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趙拓棠不痛不癢地反問了一句,然後坐直身體道,“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具體怎麽做我會再和z聯係。為了避免你在出手前就被警察盯上,我希望你能夠控製來這裏的次數。還有,我不知道你怎麽知道我和雲妹的關係,但我希望知道的人數你能控製在兩個之內。” 成雲妹從坐下以來,第一次轉頭看他。 淩博今問道;“包括你嗎?” “如果你願意算上,我也沒有意見。”趙拓棠聳肩。 淩博今看看他,又看看成雲妹,然後站起來道:“好的,我和z會等你的好消息,我先走了。” 趙拓棠在他邁出三四步之後,突然道:“讓你師父下次發郵件不要發得那麽簡潔,我討厭猜來猜去,玩文字遊戲。” 淩博今腳步一頓,滿臉錯愕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反駁,默認似的推門而出。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成雲妹才輕聲道:“你不信他?” 趙拓棠拍拍她的手,柔聲道:“我隻是想考驗考驗他。” 成雲妹低頭看著他的手,幽幽道:“你信我嗎?” 趙拓棠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微微一僵,“為什麽這麽問?” 成雲妹道:“你每次心虛或是生氣的時候,就會避開我的目光。” 趙拓棠轉頭看她,“我隻是在思考。” 成雲妹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裏抽出來。 趙拓棠慢慢地握起拳頭。 “聽說連覺修有新電影上映,反響不錯。如果快點吃晚飯的話,應該能在十點之前迴家。”成雲妹狀若漫不經心地說。 趙拓棠嘴角不由自主地咧開。 淩博今坐在出租車裏,心依舊狂跳著。 最後那一幕不斷在他腦海中迴放。 他知道趙拓棠是在試探,所以故意含糊態度,讓對方吃不準自己的反應究竟屬於默認還是將錯就錯,但做歸做,做完後他對趙拓棠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卻一點把握也沒有。不得不承認,在那一刻,他腦海中閃過的念頭是寧可讓趙拓棠誤會劉兆,也不希望將師父卷進來。雖然大多數時候常鎮遠看上去非常堅強,強得固若金湯,但有時候他又會恍惚地覺得他很脆弱,千瘡百孔的脆弱。 他晃了晃腦袋,搖下車窗,讓風吹走腦袋裏亂七八糟的念頭。 第64章 “殺氣”騰騰(三) 趙拓棠與淩博今的談話被劉兆帶著一批警察一個字一個字地掰開來分析了。 趙拓棠是什麽意思? 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和知情人z合作? 劉兆翻來覆去想了三個晚上,黑眼圈都快耷拉到嘴角了,才斬釘截鐵道:“是了,我看是了。” 是才有鬼。 常鎮遠抖著剛拆掉石膏的腿,不屑地想:趙拓棠是怎麽一個人?手段比王熙鳳犀利,心思比林黛玉敏感。賣成雲妹麵子見一見淩博今還行,要用他起碼還得過五關斬六將。 正想著,劉兆就收到一封電子郵件。 自從常鎮遠放開胸懷之後,知情人z的郵箱就由劉兆親自負責。 “他說過兩天有批貨,想問問我們內部有沒有收到風聲。”劉兆道。 大頭摩拳擦掌地站起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找老虎去,我們商量商量怎麽幹它一票!” 劉兆道:“迴來!胡鬧!” 王瑞拉住被吼得一頭霧水的大頭道:“師父,指不定是個陷阱。我們先合計合計再說。” 劉兆道:“你看看你,還沒你徒弟懂事。” “他懂事?他懂事我還是董事長呢。”大頭悻悻地坐下。 劉兆看向抖著二郎腿的常鎮遠,“你怎麽說?” 常鎮遠正思忖著下班後去哪裏理頭發,聞言想也不想地迴道:“我覺得都挺有道理。” 劉兆一挑眉。 淩博今立馬接話道:“這事兒的確不好猜,要不咱就先聽聽風聲,看老虎那裏有沒有動靜。” 竹竿點頭道:“我覺得和尚說得有道理。” 劉兆道:“那就這麽著吧。” “下班了?”小魚兒收拾東西就跑。 “她急急忙忙上哪兒去呢?”劉兆指著她一溜煙就不見的後背問。 大頭道:“約會唄。頭兒你是修成正果了,我們這群可還裸著呢。” 劉兆道:“去!” 竹竿道:“小魚兒今天見家長,要是這關過了,那事兒就算成了,我們就等著攢錢送紅包吧。” 從警局裏出來,大頭神情很是落寞。 王瑞道:“師父,你不是暗戀小魚兒吧?” “你師父是這種人嗎?”