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開始前,雷克斯拍了拍潘的肩膀,用一種無所謂的語調說:“反正已經是中學的最後一年,不如不要給自己那麽大的負擔,專心享受比賽就好了。在我看來那個叫安德魯的毛頭小子哪裏會是你這種老鳥的對手?” 潘畢竟和雷克斯相熟,對方的肯定無異於增加了他的自信。他終於找迴了自己的感覺,放開一切的進攻。 安德魯反倒被他震懾的有些狼狽,步法出現混亂,頻頻露出破綻。 隨著潘的迴歸,戈恩幾乎算的上是一鼓作氣,拿下了這場比賽。 雙方賽後握手的時候,安德魯笑著說:“林,你比起一年前厲害了好多,感覺都快追不上你了。” 林逸飛低下頭微微一笑。 沒辦法,克裏斯變的越來越強,如果自己放鬆下來,隻怕連克裏斯的背影都看不見了。 比賽結束之後,大家去好好慶祝了一番。戈恩終於實現了男子佩劍在單人和團體項目上的稱霸。史密斯教練竭力做出平靜的表情,但是比平常稍快的語速暴露了他的心情。 “華盛頓特區的冠軍算不了什麽!重點在於全國決賽。我們還要贏!” “還要贏!” 大家紛紛舉杯,一時間的豪情壯誌讓林逸飛覺得,能夠重生真好。 桌子下麵,克裏斯輕輕扣緊了林逸飛的手指。 時間搖晃著過去了,寒假來臨,林逸飛終於帶上經常換的衣服迴到了唐人街。喬治親自把他送迴家。 看著陳林記的招牌,林逸飛迫不及待要打開車門,沒想到卻被克裏斯拽住了。 林逸飛一迴頭,克裏斯便含住了他的唇。 這裏人來人往,林逸飛嚇的縮迴車廂裏,整個人都被克裏斯壓在後車座上。 克裏斯用力地吮吸了幾下,才放開了他。 “迴家以後不要玩遊戲不接我電話。” “……不會的,你放心。”林逸飛的臉就快紅透了,克裏斯這個家夥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人來人往的唐人街啊! 克裏斯緩緩將林逸飛撐起來,伸手替他打開了車門。 喬治走到後車廂裏,將行李抬下來。林媽媽小跑著出來,叫著林逸飛的名字。 真是萬幸,要是老媽早十幾秒跑出來,看見克裏斯對他的寶貝兒子做了什麽,還不得暈過去。 林逸飛被媽媽摟著走進車陳林記,迴頭時對上的是克裏斯深邃的視線。 克裏斯坐在車裏看了很久,直到林逸飛上樓了才出聲讓喬治開車。 迴到奧茲本家,客廳裏奧茲本先生正坐在那裏看著文件,抬眼看見克裏斯時勾起一抹微笑,“迴來了。” “嗯。”克裏斯點了點頭,走上樓去。 聽見他們的對話聲,伊麗莎白從樓梯上小跑著下來。 “克裏斯!你迴來了!” 寒假意味著伊麗莎白可以每天都看見自己的表哥。 “嗯。”克裏斯輕輕應了一聲,打開房間。伊麗莎白也跟著走了進來。平時克裏斯不在的時候,喬治會將房間鎖起來,伊麗莎白就是想偷偷進來看都不行。 透過落地書櫃的玻璃,可以看見一大排一大排的書,有很多都是中文的。如果是其他人,這麽多書擺在那裏多半是附庸風雅,裝飾而已。但是伊麗莎白知道,這些書克裏斯一定都看過了。 書櫃裏擺放著一些照片,大多數都是奧茲本夫人的。那時候克裏斯和她住在紐約皇後區,生活並不富裕,伊麗莎白不知道那是怎樣貧困的生活,她也無法想象。隻是當她看著背景那老舊的中國餐館,或者連門都很久沒刷過漆的咖啡館,她知道那絕對不會是她想過的生活。 視線緩緩下來,唯一一張不屬於奧茲本太太的照片,是克裏斯和林逸飛合照的。克裏斯坐在麥當勞的餐桌前,林逸飛在他旁邊側目迴望。那絕對是一張抓拍的照片,因為不隻是林逸飛的表情非常自然,還有克裏斯給人笑著的錯覺。 “你進來我的房間有什麽事嗎?”克裏斯在書桌前打開電腦,查看著最近的美股消息。 “沒什麽,很久沒見到你了。”伊麗莎白坐在床邊,搖晃著雙腿,“再過兩周就是聖誕節了,會有一個家族聚會。那個時候我就能看見爸爸還有媽媽了。” 