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的盛氣淩人,再加上劉備的不信任,讓陳登一時間感覺索然無味,心裏麵無比的苦澀,也就沒有了再開口說點什麽的興致。


    意興索然地擺了擺手,陳登輕歎了一口氣,拱拱手道:“登忽感身體不適,頭暈目眩,想要迴去歇息一下,還請主公勿怪。”


    劉備還能說什麽?隻能是一臉尷尬地目送陳登離開了。


    陳登前腳剛一離開,劉備的後腳就踹到了張飛的身上。正所謂一物降一物,張飛誰都不怕,偏偏隻對劉備俯首帖耳,因此挨了一腳之後,非但沒有動怒,反而是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縮手縮腳的。


    “徐州現在這個情況,我已經是夠頭疼的,你就不要再給我添亂了好不好!”


    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劉備對於自己的這個三弟還真是有些無可奈何了。


    張飛鼓著嘴為自己辯解道:“我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陳元龍那家夥也真的是沒用,若不是他,也不會憑空多出這麽多麻煩來!”


    劉備深深歎了一口氣,左右看一眼,緩緩道:“益德所說的,我又何嚐不知?隻是你我兄弟想要在這徐州站穩腳跟,就必定有很多地方需要依仗與他。所以,至少在目前,是絕對不能與他交惡的,益德你明白嗎?”


    張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管劉備說什麽,在他心裏都是正確的。


    糜竺苦笑一聲,道:“主公,交好陳家雖然重要,但如果不能化解眼前危局,恐怕也並無太大用處……”


    劉備頓時又頭大如鬥,麵帶哭色道:“之前我便擔心會前門驅狼,後門進虎。卻也是沒有想到,餓狼還沒攆走,兇虎便已經撲上來了,這還真是多事之秋,諸事不順啊!”


    糜竺猶豫道:“十萬石糧草,雖然數目不小,但也不是拿不出來,莫不如就?”


    劉備長歎了一聲,“哪有那麽簡單啊!子仲可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這一次我們拿出了十萬石來喂飽了餓狼,把他的胃口喂得大了,下一次他又來問我們要二十萬石怎麽辦?”


    糜竺沉吟道:“那畢竟是日後之事,可是如果不能順了韓俊小兒的心,恐怕徐州危在旦夕之間啊!單隻是曹軍一路兵馬,我軍便已經有些無法招架了。若是再引來在北疆無人可擋的幽並鐵騎,則臣下擔心……”


    關羽和張飛都是驕傲的人,糜竺的這一席話,原本很可能引起他們很大的反感,但這一次,他們卻都選擇了緘默不語。


    不管表麵上他們如何瞧不起韓俊,甚至略帶侮辱性質地稱唿他為“韓俊小兒”,可在內心深處,對於縱橫北疆堪稱是戰無不勝的幽並鐵騎,還是有著深深的忌憚的。兄弟三人,都曾在公孫瓚帳下效力,對於白馬義從的實力還是非常了解的。可是強如白馬義從,卻在以多打少的情況下都在幽並鐵騎麵前吃了敗仗。僅憑著他們手下的這些懶散成性的兵馬,可能是幽並鐵騎的對手麽?


    事實,很殘酷。現實,要更加的殘酷。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縱然劉備心中有如山高的宏圖抱負,可是這會兒也隻能捏著鼻子咬著牙遵從韓俊的意願,迴信告訴簡雍五日之內,十萬石糧草一定會準備齊全。


    劉備需要韓俊的援助,哪怕是有償的援助,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都十分需要。雖然他心裏很明白,這無異於飲鴆止渴。但是沒辦法,為了活下去,為了守住這一塊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地盤,他隻能再一次低下頭去。


    勢如破竹一般推進的曹軍,沿路之上,根本就沒有遇到過像樣的抵抗。【ㄨ】或許是曹軍不久之前的大開殺戒起到了作用,也或許是因為州牧易主導致人心惶惶不穩。總而言之,沒有費太大的力氣,三路曹軍僅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在下邳城下成功會師。


    而這個時候,就在距離下邳大概數百裏遠的東海之濱,近百艘高大的樓船滿載著糧食揚帆起航,一路往北而去。


    “但願,韓俊小兒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糜竺滿臉肉痛地望著天邊依稀可見的一個個黑點,若有所思的苦笑了一聲,心裏麵莫名地生出了一絲悔意。


