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常鎮遠後悔不後悔,淩博今還是開始頻繁地出現在老徐茶館。來多了,他才知道原來老徐茶館一共隻有三個夥計,一個泡茶,一個端茶,一個打掃。依照老徐茶館目前的生意,他們的確不需要更多的夥計。    淩博今先和端茶的套近乎,終於知道成雲妹每個月隻在月底發錢的時候出現一次。    劉兆立刻認為這是個接近成雲妹的好機會,並開始設定各種作戰方案。    常鎮遠看好戲似的看著,不發一言。    從淩博今真正進入臥底角色之後,劉兆和常鎮遠兩人的角色就像掉了個個。原本是常鎮遠天天催著劉兆對付趙拓棠,劉兆猶豫再三,現在是趙拓棠卯足勁要緝拿趙拓棠歸案,常鎮遠則懶洋洋地提不起勁。    眼見月底將至,郵件上的趙拓棠依舊咬著要見知情人z這條不鬆口,而接近成雲妹的計劃又遲遲沒有進展,劉兆有點急了。他四點鍾又召開會議,重點對準常鎮遠。“阿鏢啊,光是這樣拖著不是個事兒啊。”    常鎮遠點頭道:“像趙拓棠這樣的人必須要盡快逮捕歸案。”漂亮話誰都會說,在警局呆久了,他當然也懂得這些套話。    劉兆見他說了一句又沒了聲響,心裏很有些意見。畢竟軟硬兼施地提出淩博今去當臥底的是他,可現在興致缺缺的也是他,這算什麽?把他當猴子耍?    “那你覺得怎麽突破目前的困境?”他問。    常鎮遠道:“看老徐茶館開了這麽久,就知道成雲妹和趙拓棠的關係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之前我們所有的資料都沒有顯示出兩人的關係,可見趙拓棠把她保護得很好。”    “這不廢話嘛。”大頭第一個聽不下去了。    常鎮遠道:“而且,成雲妹本人對現狀也沒什麽不滿,不然,她絕對不會隱姓埋名這麽多年。所以要接近她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魚兒瞅著淩博今,笑得意味深長,“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少婦難過美男關。和尚是我們的隊草,英俊瀟灑,風華正茂,之前不還有其他隊的小姑娘找借口往我們這兒跑嗎?我覺得成雲妹說不定就一見鍾情,神魂顛倒了。”    淩博今無辜地攤手道:“別陷害我。我們隊的隊草一直是頭兒兼職的。”他說完,發現常鎮遠正盯著他,但自己目光一移過去,他又望向別處去了,不由有些怔忡。    劉兆道:“成雲妹不是犯罪嫌疑人,我們不搞這一套。”    小魚兒吐了吐舌頭。    劉兆道又道: “成雲妹當年跟姚啟隆,公司裏的人叫她二嫂,這說明她和公司裏人是有接觸的。現在她跟著趙拓棠,會不會也沾手公司裏的事呢?所以,正常的接觸還是要的。至於分寸,和尚你自己把握。”    常鎮遠連連冷笑。    什麽會不會也沾手公司的事,不就是給淩博今一個接近成雲妹的光明正大的借口嘛。還有自己把握分寸,就是把自己的責任撇出去了,要是出了什麽事也是淩博今分寸沒把握好,越了線。真虧他想得出來。    他心裏這麽想,臉上不免帶了幾許不屑之意。    劉兆從頭到尾都對他高度矚目,見狀道:“你覺得哪裏不滿意?”    常鎮遠不緊不慢道:“頭兒想過成雲妹和趙拓棠的關係嗎?”    劉兆皺眉。    “一個半路跑出來向自己情人獻殷勤的男人,你覺得趙拓棠會接受?”常鎮遠身體往沙發一靠,沒受傷的腳大咧咧地抖了抖道,“除非他天生喜歡綠帽子。”    劉兆道:“你怎麽確定劉兆和成雲妹是情人關係?”    常鎮遠道:“因為我想不出更合理的關係。總不至於是母子吧?”    劉兆道:“也許趙拓棠看在姚啟隆的份上照顧成雲妹。”    姚啟隆死了,趙拓棠是最開心的人,他還看在他份上?    常鎮遠道:“要照顧哪裏不能照顧?一定要同一個城市窩著?成雲妹是看中這個城市死了他老公,她戀戀不舍,還是看趙拓棠霸著他老公的產業,她興高采烈啊。”    竹竿突然道:“你說成雲妹會不會不甘心姚啟隆的產業被莊崢霸占,所以聯合趙拓棠,搞垮莊崢?