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安然很困惑他為啥老是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但想來想去還是實話實說:“我剛成年就一直在學習工作了,還沒有時間去拿駕照,而且第一次來芝加哥,並沒有買車子,我可能去不了了。” 奧登矜持的點了點頭,那表情似乎帶著些微的憐憫?戚安然迥然,奧登的憐憫點果然和他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啥時候買不起車也值得憐憫了…… 然而奧登這樣暗算,女人們卻不吃這一套,她們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當著他們的麵炫富,奧登雖然炫的比較委婉,但終究觸動了雌性心中的那條小神經,黑太太瞪了一眼奧登,立刻心疼的想要捧戚安然的手,戚安然躲過去了她也沒在意,隻是一臉糾結的說:“天哪,好孩子,你從十八歲開始就那麽辛苦了嗎?你可真是個好孩子,我兒子要是也有你這樣懂事……你沒有車子嗎?告訴我地址,我這就讓人開一輛去給你!” 戚安然趕忙擺手,這麽貴重的禮物他要收下那還像話嗎?他可不是走紙醉金迷路線的:“不用了,我大概過段時間就要迴國了,這邊的路我一時間肯定開不慣,這不安全,而且以後我也很少有機會迴來芝加哥了,謝謝您的好意。” “嗚!”黑太太眨眨眼,更感動了,這是個多麽心誌堅定不為外物折腰的美少年啊! 戚安然莫名其妙。 臨走時,戚安然在化妝間裏被奧登攔了下來。 奧登依然笑著,一臉很友好的模樣,滿懷歉意的對戚安然說:“對不起啊,今天似乎冒犯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個人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的。” 你大概本來就沒腦子的吧? 戚安然搖搖頭,滿不在乎的說:“你想多了,我覺得和你相處挺愉快的。” 奧登愣了一下,仔細的盯著戚安然看了一會兒,發現戚安然的笑容確實很真摯看不出一點雜質,他心裏有點複雜的揣度了一下戚安然話裏的意思,卻怎麽也找不出其中是否隱含了什麽歧義,隻好勾了勾唇角,點頭說:“這樣就好,畢竟是一個國家的同胞,我雖然不在c國長大,但能在芝加哥看到相同麵孔的人,心裏真的有一種親近的。” 他說完這個話,還是攔著戚安然的去路,隨後放心的發現,戚安然的神情果然多出了一點感傷,他終於放心了,躲開身子:“你還有事吧?我就不耽擱你了,你先忙吧。” 戚安然心裏禁不住冷笑,既然知道他忙剛剛幹嘛又要攔著不走? 比演戲,戚安然還是沒怕過誰的,不是他看不起奧登,奧登的那兩下子,大概也就騙騙對黃種人臉盲的白人了,這人看起來大概也有三十好幾了,怎麽做事情就那麽幼稚? 奧登目送著戚安然離開,如芒在背的針刺感讓背對他的戚安然忍不住收斂了笑容。 陶束在迴去的路上告訴他,車票已經訂好,戚不複下午的時候來了兩個電話,說已經在機場等他了。 “這麽快就迴去?”戚安然記得自己好像還沒有和孫爺簽合同。 陶束照著他的腦袋來了一下:“你是不是忘了《牆內花開》的殺青還有祝丙章的那場麻將會了?” 戚安然被奧登莫名其妙的態度攪的稀裏糊塗的腦袋才稍微清明了一些。 戚不複一見到他就迎上來了,捏著他一雙爪子捂捂又摸摸,攬著他朝裏走:“怎麽迴事,看你心情不好。” “那個奧登是什麽人啊?”戚安然也不隱瞞,直接問了出來。這一次奧登的敵意確實挺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他們倆私下也沒見過幾迴麵,第一次人家就給他瀉藥喝,第二次當眾想辦法讓他險些下不來台,孫爺不選他又不是自己的錯?他針對自己幹什麽? “你又見到他了?”戚不複有點驚訝,奧登平時的活動可不多,上一次在孫爺的試鏡會上看到他已經夠奇怪的了,戚安然這是什麽運氣?