    五萬曹軍,一路之上都沒有太大的折損,再加上投誠過來的兩萬徐州兵,總共七萬大軍將下邳城團團圍住。


    兵法有雲,圍三闕一。可是曹操並沒有這樣做,因為他想要的,可不僅僅隻是下邳一座空城而已。


    下邳城內的防禦如何,又有多少可用兵馬,曹操心裏麵已經有數了,因此他並不擔心徐州兵馬的殊死一搏。


    曹豹的倒戈,給曹操省去了很大的麻煩,也帶來了很大的幫助。卻同時也給了劉備巨大的打擊。他不是沒想過要防範曹豹,可是曹家和曹豹畢竟在徐州的根基深厚,他剛剛掌權不能輕動,隻能是無比懊惱地站在城頭上看著密密麻麻的曹軍旗幟暗暗祈禱。


    下邳城雖然城高池深,易守難攻,但無論是守軍人數還是士氣,相比於曹軍都有著巨大的差距。所以,劉備隻能寄希望於韓俊能夠遵守諾言,如約出兵。他相信,隻要自己能夠挺過這一劫,就一定能在徐州開創出一番天地來。


    黃巾之亂對徐州的影響並不大,再加上陶謙這幾年來的治理也算得上是頗有成效,雖然曹操的兩次入侵帶來了不小的兵禍,但徐州的底子畢竟還在。劉備相信,隻要給他一段時間,他就一定能在徐州站穩腳跟並且生根發芽,實現他心中最崇高的理想。


    可是,韓俊會遵守諾言麽?


    經常自詡為誠實守信小郎君的韓俊,當然不會讓劉備失望,在收到太史慈的飛鴿傳書之後,他便開始部署著揮兵南下了。


    雖然史書中記載,楚漢相爭之時漢高祖劉邦便曾用飛鴿傳書引來援兵而脫險,但實際上在這個時代,信鴿還並沒有得到大規模的使用。暗影閣成立之後,韓俊曾經向賈詡提了一嘴,從來沒有讓韓俊失望的賈詡,便很快命人在短時間內馴養出了一批信鴿來。


    張騫,班超出使西域之時,都曾經使用過飛鴿傳書,因此民間其實並不缺乏訓鴿好手,隻需稍加訓練,暗影閣傳遞情報的速度,便比之前單純的快馬相傳快了許多。


    蘇張二人在南方的采購還在繼續,再加上這十萬石糧草,幽並兩州的饑荒,基本上可以得到有效的控製了,至少維持到春耕之前問題已經不大了,韓俊也終於可以過個踏實年了。


    當然,在年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那便是對徐州的軍事援助。


    曹操和劉備,是韓俊最忌憚的兩個人。雖然到目前為止,和這兩個人還沒有過在戰場上的正麵對話,但他們卻一直都是威脅最大的潛在敵人。


    能夠在這亂世之中脫穎而出,割據一方,稱王稱霸,難度是非常大的。可是這兩個人,兩個原本並不被看好的人,卻硬生生的做到了這一點。


    曹孟德青梅煮酒論英雄,一句“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聽上去有些狂妄,卻在曆史上得到了證明。


    因此,幽並鐵騎的這一次南下,韓俊是非常重視的。


    荀攸第一個開口道:“我以為,年關將近,天寒地凍,將士厭戰,三軍思定。而兗徐之地,距離幽州又太過遙遠。因此這一戰,無需派出太多兵馬,隻消數千鐵騎擾亂曹軍後方便足矣。”


    荀攸的觀點,代表了在場絕大數人的想法,劉備和曹操,誰勝誰負,在他們心中其實都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因此,隻需要在道義上能夠站得住腳,逼迫曹操迴師解除了徐州之危便足夠了。


    郭嘉卻是皺著眉頭反對道:“公達此言,雖是老成謀國之道,但我以為,這還不夠。”


    “哦?”


    韓俊挑了挑眉毛,問道:“那奉孝有何高論?”


    韓俊的心中,其實打的是和荀攸一樣的主意。徐州四戰之地,又無險可守,劉備這個外來戶是很難站住腳的,因此並不足為慮。


    郭嘉道:“曹操,劉備,皆乃人中之雄也!不可輕視,更不可無視。待得我軍平滅袁紹,渡河南下之時,可與主公一戰者,非此二人之一不可!因此為長遠計,臣下以為,此戰當以削弱二者實力為關鍵。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曹劉兩人打得越激烈,於我軍便越有利。劉備雖三易其主,但為人堅韌,性情剛烈,絕非甘居人下之輩,因此他斷然不會將徐州拱手讓出。曹豹雖已率眾歸降,但若無意外,曹操很難在年前破城而入。”


    荀攸反對道:“徐州膏腴之地,若被曹操吞並,則其實力必將大漲,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郭嘉又道:“可若是讓曹操全身而退,整合消化徐州降兵之後,實力一樣有增無減,又與我軍何益?”


    荀攸道:“兗,豫兩州,今年災情並不比幽並更輕,糧食減產,災民遍野,曹操並不輕鬆,之所以會在此時引兵出征,也未嚐不是轉移視線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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