克裏斯輕哼了一聲。他對那種聚會一點興趣都沒有,冗長而乏味,不知所謂地互相奉承和鄙視。 “還有德羅尼爺爺也會來,他在奧茲本家德高望重,就連你爸爸也得尊重他。” 像是在奧茲本這樣的大家族裏,年紀大的人往往經曆的風雨也多,威信自然也高。 “他上一次還提過要我和你訂婚的事情呢,這樣奧茲本家和泰勒家就連成一氣了。”伊麗莎白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帶著試探的語調。 克裏斯握著鼠標的手指微微一僵,隨即開口說:“我和你是表兄妹,怎麽可能結婚?” “你以為法律對我們這樣的家族有約束力嗎?對於德尼羅爺爺來說,怎樣能鞏固奧茲本家的地位更重要。” “我和你絕對不可能。”克裏斯仍舊沒有迴頭,“你好像在我的房間裏待的太久了,伊麗莎白。” “……你可以試一試怎樣拒絕德尼羅,看一看奧茲本先生會不會站在你這邊。”伊麗莎白走出了克裏斯的房間,關上門靠著牆邊深深唿了一口氣。 克裏斯盯著電腦屏幕,忽然起身來到床頭邊,那裏依舊擺放著他和林逸飛一起製作的小木屋,用手指點開屋門,舒伯特的《冬之旅》緩緩響起。 迴到家的林逸飛終於可以好好地吃正宗的中國菜了。本來晚上打遊戲想來個通宵,沒想到一到十二點,自己的id就會自動下線。一開始林逸飛以為是id的問題,後來有一天晚上和克裏斯通電話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id八成被那個家夥給黑了,目的就是為了防止他熬夜打遊戲。 隨著聖誕節的臨近,這幾天下起了小雪。天氣雖然冷,但是林逸飛屋子裏的暖氣卻很充足。 雪後的唐人街也別有一番韻味,一覺睡到中午就收到克裏斯的短信:起來了嗎? 林逸飛迴複:起來了,要不要和我一起逛唐人街? 沒兩秒鍾就又收到一條短信:你看窗外。 林逸飛打開窗,就看見對麵的路燈下雙手插在口袋裏的克裏斯。他身上是一件灰色的尼龍風衣,這種沉悶的顏色竟然被他穿出立體感,下身的牛仔褲將腿部的曲線拉的修長,真像是海報裏奢侈品牌的模特。 穿上毛衣套上羽絨服,在把圍巾在脖子上一繞,林逸飛便跑下樓去。 兩人踩在雪地上,砸砸地響。雪天裏的糖葫蘆意外地爽脆,因為糖衣不像熱天裏那樣融化了。冬天裏的小吃都是熱騰騰的,從唐人街頭走到街尾,林逸飛隻覺得自己差不多半飽了。再看看克裏斯,對方的肌膚在這一片白色之中別具美感。 林逸飛扯開自己的圍巾掛在克裏斯的脖子上。 “耍帥吧!凍死你!” 然後嗬嗬笑起來,立起衣領,林逸飛帶著克裏斯迴去陳林記,加上曼曼三個人一起吃火鍋。 林媽媽和林爸爸在下麵忙著,不能陪孩子吃飯於是內疚地把最好的羊肉片上了上來。 “克裏斯,你會不會吃不慣火鍋?”曼曼看著沸騰的紅湯問。 “不會。”克裏斯夾著羊肉在辣湯裏涮了涮,沾著芝麻醬吃起來,拿筷子的姿勢像個地道的中國人。 第65章 家族聚會 林逸飛拿著漏勺在鍋裏舀起幾個丸子,用筷子叉著吃,看看一旁的克裏斯,他卻可以用筷子夾著吃。曼曼說的沒錯,克裏斯真的很地道。 那天晚上,克裏斯迴到家,伊麗莎白從樓上下來,路過他的身邊不由得捏住了鼻子。 “你身上是什麽味道?” 克裏斯沒有理睬她走上去,他身上的味道也許很多人都不喜歡,但是克裏斯卻喜歡的不得了。 透過薄薄的火鍋霧氣,他看著林逸飛垂下細膩的睫毛,吹著筷子上的食物,然後腮幫鼓鼓地咀嚼著,一切都很溫暖。 將圍在脖子上的那條圍巾放在床頭,輕輕撫摸著,似乎林逸飛的體溫還停留在那裏。 喬治敲了敲房門,輕聲道:“少爺,老爺在書房等你。” 克裏斯來到書房,奧茲本先生坐在那裏,麵前隻是隨意攤著一本書。看見克裏斯進來,他摘下了眼鏡。 “去林那裏了?” “嗯。” “玩的還開心嗎?” “還好。” 奧茲本先生點了點頭,“你應該知道聖誕節快到了,又是一年一次的家族聚會。