮遠兩隻腳踩在水裏,看著成雲妹濕漉漉的麵孔,腦袋和心都空空的。沒有遺憾,沒有悲傷,甚至連懊悔都沒有。    她死了,還是死了。    他平靜地想。這個女人曾因為姚啟隆和趙拓棠的關係,鮮豔奪目地出現在他的計劃中,現在,她又因為趙拓棠的關係,決絕果斷地中斷了自己的生命計劃。她的舉動是那樣突兀又那樣在情理之中。    當她的弟弟死了以後,她還有趙拓棠。    當她的孩子死了以後,她還有趙拓棠。    當趙拓棠死了以後,她還有仇恨。    當複仇的動力都消失時,她就一無所有。    其實他這樣匆忙的趕來別墅就是因為潛意識已經預感到了眼前這一幕。因為無論顧海發能否殺掉常鎮遠,她都沒有第二次下手的機會。不然她絕對不會落魄到雇傭顧海發當殺手的地步。    竹竿打電話通知劉兆。    常鎮遠從浴室裏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那封放在茶幾上的白色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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