他擔心起來,摸了摸戚安然是身子,“他給你吃東西了?你沒吃吧?我今天應該陪你去的……” 戚安然按住他的手,眼尾瞥了下大翻白眼的陶束,小聲的告訴戚不複說:“我沒吃他的東西,隻是這個人很陰陽怪氣,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好像精神分裂了一樣。” “他就是這樣的,你能離他多遠離多遠。”戚不複眼神裏充滿厭惡,“一天到晚就隻有那些下流的手段,欺軟怕硬,要不是看在他父母的麵子上,北美演藝圈怎麽可能會接納他?對這種人你就不能示弱,你一弱他就蹬鼻子上臉,你對他惡劣一點,他反倒不敢輕舉妄動,沒事兒,再怎麽樣還有我呢。” 戚安然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放空了視線。 迴到國內大約是清晨時分,兩個人先會戚家梳洗了一番,因為祝丙章腿傷未愈還在中心醫院休息,戚安然急著去芝加哥還沒有去探望過,於是也不休息,提了幾盒人參蟲草燕窩之類的補品就帶著陶束去看他。 陶束一路上都在跟他打聽卡曼到哪裏去了,說自己饞卡曼燉的骨頭湯口水沾濕了枕巾,戚安然無奈,隻好答應下一迴讓卡曼給他燉,但細看陶束的表情,卻好像還是有點不滿意的。 在病房門外就能聽到裏麵低低的討論聲,時不時的有一陣高亢的女聲從門縫裏傳出來。 祝丙章的經紀人在門口打電話,她認得戚安然,見到他立刻笑了起來,問好過後,敲敲門,就把門大了開。 裏頭大概是沒什麽秘密的,戚安然抬眼望了進去。 “誰來了啊?”祝丙章帶著笑意的嗓音響起。 “祝哥,”戚安然慢步進去,把帶來的補品放在牆根兒的禮品堆裏,輕聲說:“是我,你傷得怎麽樣了啊?” 這是一間挺大的病房,通透的帶著待客間一室一廳的結構,牆壁粉刷著細膩的米黃色的花紋,病床很大,祝丙章衣著都還蠻精神的,就是一條腿狼狽的吊在哪裏,床上支了個小架子大概是正在吃早餐,床邊的休息區那裏零零碎碎坐著四五個男女,都是和祝丙章差不多的年紀。 祝丙章一見是他,很驚喜的要站起來,哎喲一聲又跌了迴去,連連問他:“臭小子你還知道來啊?你祝哥我都這樣好幾天了,我還以為你要等我好了再來放馬後炮呢。” 戚安然對著休息區那裏的男女點了點頭,然後在祝丙章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淺淺的笑著:“祝哥哪兒的話?你進來那天我剛好去芝加哥了,早上五點才迴來覺都沒睡就來看你了。” 祝丙章立刻一本滿足,對著床那邊的男女笑著說:“看什麽看啊,這是我弟弟,戚墨,人前段時間剛拿了牡丹男配,出道才半年多呢,以後不可限量。小墨,這是你美思姐,文昌哥、仙瑞拉和陳珍姐。”他揮著手給戚安然一個接一個的介紹。 戚安然心裏一派囧然…… 這幾個人居然是劉美思文昌仙瑞拉和陳珍!? 這幾個都是跟祝丙章同期出道的老牌演員了,前幾年在老場電影裏還時常出現,現在電影業也進步了,他們幾乎就是那一代人心中的男神和女神了…… 可…… 可…… 三個鼻子上假體幾乎要戳出來的中年女人和一個梳著老板頭油光滑亮的黑男子…… 戚安然曾經多麽夢想過和這些大神們合作啊……雖然在新一代人的眼裏他們可能不算是多麽紅的偶像,但在差不多同期的沈青看來,這些人中幾乎就有他夢中的男女神啊! 戚安然抽搐著臉頰再和四個人問了好。 黑男子文昌嗓音渾厚的笑了起來:“小子不錯嘛。” 劉美思勾著唇角上下打量了戚安然一眼,沒有說話,就好像沒有看到他在打招唿似的推了推墨鏡,墨鏡下的眼神讓戚安然漸漸的不舒服起來。 仙瑞拉和陳珍也是如此。 第73章 “你是戚不複的弟弟?”半響之後,仙瑞拉首先發問,她有點刻薄的打量了戚安然一會兒,才輕笑起來。 戚安然挑眉,笑容逐漸收斂了起來。 這幾個過氣的“前輩”,似乎還沒有那個資格對他頤指氣使,於是他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沒錯。” “那個乳臭味幹的係仔……”女人們紮堆開始抱怨起來,文昌抱歉的對戚安然笑了一下,祝丙章尷尬的揮手:“喂喂喂!