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陽光明媚,風平浪靜,海風徐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地中海不再如同往常那樣平靜。 寬廣無垠的蔚藍大海上,倆艘華麗的二十四門炮三梔大橈船乘風破浪,並駕齊驅在前,幾十隻各式各樣的船隻緊隨其後,龐大的船隊打破了海麵的寧靜,以不可抵擋的氣勢向北航行。這是地中海大名鼎鼎的海盜頭子“黑色海狼”凱撒的船隊——在之前與大下巴伯路斯兄弟一戰中,黑色海浪凱撒起死迴生,怒斬敵人首領首級,從此更是名聲大振,威名傳遍整個地中海岸。 俗話說得好,英雄從來不形影單隻。現在,讓我們把鏡頭拉近,對準領頭的倆隻船中的左邊那艘——這是凱撒的左右手,瘋狗雷克的船隻——而此時此刻,我們可以輕而易舉地看見,在這艘過於龐大華麗的大副領航船上,一個寂寞的身影獨立在船頭,沉默地瞭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他赤紅的發,在海風中飄揚,滄桑的心,在浪聲中碎裂。 ……八年來,工作從未有過疏忽,而此刻,剛被船長狂批一頓的雷克站在寂寞的船頭,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和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如果上帝再給他一個機會,他會毫不猶豫地迴到傑爾巴島,然後把他船上的這尊吉祥物……從哪兒搶來的,扔迴哪兒去。 在過去的一晝一夜間,雷克從骨髓裏深刻地認識到麥加爾並不是所謂“吉祥物”,短短的二十四小時,讓年輕的紅毛大副看清了他“瘟神”的本質——把記憶裏的八年算上,打從他踏上怒風號船隊的第一腳開始,雷克一直覺得自己充其量隻是被凱撒當傭人在使用,而在這神一般的二十四小時裏,怒風號大副驚恐地發現他正在脫離傭人階級,無限向奶媽行業靠近。 就像雷克自己所說的一樣,在麵對凱撒的無恥時,他總是顯得太天真——如果是真正的吉祥物,那個狡猾的男人會任由自己把那個黑發年輕人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搶過來? 答案是,no!! ……這絕壁是在坑爹啊混球船長!!!!qaq看著海鷗從頭頂自由自在飛過,隻有上帝才知道此時此刻的雷克是多麽想就這樣跟著乘風歸去。背著手,紅毛大副表情肅穆地站在船頭望著前進的方向,甚至不想迴頭看一眼甲板上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隊伍—— 鼓號手的音樂還在繼續,但是卻掩蓋不住已經深深地印刻在他腦海裏的那一個字—— 那是一個擬音字。 舉例說明:嘔。 …… 事情是這樣的。 在開船的第一天,雷克就知道麥加爾可能會暈船的問題——事實上,在開船之前,這名剛上船的年輕人就非常靦腆地主動跟他坦白了這個事實,當時,自認為寬宏大量的大副還笑眯眯地覺得這孩子傻得可愛——大風大浪的天氣,一般的水手都會扛不住吐倆下,所以偶爾的暈船,還是可以接受的嘛! ……事實證明是他太傻太年輕。 在開船不到五海裏的時候,當雷克猛然想起凱撒交給他“教會吉祥物德語”的教學任務而親自去船艙找人的時候,麥加爾正抱著小桶吐得直不起腰來—— 雷克:“……” 本著讓新人適應環境的溫柔寬容的懷柔政策,略微無語的大副體貼暫時撤退,順手替他帶上了門。 中午,太陽高照,海盜們開餐時間,麥加爾不見蹤影——當然,他繼續在吐。 下午,太陽落山,麥加爾依舊消失,拿著一瓶淡啤酒去慰問他的海象員的大副推開船艙門——麥加爾他還是在吐。 晚上,月亮掩在雲層之後,缺乏娛樂活動的海盜們滾迴船艙睡大覺,在此起彼伏的扯唿聲中,心很累的大副側耳傾聽,麥加爾……他依舊在吐。 大風大浪掀得船都要起飛的天氣吐一下就算了——這種平靜得船航行在海麵上就跟停靠在陸地上沒區別一點動靜也沒有的出海好天氣有什麽好吐的?! 