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無聊到需要用指南針確定自己想要的東西了,雷克?”一直沉默的船長在紅毛大副擺弄那個指南針的時候,忽然出聲,並且一針見血地說,“是不是最近的日子過得太空虛了?” “人生總會有彷徨期的,老大。”雷克嘟囔著,小小的木盒子在他手中開了關,關了開,指針卻始終不動。 凱撒冷笑了聲,卻什麽也沒說,隨他去了。 最後那隻指南針在雷克手上就像死了似的,打死一動不動,在擺弄了十幾分鍾之後,雷克失望了,沒精打采地將木盒子扔迴給凱撒,後者張開手,不動聲色地穩穩接住。紅毛大副看了他一眼,看上去有些什麽話想說,但是隨後他又掃了一眼趴在沙發上瞪著黑眼睛看自己的麥加爾,最終,他什麽也沒說出來,歎了口氣,走了。 船長休息室的門被關上,發出輕微“呯”地一聲。 房內有一片刻的沉默。 “說實話,老子最恨人家玩‘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就算了,還給老子歎氣的罪加一等。”麥加爾邊說著,邊忍不住伸手又想去撓背,被坐在沙發邊的男人抓住手腕,海象員同誌愣了愣,“你幹什麽~麽~麽~” 黑發年輕人嚇尿了,他看著船長大人那張冷豔高貴英俊貴氣的臉慢慢湊過來,然後非常可愛的(並沒有)微微鼓起腮幫子,在他背上吹了吹。 那感覺銷魂勁兒,讓麥加爾整個人從天靈蓋激動到了腳板心。 “好點沒?”在麥加爾的驚愣中,男人雷打不動的淡定。 麥加爾想了想,厚顏無恥又萬分誠懇道:“更癢了,再來下。” 瞥了麥加爾一眼,船長大人勉強湊近,又給吹了口。 麥加爾:“唔~嗚~嗚~嗚~” 凱撒:“鬼叫什麽?” 麥加爾:“沒什麽,就是忽然覺得躺在這特值得,我真的好想再躺五百年——啊!打我幹什麽!” …… 接下來的幾天,麥加爾老老實實地趴在凱撒的船長休息室裏趴了幾天。在這段時間內,也不知道是不是凱撒又背著他用了什麽變態的手段強力鎮壓緋聞,從來往的人群中,他倒是真沒聽見那些個閑的蛋疼的糙漢子們拿他和船長來消遣——令人驚訝的是,那天他在甲板上的硬漢子表現居然替他換來了不少腦殘粉。 海盜a:“被船長親自抽打你居然還活下來了!” 麥加爾:“嗬嗬是啊是啊=__,=。” 海盜b:“被船長親自抽到你居然從頭到尾一聲不吭,男人,老子小看你了!” 麥加爾:“嗬嗬是啊是啊=__,=。” 海盜c:“被船長親自抽打你居然沒有大小便失禁,我要向你學習,這個沒插過鐵釘的蘋果給你了!” 麥加爾:“嗬嗬是啊是啊=__,=。” 凱撒:“得意什麽,都說過,我放水了。” 麥加爾:“嘿嘿,船長萬歲。” …… 第七天,巴基爾和凱撒的預言成真,麥加爾終於能靠著自己的力量扭著腰一蹭一蹭地下地了。當結束了晨會推開船長休息室的大門,凱撒第一眼就看見了趴在他的地毯上擺大字挺屍狀的某海象員——說實話,波瀾不驚的船長大人被嚇了一跳。 他甚至認真迴想了一下,今天早上船有沒有巨大的顛簸或者巨浪,足夠把他走時候還好好趴沙發上的人給掀地上去——在想了三秒之後,船長大人得出的結論是:今天風和日麗。 抱著手臂,懶洋洋地依靠在門邊,船長大人麵無表情地問:“你幹什麽?” 趴在地上的人背部肌肉一僵,隨即幹巴巴頭也不迴地說:“運動。” 凱撒冷笑:“趴地上運動?” “不瞞你說,這是我今天爬的第十圈了,這會兒爬累了,休息下不行啊?” 