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這前半生


    抄襲這個詞,是我心中的痛。


    從小到大我都是萬眾矚目的,六歲的時候就拿到了國際攝影大獎,是整個亞洲的驕傲。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我沒有抄襲。


    “我們這樣的婚姻,原本就是各取所需而已。我把別墅留給你,也會給你足夠多的錢,不要再拖延時間,我的耐心有限。”


    他不懂,我擔心的,從來就不是房子和錢。


    我用手背抹了把眼淚:“你已經在找律師準備辦離婚了嗎?”


    沈遠錚默認了,一派坦然,“誰跟你說的?”


    “我跟我的丈夫要離婚,我自己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沈遠錚點燃了一支煙,空氣中漂浮著嗆人的煙草味道,“知道也好,我們的分居時間已經足夠,我已經向法院提交了單方麵的離婚申請。”


    我的心一點一點被冰冷吞噬,呆呆的過了很久,才聽沈遠錚說:“給你錢,是看在你可憐,但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一點情麵都不留。”他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白色的霧,“而且,我們沈家也不可能要一個抄襲者當女主人。”


    我扯了扯嘴角,商場上殺伐果斷運籌帷幄的沈總,說起話來總是能讓人心酸又絕望。


    抄襲是我一輩子的汙點,婚姻是我心裏最痛的刺,兩把匕首同時刺入心扉,我痛的幾乎要打哆嗦。


    “我說過,我沒有抄襲。”


    沈思錚把一根煙抽完,在煙灰缸裏碾滅:“一麵之詞而已,留著去跟法官說。”


    他留下了一張紙,告訴我是法院的傳票,然後不帶一絲留戀的離開。


    我跌倒在樓梯上,額角被撞的生疼,淚水不爭氣的滑下來。


    法院開庭是在三天後了,我原以為是離婚的案子,卻沒想到竟然是抄襲案。


    時隔五年,我再一次因為抄襲被告上法庭,原告是一個頗有名望的攝影師名叫帕克,以賠償金不足為由,再次向我索償。


    在證人陳詞的時候,我聽到了蘇月明的聲音。


    “我和帕克認識許久,那張流浪狗主題的照片是帕克在七年前拍攝,早於譚君兩年,所以譚君涉嫌抄襲已經構成侵權。”


    我冷笑一聲,今天法院裏鬧哄哄,她不是怕聲音大麽?這會怎麽自己說話聲音都如此洪亮?


    原來這一切都是已經設計好的,他說過不留情麵,還真的是一絲一毫都不留。縱容蘇月明出庭作偽證徹底將我抄襲的罪名坐實,將我的後路全部斬斷。


    他就恨我至此?


    法官問我:“被告有沒有什麽要陳述的?”


    我一個瞎子,怎麽去搜集證據給自己辯護?這個啞巴虧,我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


    法院下了判決,我需要支付一筆巨額的賠償,八位數的天文數字。並且,有關我抄襲的醜聞徹底在國內傳開。


    剛出法院大門,我就被很多記者堵住了。


    “譚小姐作為曾經的攝影天才,是否都是靠抄襲和剽竊而成名?”


    “你的母親公開與你斷絕母女關係,對此你有什麽迴應?”


    “失明是否可以理解為天道好輪迴,做了虧心事總歸要還的?”


    人言可畏,各個咄咄逼人,樂樂被嚇得連連後退,可還是強打著精神站在我身前,我俯下身摸摸它,“我沒什麽好說的。”


    忽然,有人叫了一聲:“沈總和蘇月明小姐出來了!”


    我麵前的人唿啦啦全部離開湧了過去,我歎了口氣,帶著樂樂慢慢走下了樓梯,耳朵裏依稀聽得沈遠錚沉穩有力的聲音:“是我鼓勵月明出庭作證的,她一直很為自己好友被抄襲而鬱鬱寡歡,我希望她能開心一點......對,我們正在籌備婚事,有好消息一定通知大家......”


    我蹲下來把樂樂抱在懷裏:“你相信我沒抄襲對不對?”


    樂樂親昵的舔我的臉和手。


    如今,也就隻有樂樂相信我了。


    那日之後,我的名聲徹底壞了個幹淨,家裏的電視被保姆打開,裏麵播放的正是記者報道我抄襲的新聞,他們一向不吝於用嘴惡毒的字眼來評斷,家裏也不斷收到騷擾電話,打過來就是一頓謾罵。


    我想,我這前半生,過的真是失敗頭頂。


    婚姻失敗,事業失敗,家庭失敗,我是個徹徹底底的lo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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