現在她可能又會對霸占姚啟隆財產的趙拓棠心生不滿。要是這樣,她和我們合作的希望就大了。”    成雲妹想要搞垮他?    常鎮遠剛要勾起嘴角,隨即想到那個被他強製打掉的孩子……臉色又陰沉下來。    小魚兒道:“要是這樣,和尚出現的就太及時了。一個能夠依靠又能夠掌握的帥哥,不是成雲妹目前最需要的嗎?省的,搞垮一個又有一個,不如扶植自己的人上去。”    劉兆這次沒有直接否決,似乎也在思量這種可能性。    常鎮遠道:“用情人的身份接近成雲妹太冒險了。我聽說,成雲妹之所以跟姚啟隆,是因為她的弟弟。”    其他人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他臉上,其中尤以劉兆的最意味深長。    常鎮遠道:“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的。成雲妹有個患病的弟弟,需要錢動手術,所以下了海,但第一天就被姚啟隆看上,跟了姚啟隆,但她弟弟的手術最後沒有成功,還是死了。”    小魚兒唏噓不已。    劉兆道:“這個資料裏沒有。”    “是啊。”常鎮遠用心照不宣的眼神看著他。    劉兆大概又想到了勵琛,嘴角動了動,沒說話。    淩博今緩緩開口道:“她弟弟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常鎮遠腦海中閃現出一個麵黃肌瘦卻又懂事的孩子,“不知道。”    尋找成雲妹弟弟的資料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從戶口上查,成雲妹隻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後來還是地方警察問到成雲妹有個從小過繼給親戚的弟弟,不姓成,姓陳,叫陳飛。再查當地醫院的記錄,終於查到他弟弟的資料,但當年的主治醫生去了其他城市。劉兆為了得到最確切詳盡的資料,還親自去出了趟差。    這麽一番折騰下來,終於把成雲妹的弟弟弄清楚了。    小魚兒聽到劉兆的描述,眼淚噗噗直往下掉,“真不公平!為什麽這麽乖巧的小孩命這麽短,那麽多壞人命這麽長。”    大頭道:“莊崢不也是短命嗎?”    小魚兒道:“呸。活了這麽多年還叫短?這種人一出生就該被掐死。”    這不是第一次從他們嘴裏聽到對自己死亡的評價,但常鎮遠發現自己竟然比以往平靜得多。或許是,麻木了吧?    劉兆看向一直沉默的淩博今,“怎麽樣?”    淩博今低頭想了想道:“我知道怎麽做了。”    劉兆道:“我期待你的表現。”    等劉兆轉身,小魚兒特地把淩博今拉到外麵,小聲道:“你打算怎麽對付成雲妹?”    淩博今笑道:“她又沒做什麽壞事,我為什麽要對付她?”    小魚兒歎氣道:“她是個可憐的女人。”   淩博今點頭認同。    “你……”小魚兒原本想說你別傷害她,但她自己也知道這不可能。臥底的本身就是一種欺騙。她突然摸摸鼻子,自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一迴事。哎呀,你自己小心點!成雲妹是小綿羊,但趙拓棠可是大灰狼。”    她甩頭進去了,淩博今又獨自站了會兒,等轉身想進去的時候發現常鎮遠倚著門框看著自己,不知道站了多久。    “師父。”淩博今看著他的目光,心裏猛地一緊。從大掃除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常鎮遠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了,但是剛才一刹那,他們好像重新迴到大掃除以前。“你不讚同這個計劃嗎?”他謹慎地問。    常鎮遠斂眸,“怎麽會?是我提議的。”    淩博今笑了笑道:“師父是不想我用美男計吧。”    