懶得和他廢話,男人皺起眉,走向前彎腰,毫不費力地地上的人拽起來扔迴沙發上:“傷口沒好全就別亂動,老子沒心情再照顧你七天,看著就礙眼。” 麥加爾被扔迴沙發上,整個人都快瘋了。他一迴頭果然看見男人那雙似笑非笑的狗眼正瞅著他,一副看熱鬧的德行,倆人互瞪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麥加爾沉不住氣,他煩躁地扒拉了下頭發,手中黏糊糊的觸感讓他更加暴躁—— “我傷口快好全了,老大,求洗澡,跪求洗澡,快點賞我個熱水澡洗洗吧。” “我還以為我天天親手伺候你擦身讓你很開心。”坐迴辦公桌後的扶手椅上,男人淡淡地說,“真傷心,原來是演戲麽。” “此時此刻讓我們把身體和心靈分開來看成麽,”麥加爾抹了把臉,“我享受你粗糙的大手撫摸上我白皙的肌膚時的心是真的;想讓幹淨的水衝刷我白皙的肌膚的心,也他娘的赤誠得滴血。” “……”船長大人收斂起笑,被惡心了個夠嗆。 “所以快讓我洗澡。” “當年你語言不通,說話磕磕巴巴什麽都說不明白的樣子比現在可愛多了。” “隨便吧!讓我洗澡!” …… 十五分鍾後,麥加爾泡在了船長浴室寬大的木桶裏,熱水。 當他把手中的動物凝脂香皂都用掉了半塊後,他的腦袋終於能揉出了一點兒細膩的泡泡。頭頂上有人拿著木勺子嘩啦一下澆下來,黑色的頭發烏黑發亮,軟塌塌地垂落下來,貼在年輕人幾天折騰下來略顯消瘦的臉頰上。 “我為什麽要在這伺候你?” 挽著袖子手中抓著木勺,口中叼著煙,眯起眼男人含糊不清地問。 “因為我這是工傷,”麥加爾趴在木桶邊,忍不住伸手去摸背上的傷口——結的疤已經大部分脫落了,曾經坑坑窪窪的地上現在摸上去隻剩下了一條條凸起的手感,就好像是一條條粉色的蜈蚣爬在他的背上一樣,“我背上破相了,大狗。” 又是嘩啦一聲,滿滿一勺水在海象員背部倒下。男人一手舉著木勺,另一隻手捏著煙屁股深深地吸了口煙,漫不經心地恩了聲,他伸手接過麥加爾手中的香皂,亂七八糟地擦在他的背上。 麥加爾:“我背上破相了啊!” 凱撒:“說什麽鬼話,從來就沒好看過好麽……嘖,你髒死了,就像從下水道裏撈出來的。” 麥加爾:“從我的髒基本可以反射出你平時的擦身工作有多麽敷衍了事。” “……少廢話。” 隨手湊過一條毛巾扔到麥加爾臉上,船長大人十分嫌棄道:“臉擦一擦。” 說完,又好像完全不耐煩等似的,幹脆自己一把抓過毛巾,在麥加爾臉上胡亂蹭了蹭——忽略那大得幾乎能把人鼻子擰下來的力量,這個動作勉強算溫馨。 “其實你還蠻有想照顧人的誠意的,船長。”泡在木桶裏,麥加爾笑眯眯地說。 “啊,我曾經養過一隻猴子,”凱撒說,“也是我親自在照顧。” “猴子?” “恩,雷克那個垃圾說,養隻寵物才比較像一個海盜船長。” 喲,還喜歡小動物?滿有愛心的嘛。 “噢——”麥加爾繼續笑眯眯,“後來那隻猴子呢?” “死了。” 海象員臉上笑容一僵:“……什麽?” “死了。”男人麵無表情地說,“海戰的時候沒看牢,跑到雷歐薩船上,被那個瘋子一槍打爆了腦袋。” 麥加爾:“……” 凱撒一頓,看上去就像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然後在黑發年輕人無語的目光中,他低下頭,十分認真地說:“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你的智商會比猴子高一點?” 