你們……” 戚安然垂眼看著自己的鼻尖,嘴角勾著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其實他聽得懂。 仙瑞拉在說戚不複和她合作過的一部電影,她說戚不複在拍攝的時候一點也不尊重她這個前輩,總是不講話,甚至沒有給她倒過茶。 這種潛規則內地是沒有的,仙瑞拉是灣島奮鬥的偶像,那裏的尊卑比起內地靠實力說話來的更分明一點,許多後輩為了學到演技會想盡辦法討好前輩,端茶倒水那還是另說,三五不時的請客吃飯加上片場裏的端茶倒水肯定是少不了的,香島雖然沒有那麽嚴重,但也稍微有點哪方麵的意思。 祝丙章之前雖然也是從香島打拚出來的,但他待人更加平和一點,所以雖然沒有仙瑞拉她們年輕時讓人膾炙人口的代表作,演藝之路卻比她們走的要長許多。 他顯然也聽懂了老朋友們在說些什麽,臉上有點掛不住,他皺著眉頭和文昌使了個眼色,文昌就趕忙伸手去撥一群女人。 然而幾個女人絲毫不理他,仙瑞拉甚至迴頭大聲說:“滾開啦!女人聊天男人幹嘛唧唧哇哇?” 她充滿暗示性的瞥了戚安然一眼,輕哼一聲,又迴過頭去,陳珍和劉美思腳一翹,眯著眼也附和起仙瑞拉的話來,連連點頭說對戚不複的不識好歹早有聽聞。 戚安然幾乎要笑出聲來。 這群女人真有意思,不敢在戚不複麵前發牢騷,以為自己笑臉迎人就是軟和性子了麽?把氣撒在自己頭上,是真的不把自己當迴事吧? 她們是真的不怕自己告狀啊還是有恃無恐啊? 戚安然索性抽了把椅子放在床位,從祝丙章床頭摸了個橘子邊剝開吃邊盯著那邊看了起來,可不是很有意思麽? 到底是過氣了,曾經再如何神采飛揚的明星都忍不住露怯,更何況她們也隻是曇花一現的小偶像而已,戚安然的目光如有實質犀利冰冷,盯在背後,令人遍體生寒,陳珍首先軟了下來,先是閉嘴聽著,最後理著頭發躲避著戚安然的視線,矜持的咳嗽了一聲:“仙姐……” “幹嘛!”仙瑞拉立刻吃火藥似地噴她一句,然後一迴頭,好像才看到戚安然似地,特驚訝的說:“你怎麽還沒走啊?!” “我幹嘛要走啊?”戚安然挑著眉頭一臉無辜,手裏的橘子撕開兩瓣塞進嘴裏,一臉愜意,“不用管我,你們繼續說啊,我倒是不知道我哥還有那麽多臭毛病,迴家之後我可得好好罵罵他。” 仙瑞拉撩了下頭發,斜眼瞧他,忽然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怕啊?” 戚安然瞪大了眼:“您這是什麽意思?我哪裏說您怕啦?您真是想多了,我哥再怎麽小氣,也不至於對個阿姨出手啊,更何況您現在又不用看著他的臉色吃飯。” 仙瑞拉臉色一變,戚安然那句不用看他臉色吃飯徹底戳到了她的痛處,曇花一現的偶像們過氣後的痛苦誰都無法想象,原本習慣了出行都要戴寬沿帽遮擋形跡躲避粉絲圍堵的生活後,忽然再某一天驚恐的發現,滿大街鮮活的年輕人裏,甚至已經很少人知道她究竟是誰了。 原本客氣相邀的節目組早已對她不屑一顧,看上的劇本新片總有演技更好又年輕漂亮的女演員上位,保持關係的舊導演和製片人慢慢也膩味了嘴裏的味道要舊貌換新,從虛榮的紙醉金迷的一處香氣繚繞的酒池裏爬起來,下一刻跌倒在冰冷刺骨索然無味的溪水中,嗅不到原本捧到鼻子前的方向,看不見從前塞到她手裏的花束,漸漸地,原本年輕靚麗的皮膚開始起皺,明亮有神的眼睛開始下垂,出現老人斑和整容後遺症,連顴骨也變得越來越高聳。 從前對她卑躬屈膝的新人們走的甚至比他們更遠,同期的那些籍籍無名的同輩們已經踩著他們的肩膀成為了僅存下來的那些瑞獸,而他們,隻能翻著過去的那些老照片,不斷地迴憶著自己唿風喚雨的時候。 有些時候,她們甚至分不清夢中和現實的差距,常常一覺醒來,看著素淨的天花,還在困惑為什麽在舞會裏豔壓群芳的自己下一秒居然到了這個地方。 對啊,她們確實不用看著任何人的臉色吃飯了。 因為根本吃不起那口飯了,隻有某些念舊的老導演們,需要配角的時候,會再來給他們一個機會。 而通常這種角色都讓人過目就忘,為了來錢,從炫目的舞台踏入一個接一個的走穴當中,究竟有幾個人能保持自己年輕的心態? 