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抬起頭看著他,眼神略有些渙散。這不是喝醉了的眼神,而是一種陷在什麽情緒裏無法自拔的傷慟。    邵凱能肯定他絕對是有事瞞著自己。    “到底怎麽了?”    葉川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咱哥兒倆有什麽不能說的?你小時候尿床的事兒我都知道。”    葉川心頭微微一暖。老天對他,似乎也不是那麽刻薄。他有邵凱,從小到大,一直陪他到死,從來沒有做過讓他難過的事。自己的人生似乎……也沒有那麽失敗。    葉川看著邵凱略顯緊張的麵孔,略顯蒼白的臉上慢慢浮起一個微笑。    邵凱的表情略顯鬆動,聲音也不自覺地柔和了起來,“到底怎麽了?”    葉川搖搖頭,他知道這個人是真心實意地關心他。不是因為他的臉蛋和身體,也不是因為通過他能和葉家拉上關係,即使他頹廢如街邊爛泥,連乞丐都不屑瞥他一眼,這個人依然當他是自己的兄弟。    上帝在關閉了所有的門之後,還是大發善心地留給他一扇窗,讓他可以欣賞到這世間最皎潔的月色。    臉上有點兒癢癢的,葉川伸手一摸,指尖是濕的,竟然……流淚了。    “川兒,到底怎麽了?”邵凱心裏有點兒發慌。兩個人從穿著開襠褲開始在一起玩,他自己都說不清認識葉川有多少年了,卻從來也沒見他哭過。即使葉爸爸葉媽媽去世的時候,他也隻是蒼白著一張小臉縮在角落裏,像一隻被驚嚇過度的小動物,卻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他從來不知道葉川也會哭。    葉川望著指尖上一點晶瑩的水光,恍然間明白這東西的存在不是為了祭奠傷痛,而是為了發現美好。    在所有糟糕的經曆都已經成為過去之後。    那些不堪迴首的往事,不能忍受的傷害與疼痛,已經被地獄的業火用最疼痛的方式煉化成為新生命的養料。    一切已經重新開始。    葉川的眼淚毫無保留地掉了下來。一直壓抑在心底的疼痛與委屈都隨著淚水噴薄而出,內心的感覺卻越來越輕鬆。    重生以來,葉川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他的生活真的從頭開始了。        第10章 哥哥 …        那天喝到最後,葉川還是喝醉了。拽著他的胳膊又哭又笑地說自己不去b市,要考到很遠的地方去,要一輩子也不委屈自己……    邵凱不知道他是在發什麽酒瘋,不過他能看得出來葉川很輕鬆,是從什麽麻煩裏徹底脫身的那種輕鬆,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一說起未來就激動的恨不得上桌子去發表演講,還把鼻涕眼淚統統抹到了他的t恤上。    邵凱有點兒哭笑不得,同時又有那麽一點點心疼。他猜想自己出去打比賽的那兩周之中,葉川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事。他不肯說,或許是因為跟葉家有關。葉川一直都是一個挺沉悶的人,跟誰都不怎麽說話,學校裏還有女生管他叫憂鬱王子。但是這個夏天,他卻變得有些……神經質。原來的他隻是有些內向,現在的他卻總是沉著臉,眼神裏透著和年齡不符的深沉,竭力隱忍著什麽的感覺。    邵凱心裏隱隱的有些擔心,但是葉川不想說,他也隻能不問。    也許哭過一場,一切都會真正好起來吧。    邵凱像個愛操心的老媽子似的,在他開啤酒的間隙裏見縫插針地喂他吃了半碗飯。葉川腳邊已經擺了一排空酒瓶,基本上喂到嘴裏的是什麽東西都已經分不清了。但是邵凱看得出來,他的心情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    川菜館離邵凱租的房子並不遠,但是葉川已經醉的歪七扭八的,邵凱還是叫了出租車。