麥加爾:“……想說什麽?” “你沒那麽容易死吧?” “……” “要死也別給我死在那個紅毛矮子的槍下就是了。” “……” “好好活著啊,沒我的批準不許死。” “……” “恩?記得聽話,不然給你吃鞭子。” “……” 此時此刻,麥加爾特別想真誠地告訴大狗,關於“變態”和“瘋子”這一方麵,他和雷歐薩可能真的是如假包換現場賠款十萬金幣的……親兄弟。 第56章 活那麽大,從來沒誰這麽正經八本地告訴麥加爾,他居然被期望著“智商比猴子高一點就好”。 活那麽大,也從來沒誰這麽認真又令人蛋碎地望著麥加爾,告訴他“你敢亂死我就拿鞭子抽你”。 活那麽大…… 麥加爾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和凱撒似乎都在把彼此當做寵物在養。 對於凱撒,麥加爾認為他就像養了一隻哈士奇——鬆開手撒丫子就跑了,越在後麵叫他的名字丫跑得越快,你恨不得跳上路邊的出租車,然後跟司機說“給我追前麵那隻狗”;開心的時候跟你打個滾賣個萌哄你開心;不開心了,照著你臉就是一狗爪子,要多疼有多疼。 可是他又不無情無義到讓你真忍心把他扔大馬路上。 這不,當你摔別人的坑裏摔疼了,這貨就繞迴來了,對著你的敵人呲牙咧嘴恨不得一口咬斷他的脖子,圍著你嗚嗚嗚地賣萌,也不調皮搗蛋了,伺候送報紙叼拖鞋等一係列,恨不得跟你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等你傷好了心也融化了,這貨還是一大嘴巴子唿過來,居高臨下地瞅著你:傷好了就麻溜地滾起來帶老子去散步,垃圾。 忒特麽有挑戰性,讓人覺得被虐出節奏,虐出快感。 至於凱撒麽…… 麥加爾認為,在他眼裏,自己大概就像是那隻不幸慘死在雷歐薩槍下的猴子——天天伸著猴爪子掛在他脖子上麵當猴形裝飾,睡覺吃飯洗澡操練等等一係列動作堅持永不分離。 麥加爾坐在浴桶裏,已經完全神展開的思維跑得沒了邊際,開始掰著手指開始迴憶起他那點為數不多的前世記憶:屬猴和屬狗的配不配來著? 直到大狗伸出狗爪子,啪嘰又是一巴掌。 “迴神了,大垃圾。”叼著煙,男人懶洋洋地說,“洗完了,自己爬出來。” 結果趴了一個星期保持姿勢不動的麥加爾真的用爬的,凱撒歎了口氣,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張巨大的毯子,把他整個人抱住扛了起來——這姿勢吧,麥加爾要是個小鳥依人的姑娘,可能做起來還挺好看的,可是當他是一個一米七五往上的漢子時,就有點像抗死豬(……)。 原姿勢被擺迴原來的那張沙發上,上麵的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換掉了。 毯子抖開,照例還是隻蓋住了他白花花的屁股蛋。 隻是這一次,麥加爾被批準穿上了他的花褲衩遮羞。 洗完澡,神清氣爽的麥加爾東張西望想給自己找點樂子,然後一抬頭,發現凱撒也一樣——這裏的一樣單純指“找樂子”這個活動。 通常情況下,介於凱撒的兇殘程度,麥加爾會選擇自娛自樂。但是凱撒不會,比起玩兒自己和玩泥巴,他更加擅長從別人身上找樂子……嘴邊叼著不知道什麽時候點燃的煙草,彎彎曲曲的煙從點燃的星火處緩緩往上冒,眯起那雙琥珀色的瞳眸,男人抱著手臂站在沙發邊,居高臨下地盯著麥加爾的背。 盯得出了神。 把麥加爾看得汗毛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