仙瑞拉的心早就和她的膚色一樣,變得越來越陰暗了。 戚不複現在是大人物了,可在自己得勢那會兒,那小子還沒出山呢! 有什麽好拽的?要拽也輪不到他們,資曆那麽深的祝丙章還對他們客客氣氣的呢,他一戚不複……還不是戚不複呢,戚不複的弟弟,卻拽成了二五八萬,成何體統? 仙瑞拉越想越不得勁兒,看了眼祝丙章,他這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臉色忽?靄椎摹Ⅻbr> 就是啊,這群老朋友被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輩給侮辱成這樣了,他還能真的不出頭嗎? 仙瑞拉底氣壯了起來,冷哼一聲,紅唇一掀就輕輕吐出一句:“沒教養的小子。” 戚安然斜靠在椅子上,目光一點也不畏懼,針鋒相對的盯著女人的眼睛:“到底是誰沒教養,我覺得您說了可一點都不算,畢竟……嗬嗬。”他雖然沒把話說全,但後半句基本就寫在臉上了,你自己都沒有教養,有什麽資格評判別人有沒有教養? 戚安然雖然不是欺軟怕硬的人,可這群他原本不想太較真的家夥顯然是吃定了他不敢在祝丙章麵前放肆,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尊重過他,既然他們沒打算尊重自己,那戚安然也沒必要給他們留什麽臉麵,祝丙章在自己和他們快要吵起來的時候都沒有出口相勸,可想而知這群“老朋友”實際上在他心裏到底是個什麽地位。 祝天王廣結善緣朋友遍地,隻怕是不好意思和這群“老朋友”們切斷聯係吧? 這倒是好有意思,一堆自作多情的,一個表裏不一的,再加上一個缺少睡眠的壞脾氣,這鍋粥當時就炸開了,仙瑞拉綠了臉,大約是沒想到戚安然就敢這樣明目張膽的不給他留麵子,一手伸出來指著戚安然的鼻子點了點:“你有膽再說一句!” 戚安然站了起來,抬手揮開那根指頭,滿臉諷刺的笑容:“我再說十遍也是那個意思啊,您還想聽多少?要不我把它印刷成冊給您家裏寄上一百冊?也讓您有時間在家裏好好學習一下什麽叫做修養,您年紀那麽大了,再不結婚可真的說不太過去。” 他一地圖炮剛才嘴第二賤的劉美思也不自然起來,她們三個人裏隻有陳珍嫁給了一個印尼老板,那老板家裏還養著情人,所以陳珍一年到頭在哪裏都沒什麽不一樣,而仙瑞拉與劉美思,他們一個是看不上內陸的商人而家鄉的富人們背地裏都已經賞析過她的三、級片,絕不可能娶她過門,一個是因為整容後遺症爆發的時間比較年輕,也就沒有人願意和他結婚了。 她們也都是快四十歲的人了,在他人看來早就是聖鬥士行列,更加上現在圈內的藝人們一個個結婚後婚姻都無比幸福,兩項比較,她們當然免不了會不平衡。 劉美思墨鏡一摘,戚安然可算是看清楚她深陷下去的眼眶和可怕的眼袋黑眼圈了,因為整容拉皮的原因她們的表情顯得異常僵硬,瞪起人來倒是很有幾分氣勢的。 “喂,你個做小輩的這樣說話就過分了啊,你老師不教你尊敬長輩嗎?果然和你哥哥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天生就缺乏管教,你們這樣子不應該來演藝圈,去勞教所剃光頭是最好的拉!” 戚安然當時一股火氣就上來了。 尼瑪你和我對罵是一迴事,扯到戚不複幹什麽?關他什麽事?就算戚不複再怎麽不好也輪不到你來說! 他冷眼一掃,雙眼裏的寒光迸射,那一下居然把劉美思未脫口的後麵的話給嚇了迴去。 戚安然緩緩的勾起唇角,伸手從褲兜裏掏出手機來晃了一下:“該不該來演藝圈裏我反正也來了,還不巧,混的比你們要稍微好一些,老師倒是教了我們尊敬長輩,但你們算是哪門子的長輩啊?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我可真看不慣,你們膽子倒是大的很,什麽話都敢朝著外麵說,是真的不知道現在的手機還可以錄音嗎?” 第7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