這一帶的路況不好,在出租車上顛來顛去的,一下車葉川就吐了。邵凱跑到路口的小賣店買了瓶純淨水讓他漱口,又拿剩下的半瓶水給他洗了一把臉,葉川這時候倒是乖了,掛在他身上老老實實的,一步也不肯邁。邵凱無奈,隻得把他胳膊架在肩膀上拖著他往迴走。    葉川趴在邵凱的肩膀上,哼哼唧唧的,也分不清到底是念詩還是唱歌。邵凱聽來聽去,覺得還是唱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過葉川天生五音不全,他根本聽不出到底是什麽歌,歌詞翻來覆去的也隻有那麽一句,“今生的我……還在讀……呃……前世……訣別的一紙書……”    邵凱心裏直納悶:這是什麽歌?還前生今世的,這麽文藝?    兩個人歪歪扭扭的剛走進小區門口,就聽葉川口袋裏手機嗡嗡響。邵凱本來不想接,但是打電話的人執著得很,嗡嗡的鈴聲一路響到樓下都沒停。邵凱無奈,隻得從葉川口袋裏把手機摸出來。這是一個陌生來電,邵凱剛按了接聽鍵,就聽對麵一個略顯低沉的男人聲音笑著說:“幹什麽呢,這半天才接電話?”    邵凱愣了一下,“先生你打錯了吧?”    對麵也是一愣,“這不是葉川的電話嗎?”    “是葉川的。”邵凱費勁地把葉川往肩膀上扛了扛,“不過他現在不能接電話。”    “葉川人呢?”男人的聲音聽起來略有不悅。    不等邵凱說話,就聽扒在他肩膀上的葉川哼哼唧唧地又唱了起來,“前世……訣別的一紙書……呃,前世……”    “他這是……”男人的聲音十分驚訝,“喝醉了?你是他什麽人?”    邵凱身上還掛著一個,實在沒心情應付這位仁兄。一邊拽著葉川,一邊氣急敗壞地反問他,“我這扛著人呢,你還有事沒有?沒有我掛了。”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無奈,“沒事,就是想跟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你哪位?”    “我是他哥。”男人答道:“你說姓李他就知道了。”    邵凱掛了電話,心裏納悶葉川什麽時候多了個姓李的哥?真要是關係很近的人,葉川為什麽會不存他的電話號碼?他心裏還沒琢磨明白怎麽迴事兒,這邊葉川又順著他的肩膀滑到地上去了,邵凱手忙腳亂地照顧醉貓,電話的事兒立刻被拋到了腦後。一覺起來之後更是什麽也不記得了。    至於葉川,他很少會注意手機裏的電話或短信記錄,後來清內存的時候倒是看到了這個陌生來電,但是這個號碼他沒什麽印象,琢磨著有可能是打錯的電話,就順手刪掉了。    新學期開始了,學習的壓力驟然增大。即使已有過同樣的經曆,葉川仍免不了跟著緊張起來。各科老師玩命一樣往下發卷子,除了上學放學上下樓梯走走路,葉川覺得生活裏再沒有別的業餘活動了。沒完沒了地做練習,做卷子,每天都要忙到深夜,壓根分不出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考慮那些亂七八糟的心事。有時候下了晚自習懶得迴家,幹脆跑去邵凱家借住,葉寧德也不怎麽幹涉他。    葉川的成績一直處於不好不壞的狀態,要想在高三一年把分數提上去原本不是容易的事兒,但上一世的葉川為了李行蹤這個耀眼的目標玩命般苦熬一年,終於進了b大。這一次,同樣的苦熬,卻是為了遠離b市那個是非之地。    葉川很快就瘦了下來,但是精神卻比夏天的時候好了許多。    第一個學期很快結束了。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之後,葉川心裏稍稍鬆了口氣。他在全年級的排名第一次由一百多名上升到了七十名。這雖然不是一個值得誇耀的成績,但是看到了自己的進步,葉川仍然很高興。    高三因為情況特殊,學校安排的考試日期要比其他年級推遲一個禮拜,開學日期又提前了幾天。