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兩銀子啊,要是普通老百姓的三口之家,夠半年生活費了,要是幾個人喝,小二自然不會問,可今天這麽多人,那得花掉多少銀子啊,因此他心裏沒底,這才小心的問方浩。


    方浩嗬嗬一笑:“隻管囉嗦什麽?趕緊上酒,今兒我們喝夠為止,還怕不給你銀子嗎?”


    呲……,很多老學究都倒吸一口冷氣,五兩銀子一壇的二十年女兒紅啊?這種上好的女兒紅,一壇也不過一斤酒左右,誰喝過這麽貴的酒?


    不過聽見方浩說喝夠為止,一個個都眼中放光,露出興奮之色,大宋國的讀書人哪個不愛美酒?隻是以前囊中羞澀,隻能喝一些便宜的劣酒罷了。


    老翰林們雖然窮困一輩子,可都是滿腹的錦繡文章,年輕時也都是心高氣傲之輩,隻不過性格太為清高、不通世事,或者是不願對權貴折腰,這才被發落在這個清水衙門養老。


    可即便如此,但你要是認為誰請他們來喝酒他們都會喝,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們這幾十年傳授學業而獲取功名的弟子們早已遍布朝野,那些弟子們不管已經是高官厚祿的朝廷大員,還是仍在府縣守牧一方的芝麻小官,在大宋國天地君親師的禮教傳承下,誰敢對他們不敬?


    他們真的要想獲取一些富貴與便利,其實也是手到擒來。


    但是,他們一生,最為驕傲最為守護的就是,他們的風骨,絕不為五鬥米而折腰。


    別人賞賜他們的酒,他們不喝;別人拉攏他們的酒,他們不喝;別人同情他們的酒,他們不喝。


    但今天不一樣,今天這個年輕人自從進入翰林院以後,雖然沒有人找他說話,但所有的眼睛都在盯著他、觀察他。


    這個年輕人為人謙遜,對每一位老人家都很敬重,而且能夠聽取他們的訓導,特別是二位侍書大人下午的時候,其實是有意教訓他半天,可他一直彎腰聽著,麵上沒有一絲絲不耐煩的表情。


    他雖然被發落到這個死氣沉沉的清水衙門,但他不氣餒,不沮喪,他瀟灑地收拾好了自己陳舊不堪的公事房,還非常有禮貌地位每一位老人家采買了最適合他們的禮品。


    這些禮品都是先前老翰林們在白大學士麵前抱怨的物品,這個年輕人非常用心,他記清楚了每個人的需求,所以,盡管東西並不值多少錢,但這份用心,就是對老翰林們最大的敬重。


    再加上聽白大學士說過,這個年輕人在金殿上一副鋥鋥鐵骨,即使麵對權傾天下的蔡太師,也是毫無懼色,最終讓蔡太師在陛下麵前臉麵丟盡,童貫奸賊官降兩級,老翰林們想起自己當年得罪權貴們時的情景,不由得生出了同仇敵愾之心。


    今天是這個謙遜有禮,鐵骨錚錚的年輕人孝敬他們的酒,他們必須要喝,不但要喝,還要喝個痛快淋漓。


    不一會兒,一壇壇還帶著新鮮的泥土氣息的女兒紅被連珠階送了進來,小二一一為他們拍開泥封,琥珀色的酒水倒進酒盅,濃稠的如同蜂蜜一般掛在杯壁,濃鬱的香氣頓時充斥在偌大的包間中,老翰林們一個個眯起眼睛,長長地吸著氣,麵上皆都露出陶醉之色。


    白大學士站起身高高舉起酒杯,朗聲笑道:“各位同僚,咱們翰林院好久沒這麽熱鬧過啦,托方浩的福,咱麽今日有幸能在這蓬萊閣共謀一醉,來,同飲此杯。”


    所有的老翰林都舉起手中酒杯,齊聲叫道:“同飲。”


    一杯香醇的美酒下肚,老翰林們都是喜笑顏開,齊齊讚賞道:“好酒,好酒啊。”


    白大學士又舉起了第二杯,哈哈大笑,剛要開口說出第二杯敬酒詞,房間的門咣地一聲被踢開了。


    所有的老翰林連同方浩、白大學士都是一呆,同時向房門處看過去。


    一胖一瘦兩個仆從打扮的人傲然站在門口,一語不發斜著眼睛往裏麵看著,後麵早有小二跑了過來,連連對他們打躬賠笑:“二位二位,這間屋早就被翰林院的大人們包下了,小的還是給你們找個別的包間吧。”


    瘦仆從冷哼一聲道:“翰林院的窮學究有什麽了不起?讓他們換個地方,我家老爺要在這裏請客東京城第一才子,西門公子爺。”


    小二苦著臉道:“這這這,沒有這個道理啊,人家這都已經吃上了,怎麽好讓他們換地兒?”


    那胖仆從聞言大怒,惡狠狠抬手就啪地扇了小二一個大耳光,打的小二哎喲一聲,往後便倒,嘴角流出血來,可他顯然十分懼怕這兩個仆從,爬起來捂著臉躲在牆角,一聲也不敢吭。


    胖仆從怒氣未消,還想上前踢小二幾腳,早有酒樓掌櫃跑上前來,連拉帶拽將胖仆從勸住,手裏不停作揖笑道:“消消氣,消消氣,有話好說,哈哈。”


    胖仆從冷笑道:“掌櫃的,看在我家老爺總來蓬萊閣喝酒的份上,今兒老子給你一個麵子,讓這些窮學究趕緊換個屋子,再敢聒噪,老子拆了你這酒樓。”


    掌櫃的十分為難,可是他一個生意人,自知得罪不起這仆從身後的大老爺,隻好苦著臉過來對坐在上首的白大學士深施一禮,愁眉苦臉哀求道:“這位翰林大人,你老行個好,咱們生意人哪個都不敢得罪貴客,隻是……隻是……”


    他情知這個要求是在太不合理,支支吾吾的難以啟齒。


    在座的老翰林們麵上都露出憤怒之色,但他們都是知書達理的人,又一向以白大學士馬首為瞻,大學士不開口,他們自然也就不便開口嗬斥。


    方浩本來也不知道這是誰家老爺如此囂張,可一聽是要請客西門公子,臉上表情頓時豐富起來,西門文軒,哈哈,也不知道你小子是不是流年不利,總能撞到老子身上。


    未待白大學士開口,他勃然大怒跳將起來,冷笑道:“掌櫃的,你講不講理?有你這麽做生意的嗎?”


    掌櫃的吭吭哧哧陪笑道:“這個……這個,他們的大老爺是戶部尚書金大人,當朝二品,小的們開個酒樓混飯吃,哪裏得罪的起啊?”


    白大學士本欲也要開口嗬斥,聞聽竟是戶部尚書金大人的仆從,心念一動,又閉上嘴,一言不發看著方浩。


    方浩一聽是金大人,腦中頓時想起金殿上那個肥頭大耳的死胖子,他連蔡京和景王趙杞都不拍,如何能怕什麽死胖子金大人,再說了,這個什麽狗屁金大人今兒請的可是西門文軒,而老子正是西門文軒的克星啊。


    想到此處當即嗬嗬大笑起來:“金大人?就是戶部那個死胖子唄?瞧你嚇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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