不止對你而言無聊,對我而言也是。” “你想讓我像個洋娃娃一樣乖乖聽話嗎?”克裏斯向後靠著座椅,漠然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我隻是希望你能在德尼羅那個老家夥麵前表現的好一點而已。我不希望你那兩個堂叔用你的冷漠來大做文章說你不適合奧茲本家之類。” “我本來就不適合。” “有些東西我們逼著自己適應,你知道是為了什麽嗎?”奧茲本先生頓了頓,“是為了保護我們覺得重要的東西。” “你想說什麽?” “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你已經是奧茲本家的一員,我相信認清現實的理智你還是有的。在這個家族裏,隻有你足夠強大才能保護你最在意的東西……或者人。” “你想對逸飛做什麽?”克裏斯的拳頭驟然握緊。 奧茲本先生無奈地一笑,伸手覆上兒子的手背,輕輕拍了拍:“我絕對不會傷害他。相反因為你在乎他所以我也在乎他。但我想說的是,你並不希望有別人會去傷害他,比如說伊麗莎白身後的泰勒家族,比如說你的兩個堂叔,再比如說德尼羅那個老家夥。” “我不會娶伊麗莎白。”這個是克裏斯的底線。 “我也不會讓你娶她。那無異於將奧茲本家推到滿眼綠光的豺狼麵前。我隻是希望你看起來足夠成熟。” 平安夜到來了,窗外洋洋灑灑下著雪。街道上的櫥窗被裝點起來,隨處可見美麗的聖誕樹,屬於平安夜的歌聲洋溢在大街小巷。 奧茲本家也被裝點的奢華無比。香檳紅酒與美食隻是點綴。當家族中的成員們盛裝來到的時候,奧茲本家的主宅仿佛霎時成為了大革命前的凡爾賽宮。 伊麗莎白打扮的優雅而得體,身著銀色的禮服,裙擺勾勒出她優美的女性曲線,青澀而趨於成熟。這是一年中唯一一次她收起了自己的驕傲。 他的父母泰勒夫婦也來了,他們與女兒緊緊相擁。泰勒先生覆在她的耳邊問:“你和克裏斯怎麽樣?” 伊麗莎白淺笑著搖了搖頭,目光裏有著深深的落寞和不甘。 “沒關係,今晚我會和德尼羅談一談。奧茲本那個家夥就算不願意也得願意。”泰勒先生拍了拍女兒的後背。 幾分鍾之後,互相寒暄的家族成員們忽然安靜了下來。 一個麵容嚴肅的老者杵著手杖一步一步走了進來。他已經年過七十,背脊卻依然挺拔。目光敏銳,嘴上卻帶著和藹的笑意。所有人都向他問好,而他也一一迴應。這裏麵有太多人的企圖都被他看穿,但是他不會道破。緩緩走到奧茲本先生的麵前,與他熱情地相擁。 “我的侄子,一整年沒有見到你,真是讓人想念。”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德尼羅便環顧四周,“為什麽沒有見到奧茲本家的小王子,你的兒子克裏斯呢?” “哈,他當然要盛裝打扮一下,才對得起在座的名媛淑女。” 當初反對奧茲本娶克裏斯母親的人當中,最嚴厲的便是這個德尼羅。直到奧茲本先生在這個家族裏擁有了自己的影響力之後,他才能不顧德尼羅的反對將自己的太太接了迴來。當然,這件事情也使得奧茲本先生和德尼羅的關係鬧僵,於是一年也見不上幾次麵。 此時,身著黑色西裝的克裏斯緩緩走了下來。 來自意大利的剪裁,將他修長的身材襯托得更加立體,沉悶的黑色被他穿出了精煉的感覺。嘴上沒有多餘的笑容,反倒是那冷峻卻並不高傲的視線產生了一種禁欲和理智的美感。德尼羅仰著頭,微微眯起了眼睛。 “很久沒見克裏斯了,很有乃父之風。”德尼羅雖然並不中意克裏斯的母親,但是他隱隱能感覺到克裏斯在奧茲本家的同輩裏和那些已經慣壞了的孩子絕對不一樣。 “您好,德尼羅爺爺。”克裏斯向德尼羅行了一個禮,優雅而俊美,卻難掩利刃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