半夜被若隱若現的聲音折騰得睡不著覺,就算額角青筋突突地跳,還是體貼地送去一桶洗漱的淡水還有一些新鮮的水果,看著麥加爾終於在自己愛的光輝下稍稍安靜下來之後,本著不能白犧牲的精神,雷克索性在麥加爾床頭坐下來,耐著性子教了他最簡單的倆句德語—— “日安”和“船長”。 於是,就有了第二天早上的這一幕。 早晨,晨光熹微,海上的霧靄朦朧。當水手們還沉睡在夢鄉時,凱撒已經醒來,船長專用的三梔大橈船甲板上,身材高大的男人手握馬刀,正一板一眼地進行著戰鬥技巧訓練——炎熱的夏季,晶瑩的汗液順著他在微弱晨光下的麥色肌肉一路下滑,最後順著小腹分布完美的肌肉溝壑,最後隱入腰間的腰帶下。 倆艘主病駕船行駛,間距保持在十米左右以確保不會發生船吸現象——這十分方便了另一艘船上某些居心叵測的人進行偷窺活動……比如此時,一夜沒睡好的麥加爾正靠在船舷邊上,撐著下巴欣賞著這一切—— 晨光下的肌肉男。 啪—— 隨著一個有力的迴身,銳利的馬刀深深刺入船舷一側,男人放開刀柄,微微放鬆了下被震得隱約發痛的虎口,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懶洋洋地抬起雙眼,視力良好的船長大人一眼就看見了隔壁船上,正趴著他笑眯眯的奴隸同誌—— 這一邊,麥加爾被老大的這一眼看得心頭一跳,忽然覺得隔船沉默相望是一件有點浪漫的事。 於是他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手,為了匯報和炫耀自己的工作進展,用昨晚新學的倆個德國詞語匯成了一句用在此刻再恰當不過的句子—— “日安,船長……嘔。” 凱撒:“……” 【麥加爾的航海日記】 在大狗船上的第一天,就像第一次臉著地登上他的船時一樣,抱著桅杆,我吐成了一朵絢麗的傻逼。 …… 在大狗船上的第二天,天氣晴朗,雖然對我有點兇,但是,雷克是個好人,純的。大狗對我早上問好方式心存不滿,依然不肯理我,死狗,純的。 …… 在大狗船上的第三天,今天,隔著船,大狗終於忍不住和我有了良好的互動。 我:“啊,好暈。” 大狗:“今天沒浪,還暈?” 我:我不是那種暈!我是坐著這樣的船,航行在這樣的蔚藍大海上,我開心得暈了,陶醉得暈了,享受得暈了,所以,我就暈船了。其實,我自從上船,就一路暈。我進了你的船隊,我暈。我看到了碧藍的海水,我暈。看到龐大的魚群,我暈。看到活力四射的水手,我還是暈。看到你,我更暈。反正,我就是暈。 大狗:“雷克。” 雷克:“老大?” 大狗:“……扔他下海。” 幽默都不懂╮( ̄▽ ̄”)╭,死狗,純的。 …… 在大狗船上的第四天,我們大概會在未來倆天內在西班牙靠岸順便幹上一票。暈船情況好轉,請祖國人民放心。 第23章 麥加爾上船第五天,黑色海狼的船隊並沒有按照計劃直接前往西班牙,他們一路向北選擇了直線方向來到卡利亞裏——這是屬於意大利國土的港口,位於意大利和突尼斯正中間,獨立島嶼,作為多年後撒丁區的首府,這座島嶼的富裕程度可想而之。 舞女、商人、傭兵、小偷還有個別船隊的海盜在這裏聚集,或許它比不上作為“海盜者天堂”的傑爾巴島那麽自由,但是一旦船隻靠近,遠遠地在碼頭就能感受到這座意大利島嶼的繁榮熱鬧。 船停靠碼頭後,嘴裏淡出個鳥來的海盜們爭先恐後地下了船。人生地不熟也一點不懂意大利語的麥加爾老老實實選擇留守船上,百般無聊最好的消遣就是騷擾脾氣暴躁的奶媽雷克——在大副的專屬船艙,從雷克不耐煩的鼻子底下搶來海圖看了眼,隨即,麥加爾驚恐地發現他們的下一站居然是阿爾及爾—— 麥加爾:“……是我打開海圖的姿勢不對?” 雷克:“怎麽了?” 麥加爾:“難道我們不是要去西班牙?” 雷克:“船長說,在那之前我們可以去阿爾及爾做個休整。” 麥加爾:“……” 正常航線:突尼斯——西班牙。 現在的航線:突尼斯——突尼斯對麵的意大利——意大利對麵、突尼斯隔壁的阿爾及利亞——西班牙。 地中海半月遊…… 原本四天的“倆點之間直線最短”的航線,被生生折騰成了倆周才能完成的天國階梯——看著這成九十度大直角“之”字形非主流航線,麥加爾不由歎息大狗這個奇葩,他要麽是大腦有坑,要麽就是錢多燒得慌。 