寒假本來就短,這麽一算,學校也就給這幫考生留出了春節的幾天休假。葉川本來也不愛出門,葉家又不需要他幫忙置辦年貨,除了偶爾跟邵凱一起打打球,剩下的時間葉川都窩在家裏複習功課了。    春節這幾天葉寧德正好在b市出差,喬敏也跟著去了b市,正好和葉時飛在那邊過年。n市的家裏就隻剩下了葉時崢和葉川兩個人。葉時崢是個工作狂,每天都忙到深夜,葉川很少跟他照麵。除夕那天中午,葉時崢很難得的給葉川打了個電話,說廠裏還有什麽糾紛的事兒沒弄完,迴不了家,讓葉川自己解決晚飯。    葉川乖乖答應了,又囑咐葉時崢按時吃飯。對於除夕夜隻有自己一個人過的事兒,葉川心裏並不是很在意。他知道葉家的生意是葉寧德一雙手拚出來的,白手起家這種事兒從來都不容易。葉時崢要是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富二代,那才真叫愁人呢。        第11章 七月 …        做完幾張卷子,葉川溜溜達達走到樓下,從冰櫃裏拿出保姆放假之前包好的餃子,開始預備自己的年夜飯。    八點剛過,外麵已經有人在放鞭炮了。葉川記得保姆走之前也買了鞭炮放在儲藏室裏,決定吃完飯就去拿出來,免得十二點的時候要放炮卻到處找不著。他奶奶活著的時候就總是說,十二點的時候之所以要放鞭炮,是為了去掉一身的晦氣。那時候他想不明白晦氣到底是什麽意思,現在迴頭想想,好好一個家說散就散了,還真不是一般的晦氣。    從廚房的窗口望出去,不遠處的斜坡下麵,離他們最近的那戶鄰居已經在頂樓的露台上掛起了紅燈籠。紅豔豔的兩個大紅燈籠,旁邊還點綴著一串串的小彩燈,一閃一閃的,隻是看著就能感覺到那種歡快的喜氣。    葉川心裏有點兒羨慕。他猜想那戶人家現在一定很熱鬧,家裏人都圍在餐桌旁邊,一邊看春晚一邊說說笑笑,孩子們拿著糖果在房間裏跑來跑去……    鍋開了,葉川把凍得硬邦邦的水餃倒進鍋裏,用漏勺輕輕撥散。蒸騰的水汽裏混合了食物的香味,給冷森森房間增添了一抹淡淡的暖意。    一個人吃飯,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麻煩。今天畢竟是大年夜,葉川並不打算委屈自己的腸胃。冰箱裏有保姆處理過的半成品,葉川挑出兩樣來給自己炒了份熱菜,又取了些醬好的豬蹄、牛肉拚了一盤涼菜,這邊忙完了那邊餃子也該出鍋了。葉川把幾個盤子都端出來放在了餐台上。桌子太大,這幾個碟子碗甚至還不夠占滿桌子的一角。    葉川夾起一個水餃對自己說:“川兒,過年好啊。”    快到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外麵的鞭炮聲變得密集起來。葉川拿了兩掛鞭炮,跑到院子裏掛了起來,用煙頭點著了之後站在一邊看熱鬧。劈裏啪啦的炸裂聲讓他有種錯覺,仿佛有什麽陳舊的東西已然碎裂開來,另一些嶄新的東西正在虛無之中慢慢成形。    葉川裹緊了身上的大衣,覺得午夜時分清冷的空氣裏彌漫著一種讓人興奮的東西。他看見不遠處的別墅前麵有人在放煙花,金色的小星星噴起半天高,幾個小孩子手裏拿著細細長長的煙花棒,一邊在半空中畫著亮麗的弧線一邊尖聲大叫。    葉川不由得笑了起來。他喜歡小孩子,喜歡看他們跑來跑去,大聲地叫喊,甚至哭得滿臉鼻涕眼淚他也不會覺得討厭。和李行蹤同居之後他曾經想過要收養一個孩子,但是沒等他落實這件事,兩個人的關係就變得微妙起來,情色的事再也無心顧及。這件事葉川一直是覺得有些遺憾的。不過,等他有了比較穩定的生活之後,這件事應該是可以辦成的吧。    葉川忽然覺得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除夕,沒有酒吧、沒有龍舌蘭和萬寶路,也並不是那麽無法忍受的事。以往的每一個除夕,目送李行蹤帶著大包小包迴家過年,他心裏都有種說不出的失落。