大頭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咱一個大老爺們,真喜歡當然是明戀。可惜人看不上我。唉,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也是啊,一個單位的,不好處理關係。” “我瞎說的,還真有啊。”王瑞表情有點微妙,“要不咱找個地方喝一杯?” 常鎮遠道:“我去理發。” 大頭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好不容易我們四個聚會,理什麽發?大男人嘛,頭發長點那是瀟灑。覺得不方便的話,我給你這個。”他說著,從兜裏掏出一根橡皮筋。 常鎮遠道:“你哪來的?” “哦,捆盒飯的,我順手揣兜裏。” 常鎮遠將橡皮筋往垃圾箱一丟,“上哪兒吃?” “你知道的……”大頭拚命衝他拋媚眼。 常鎮遠無力道:“老油條……” 老油條還是那根老油條。 王瑞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來,一屁股坐下就自顧自地扯紙巾擦桌子。 大頭照例和老板套近乎。看兩人的熱乎勁兒,常鎮遠估計好事將近。 淩博今突然伸手抓住王瑞的胳膊,“再擦桌子的漆都給擦沒了。” 王瑞放開手,衝老板扯著嗓子喊道:“大碗的牛肉麵!” 大頭一邊揮手一邊嗬斥道:“急什麽,我這不正給你點著麽。牛肉麵四碗,兩份煎餃,四個茶葉蛋。”他熟門熟路地抽了兩瓶啤酒和四個紙杯過來,“這幾天精神都繃得太緊了,今天放鬆放鬆。別客氣,放開懷吃,都算我的。” 王瑞道:“真豪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老板呢。” 大頭詫異地看他了一眼,“你怎麽了?” 淩博今用胳膊肘撞了撞王瑞,打圓場道:“他生理期。” 大頭倒酒的手一抖,看向常鎮遠。 常鎮遠不爽地摸著頭發,懶得理會他們那點兒小心思。 不一會兒,煎餃、茶葉蛋和麵都端上來,四張嘴唿嚕唿嚕吃著,氣氛沉悶。 常鎮遠想著自己的肚子,吃完牛肉麵就停口,然後站起來來迴踱步。 大頭道:“你走啥?” “練走路。”常鎮遠走了幾步,看到不遠處有一家理發店,店門口還有那種老式的旋轉燈箱。以莊崢的性格,寧可披頭散發也不會進這樣有技術風險的地方,可常鎮遠卻不由自主地來到門口。 理發師倒是比想象中的年輕,身板瘦小,染了一頭黃毛,看到有人進來立刻收起手機,笑嗬嗬道:“理發?” 常鎮遠盯著他,慢吞吞道:“要是剪壞了……你就別幹了。” 理發師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大概頭一迴遇到這麽驚悚的開場白。 常鎮遠走到洗頭躺椅那裏,隨手拿下一疊毛巾,挨個鋪好才躺上去。 理發師站在洗頭盆邊上,無比認真地調試著水溫。 這樣的店收費都不高,所以服務相對而言也沒那麽周到,洗頭就是洗頭,並不附帶頭部按摩或是掏耳朵等服務,一般也就五六分鍾收工。但這次理發師足足洗了一刻鍾,等淩博今找來時,常鎮遠才剛剛坐到鏡子麵前。 “他們迴去了?”常鎮遠舒服地閉著眼睛。 淩博今道:“王瑞喝大了,大頭先送他迴去。” 常鎮遠看上去不是很強壯,但架不住那股蠻橫的架勢,理發師心裏本就有點滲得慌,一看又來一個,下手就更慢了。原本十幾分鍾能搞定的頭發,磨磨蹭蹭半個小時還沒剪完。 淩博今一打雜誌翻完,正打算重新翻一遍,把本來過濾掉的內容也撿起來看一看,就聽常鎮遠手機響起來。 當警察以後,常鎮遠對自己手機鈴聲變敏感了,以前除了趙拓棠和徐謖承,很少有人在晚上打擾他。他接起電話,是勵琛。 但電動理發器動靜太大,他把音量按到最大聽了半天都沒聽清對方說什麽,隻好先擺手讓理發師停手。 “你說什麽?”他問。 “朋友送了點海貨,挺新鮮,我給你送點……”砰!冷硬的槍聲打斷勵琛未盡的話語。 “喂?”常鎮遠從椅子上站起來。 淩博今道:“剛才那聲音是不是?”他坐得不遠,隱約聽見,但不清晰。 理發師顫聲道:“像槍聲。” 淩博今和常鎮遠同時轉頭看他。 理發師抖了抖,身體下意識地退了幾步。 淩博今立馬掏出手機,“他現在在哪裏,馬上通知附近的同事過去!” 常鎮遠雖然不願意蹚渾水,奈何這次渾水自動纏上了他,不由得他選,隻好說:“估計不是在我們門口就是在來的路上。” 淩博今打完電話,看到常鎮遠又坐下了,忙道:“你不走嗎?” 常鎮遠指著頭頂那翹起來的一撮,道:“還沒推平。” “……” 頭發最終還是沒有達到常鎮遠的理想狀態,在趕去的路上,他一直對著出租車的後視鏡打量自己的發型,並對那高出幾厘米的幾根頭發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