雷克:“……奇葩吧?” 麥加爾:“奇葩。” 雷克:“可是他是船長。” 麥加爾:“船長也掩蓋不了他是個變態的事實。” 以上。 天真的新任海象員感歎著船長的大腦構造時,完全不知閻王已經殺到,他即將大禍臨頭。 船隊一進碼頭,黑色海狼的船長大人就親自登上了大副的船,在一串惶恐的“船長”“老大”之類的問安聲中,神情淡漠的男人連平常勉強會施舍一個的點頭都沒有,一路大步流星目的明確—— 閻王爺的步子在海象員專用休息室門口停了下來。 沉默三秒,男人腳一抬,粗暴地將門一腳踹開。 艙門吱呀呀無力搖擺的呻吟中,空無一人的休息室被整理得整整齊齊,船艙裏裝飾很簡單,個人物品稀少,顯然他的主人才剛剛入住不久——一個嘔吐專用橡木桶被認真鄭重地擺放在了床邊的地上。平靜的目光在休息室中環視一圈,最終停留在那個可憐的橡木桶上——男人麵無表情地朝身後招招手,後麵立刻殺進三個狗腿水手。 狗腿水手:“船長!” 凱撒:“扔掉,不要再讓我看見它。” 言罷,船長大人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又一路暢通無阻殺到大副船艙室。 大副船艙室的門招搖地敞開著,當凱撒到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裏麵的情況—— 他的大副坐在桌子後,手裏正拿著圓規在海圖上比劃著玩(並沒有)。而他的奴隸,正撅著腚,雙手捧著下巴,天真無邪狀(並沒有)趴在桌邊看大副玩圓規。 ……一副狗男男狼狽為奸的和諧景象。 臉黑了黑,心中那股無名火被添了一把柴。男人三兩步跨進船艙,在船艙內的倆狗男男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之前,就像拎雞仔似的一把拎起桌邊撅著屁股的那位,在雷克目瞪口呆的瞪視中,將一米七五上下的麥加爾玩兒似的打橫抱起來,然後…… 毫不猶豫地扔到了距離桌子大約五米開外的沙發裏。 麥加爾:“別——又扔!媽了個蛋!” 凱撒:“閉嘴,下迴扔你到窗外。” 窗外是一片蔚藍的大海,雷克沉默,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幕有點眼熟——比如說他的老大似乎在不久之前曾經以同樣的姿態舉重似的扛起過一名身材過於高大壯的舞女,然後狂霸拽地宣布了她的初夜權。 “……”看了眼沙發裏被撞得爬不起來的麥加爾,紅毛大副揉揉額角,決定認為這隻是一個巧合。 長手一伸將靠窗放置的扶手椅拽到屁股底下,船長大人不需要任何人邀請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懶洋洋地翹起一邊腿,當海風從敞開的窗子吹進時,凱撒的心情稍稍變得好了那麽一點——隻是一點而已。 琥珀色的瞳眸微動,男人冷著臉在船艙中另倆人的臉上掃了一圈,忽然笑了,專注老大情緒變化三十年雷克背脊一涼,心裏琢磨著這尼瑪恐怕是要大事不妙了,果然…… “剛才在說什麽,看你們笑得像朵花似的。” 微微眯起眼,曬著太陽的黑色海狼就像一隻吃飽喝足的野獸——可惜就算他再裝得和藹可親,那種血盆大口一張嚇尿眾生的殺氣還是撲麵而來—— 麥加爾和雷克迅速交換了一個惶恐的眼神。 麥加爾:你笑了? 雷克:我沒笑,你笑了? 感謝凱撒他祖宗,我們都沒笑。溝通完畢,倆人一齊將無辜的視線獻給了船長,麥加爾揉了揉腰從沙發裏爬起來:“我們沒笑,你看錯了。” 凱撒不置可否地哼一聲。 “再說笑一下又怎麽啦,”不止哪來的勇氣,麥加爾語氣一轉故作輕鬆地說,“笑一笑,十年……” 雷克:閉嘴!豬隊友!Σ(っ °Д °;)っ 被凱撒一個平靜的斜睨逼得自動噤聲,麥加爾沉默片刻,仔細研究了下男人麵部表情後,忽然眼角一勾,微微驚恐狀語出驚人道:“你在吃醋?” 雷克:“……我忽然覺得有點尿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