那個時候,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難以忍受,他隻能跑去熟悉的酒吧,在那些同樣無家可迴的客人中間尋找一點兒廉價的溫暖。    那時候的他,隻想找個人來陪,卻不知道,其實自己也可以和自己作伴。也許那個時候的他太想得到別人的愛,想用別人的愛來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以至於滿心滿眼都裝著別人,獨獨忘記要去愛自己。    也許在跨越了生與死的界限之後,他真的長大了。那些曾經讓他竭力想要逃避的東西,比如孤單,現在看起來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葉川甚至覺得自己更喜歡這種清醒的感覺,站在這裏,頭頂是冬季裏難得晴朗的夜空,空氣裏嗆人的鞭炮味道還沒有完全散開,有點兒刺鼻,卻讓人覺得溫暖。    葉川在外麵站了很久,直到密集如爆豆般的鞭炮聲漸漸變稀疏才裹緊了夾克跑迴了屋裏。他的手機還扔在餐桌上,有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同一個號碼。葉川掃了一眼,不怎麽在意地刪掉了。    自從暑假的時候跟葉時飛來過一次葉家,李行蹤就開始變得不拿自己當外人了。每次葉時飛跟家裏打電話,他都會興衝衝地湊過來說幾句話。喬敏很喜歡他,有時候會跟他多聊幾句。但是葉川聽到他的聲譽一般會直接掛掉。偶爾他也會單獨給他打個電話,一開始葉川還客客氣氣地敷衍幾句,後來幹脆不接。反正他的手機總是扔在家裏,他無論打多少電話也騷擾不到他。    葉川已經不願去琢磨他這麽做有什麽用意了。他隻知道李行蹤還跟葉時飛在一起,朝夕相處,形影不離。也就是說,在這兩個人之間,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他早已吃夠了苦頭,沒興趣再拿自己的另外一個八年去蹚渾水。    刪掉了未接來電記錄,葉川毫不猶豫地關掉了手機。    葉川有生以來最短的一個寒假很快就過去了,天氣慢慢轉暖,身上的棉服變成了風衣,再變成短袖的t恤,校門口也豎起了巨大的倒計時曆牌。    葉川和身邊的每一個考生一樣,被一次又一次的模擬考試壓的透不過氣來。每天的睡覺時間還不滿五個小時。葉川不想在路上耽誤太多時間,跟家裏提出住校,但是被葉寧德否決了。他覺得高三學生本來就很辛苦了,再住校吃食堂,身體怎麽受得了。他安排陳助理每天接送他上下學,又叮囑保姆每天換著花樣給葉川補充營養。喬敏受了葉寧德的影響,也跟著緊張起來。跟閨蜜們打牌的時候聽說考生要補腦,還找醫院的熟人開了一堆安神補腦的營養品迴來,每天看著他吃。即便如此,到了高考前夕,葉川的體重還是下滑到了一百三十斤,頂著將近一米八的大個子,腰身瘦的一把都能抓過來。    從考場出來,葉川先跟邵凱通了個電話,然後迴家倒頭大睡。連著幾天,除了下樓吃飯幾乎一直窩在床上補眠,連鐵打不動的晨跑都停了。葉寧德和喬敏拿不準他這是什麽反應,生怕哪裏會刺激到他,跟他說話都透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勁頭。直到葉川養足了精神,開始跟著邵凱每天跑出去遊泳打球,葉寧德夫婦才鬆了一口氣。    報誌願的時候,邵凱果然報了b市的公安大學。這是國內公認的最好的公安大學,葉川並不意外他會這樣選。他自己在去西北還是去南方的問題上小小地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了西北。他記得有一年李行蹤說要帶他去看兵馬俑,他興致勃勃地搜集了很多有關那個城市的資料,結果李行蹤一直被公事拖著,旅行計劃到最後不了了之。這一次,葉川決定不再等待別人的給予,他還是自己去看一看那座號稱十三朝古都的古老城市吧。    