常鎮遠抬起的拐杖微微一頓,挑眉道:“我是怕你偷雞不成蝕把米。”    淩博今道:“是啊,是師父一路送我到這裏的。”    常鎮遠看了他一眼,吃不準他是抱怨還是別的。    “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師父失望。”    這一刻,陽光在他的背後,頭發閃爍著金光。他的神情堅定,仿佛被某種神聖的意誌加持,讓人不敢直視。    常鎮遠隻看了一眼,就別開了目光,許久才漫應了一聲。        第60章 “忠心”耿耿(九)        為了更接近陳飛的形象,淩博今特地買了個假發。他的頭發雖然已經長長了不少,但是比起經常呆在醫院,兩三個月才能減一次頭發的陳飛來說,還是太短了。    淩博今戴上假發穿上肥大的襯衫之後,立刻像是變了一個人。如果說以前的淩博今像充滿活力和熱量的太陽,那現在的淩博今就像是充滿憂鬱和滄桑的月亮。    王瑞看得直揉胳膊,“哥們,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還有這麽一麵。”    淩博今露齒一笑,籠罩在身上那層虛無飄渺的憂鬱霧氣隨之飄散,“也不難,就是別太多表情,想一點悲傷的事。”    王瑞道:“什麽悲傷的事?我記得你大學沒掛科啊。”    淩博今笑容微頓道:“比如說被你搶走的雞腿。”    王瑞道:“一條雞腿你惦記到現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那隻雞跟你有一腿呢。”    小魚兒不大放心道:“成雲妹不是和趙拓棠關係很曖昧嗎?你這麽頻繁地出現一定引起他的注意,你再戴個假發,那也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吧?”    “就是要引起趙拓棠的注意。趙拓棠這個人生性多疑,我們隻有找機會打消他的懷疑,才能真正親近他。”劉兆把桌上的橘子丟給一聲不吭的常鎮遠,“怎麽?不來點建議?”    常鎮遠把橘子順手遞給坐在旁邊的淩博今,等他剝開之後又搶迴來,“機會隻有一次。”    小魚兒道:“不是每個月一次嗎?”    劉兆道:“你是說,趙拓棠會限製成雲妹和和尚見麵?”    常鎮遠咀嚼著橘子,“有可能。”    劉兆看向淩博今,微微一笑道:“別有壓力。盡力而為就好。”    淩博今點點頭。    大頭深吸了口氣道:“被你們這麽一說,我不知道怎麽的就緊張起來了。要不,我們晚上一起吃一頓,預熱一下?”    劉兆擺手道:“離月底沒幾天了,還是安分點,省的引起對方注意。”    小魚兒道:“頭兒覺得趙拓棠還盯著我們呢?”    劉兆道:“小心沒壞處。”    他這句話說完麽多久,就出了一件事,證明了不小心有多大的壞處。    大概心裏兜的事少了些,常鎮遠這幾天都睡得很早。勵琛偶爾九點半會發一條晚安的短信,他都第二天早上開機才看到,索性不迴。    這天半夜,他睡得正香,就聽到夢裏響起一連串敲門聲,迷糊了會兒才醒過來,發現真的有人敲門。他打開燈,看了看腦中,十二點過五分,正是睡覺的黃金時間。    “師父。”淩博今邊敲邊喊。    “什麽事?”當警察就這點不好,隨傳隨到,所以他才養成睡覺關手機的習慣,反正電話聲他調得輕,樓上樓下聽不見,無所謂,但防得了鈴聲防不了門聲。他盤算著要不要換個安靜點的房客。    淩博今推開門,“頭兒出事了。他被一群人打了。”    誰吃了雄心豹子膽半夜三更跑出來行俠仗義?    常鎮遠想到劉兆平時算計的樣兒,心裏幸災樂禍了一番,但表麵上還得作出關心的樣子,“沒事吧?”    淩博今道:“聽說身上青了幾塊,在警局做完筆錄就要去醫院。師父,我們……”    “我們明天去看他吧。”常鎮遠飛快地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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