邵凱對他的決定有點兒遺憾,他很希望葉川也能到b市去。b大和公安大學離得不遠,要是葉川考進b大法學院的話,兩個人就能經常見麵了。葉川的解釋是自己估分覺得考b大把握不大。    對葉寧德和喬敏,他也是這樣解釋的。喬敏倒沒說什麽,隻是覺得西安有點兒遠,舉目無親的,而且放假迴家不方便雲雲。葉寧德就問的很詳細了,學校的情況,以往每年的錄取分數線等等,到最後也隻是一臉深沉地表示自己大致明白了,對於葉川的這個決定並沒有明確表態,葉川看到他這樣的反應,心裏沒來由的就有點兒犯嘀咕。不過,他已經開始忙著整理行李了,倒也沒時間去揣摩葉寧德的心事。他打算通知書送來之後就動身去西安,早點兒熟悉這個城市,而且西安多得是前朝古跡,時間短了隻怕玩不過來。    他計劃的好好的,但是當通知書送來之後,葉川一打開就傻眼了。    b大法學院。    怎麽會是b大法學院?!        第12章 夢靨之城 …        “誌願的事兒,是我改的。”葉寧德在餐桌對麵坐了下來,雙手交叉放在麵前,擺出了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我找人查了你的分數,夠b大的錄取線,就找人替你改了誌願。一直在考慮該怎麽跟你說,沒想到通知書來的還挺快。”    葉川腦子裏嗡嗡直響,整個人都陷在強烈的眩暈感裏,幾乎顧不上傾聽葉寧德的解釋。    他其實已經有了某種自覺,知道再一次的生命裏一些細節已經被改變,但是另外一些事,無論他期待還是恐懼,還是會照樣發生。比如他和李行蹤無法避開的相識、比如邵凱又一次考進了b市。    一直以來,對於自己是否能夠真正脫離原來的生活軌道,葉川並沒有十足的把握。b市就像一個略帶險惡意味的預言,一團似隱似現的陰雲般懸浮在他的頭頂。    而現在,毫無預兆的,它竟然應驗了。    如果一座城、一個人名、一段經曆,如同陷阱一般埋伏在道路的前方,無論你走過多遠的路都繞不開,那它是不是就叫做……命運?    “小川,為了你的將來考慮,我特意找內行人打聽過,b大是行業內聲譽最高的學校。”葉寧德神色略有些不安,“你真喜歡這個專業,就必須考慮將來的實習、就業。我想你自己也知道,跟西安相比,更好的機會在b市。”    葉川按著頭強迫自己聽葉寧德的談話,心裏卻油然生出幾分掙紮不開的疲憊感。    “孩子們總是希望自己的人生是完全由自己打拚出來的。但是小川,我有過那種經曆。當然不能說那是不好的經曆,但是,如果我已經預見你無論走哪一條路都會到達同樣的高度,我自然希望你能少繞一些彎路。你也可以把它理解為身為長輩的一點私心。”    葉川腦子裏的麻木感慢慢消退,他眨眨眼,用一種聽起來有些底氣不足的聲調低聲說:“葉叔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隻是有點兒……意外。”    葉寧德的神色一鬆,臉上也隨之露出笑容,“你也知道,葉家有一部分生意已經轉移到b市了,時飛也那裏,將來說不定我和你嬸嬸也要過去。上了歲數的人和年輕人觀念不一樣,年輕人總是希望飛的遠一些,老年人就覺得一家人還是在一起的好。”    葉川抿著嘴唇笑了笑,“葉叔叔,你不老。”    “還不老啊,”葉寧德臉上流露出感慨的神色,伸手在桌子邊比劃了一下,“你剛來的時候才這麽高,現在都要上大學了。表姑知道了會很高興。還有你爸爸媽媽,應該去告訴一聲。”    葉川點點頭,“我會的。”    葉寧德又說:“行李讓陳阿姨幫你收拾,謝師宴什麽的,我已經安排陳助理去張羅,有什麽要求你直接跟他說。”    葉川又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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