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詩桃神色僵硬。  她先前心事重重沒有胃口,再說仙女怎麽能在大庭廣眾下大口吃肉呢,所以她基本沒吃什麽東西,就喝了點酒,結果還是下了藥的。  竇天燁道:“這個趁熱吃挺好吃的,你真不吃?”  紀詩桃指了一下頭頂。  竇天燁抬頭一看,急忙單手立於胸前,默念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他再次看向紀詩桃,“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有時沒必要太在意一些條條框框,不然難受的還是自己,人總不能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吃唄?”  紀詩桃道:“……不。”  竇天燁心想古人真是倔強啊,便背對佛像繼續啃兔腿,腦子一抽,嘴賤了一句:“真香。”  紀詩桃:“……”  縹緲樓護衛:“……”  真招恨。  天鶴閣的人依然在戒備。  地上的人三三兩兩坐著,幾句話說下來,驚慌的情緒便平息了些。  謝涼擔心喬九的安危,起身迴到門口,到了鳳楚的身邊:“有聽見什麽動靜嗎?”  鳳楚道:“沒有。”  謝涼道:“要不你出去看看?”  “可他讓我守著你,”鳳楚道,“放心吧,他應該沒事的。”  謝涼剛想再勸,見他突然看向了大門,便也望過去。  少傾,隻見喬九帶著人迴來了。  正殿的人紛紛迎出來,見喬閣主笑得有些瘮人,沒敢隨便開口。  謝涼道:“沒抓到董一天?”  喬九道:“被他逃了。”  停頓一下,他補充道,“但我打了他一掌。”  謝涼順毛:“已經很厲害了,以後總有機會。”  喬九“嗯”了聲。  他這次抓了幾個黑衣人,吩咐手下看好,然後告訴人們沒吃飽的可以繼續吃,吃飽的就早些休息,他們明早離開這裏。  等都交代完,他便讓手下把那隻野雞烤了,和謝涼到了後山涼亭。  鳳楚不甘寂寞,笑眯眯地頂著喬九嫌棄的目光也過來了,不客氣地一坐,問道:“他那點武功能是你的對手?真讓他跑了?”  喬九知道瞞不過他,說道:“有人跟著。”  謝涼和鳳楚頓時了然。  那夥人好像都蠻忠心的,喬九這是覺得抓了董一天也沒用,幹脆選擇了尾隨。  鳳楚道:“我看你的人好像挺全的,另外派的別人?”  喬九點頭。  為以防萬一,他給謝涼寫信的同時也給雲浪山去了一封信,讓他們派幾個好手過來,但由於有內鬼在,那幾個人一直沒露過麵,今晚恰好派上用場。  他斜了鳳楚一眼。  那意思很明顯,沒別的事就趕緊滾。  鳳楚坐著不動,直到天鶴閣的人把烤好的野雞送來,他滿足地撕了一個雞腿,這才正經了些,說道:“董一天說完那聲‘動手’,有一瞬間動了怒,蠻明顯的。”  喬九和謝涼幾乎同時挑眉。  董一天或許是因為被逼到那一步而生的氣,也或許……是被某個人氣的。  若是後者,這裏麵的含義可就深了,當時喬九正接住方延,天鶴閣的人還在裝虛弱,而黑衣人要圍過來還有些距離,站在董一天的角度看,若那一刻有人突然出手擒住謝涼,一切便可塵埃落定,但某個人卻沒動手,那他的怒火可想而知。  如果真是這樣,這說明他們當中還有內鬼。  要麽是一直沒露出過馬腳、見到精銳在發解藥便沒敢亂動的天鶴閣成員,要麽便是跟著謝涼過來的那些人。  鳳楚說完了這件事,拿著雞腿走了。  謝涼看向喬九:“你覺得你的人裏還有內鬼麽?”  喬九道:“不太可能。”  他的心腹一直盯著那兩個內鬼,並沒有發現第三個人,再說裏應外合這種事當然越穩妥越好,有必要放著一個人不用麽?  謝涼點點頭,撕下一片雞肉,遞給喬九。  喬九接過來吃了,問道:“在想什麽?”  謝涼道:“在想誰有嫌疑。”  喬九看著他。  謝涼沒有繼續說,又撕下一片雞肉遞過去,在他伸手時往迴一收,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喬九瞪眼。  謝涼笑了笑,前傾親了他一口。  二人分吃了半隻雞,消了一會兒食,便迴房休息了。  轉天一早,他們簡單喝了點粥,離開了凝心寺。  五位和尚目送他們走遠,看著他們留下的大筆香火錢、在城裏買的雜七雜八的東西以及一隻活蹦亂跳的小野豬,恍然如同做夢。  昨夜暈倒的一瞬間,他們都以為醒來便會見到佛祖,誰知睜開眼還在原來的房間,而這些人也終於走了,但是……他們到底是來幹啥的呀?  其中一人道:“師父,您說咱們寺裏是不是有什麽寶物?他們昨晚把咱們迷暈後找到了,今早就走了。”  其餘同門一齊看著他,想知道他在做什麽夢。  老和尚雙手合十,木著臉道了聲阿彌陀佛,說不出個所以然,這事便自此成了他們寺裏的未解之謎。  謝涼一行人下了山,到了附近的小鎮上。  這個鎮子不算熱鬧,他們稍微休整一番便繼續趕路,於天黑前抵達了一座大城。  謝涼臨睡前找竇天燁聊了聊,於是轉天吃早飯的時候,竇天燁便提出要談筆生意再走,免得以後再來。  他年前就是因為出來談生意才被歸元道長抓到的,除去紀詩桃,其餘人知道他要談的是什麽生意,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反而好奇地問道:“竇先生要說書麽?”  竇天燁道:“有可能會說一個故事。”  兩位女俠很高興。  她們上次聽竇天燁講故事還是在鍾鼓城,而且並沒有聽全,這次是一定要聽一聽的。  謝涼在旁邊配合道:“那行,等你談完我們再走。”  他看向其餘幾人,“諸位……”  兩位女俠怕他轟人,搶先道:“我們自然聽謝公子的。”  沈君澤和沈正浩沒什麽事做,也決定留下。  葉姑娘跟著點了點頭,沒異議。紀詩桃依然不想這麽早迴家,無視掉護衛的表情,也同意了。  事情便輕輕鬆鬆定了下來。  竇天燁飯後找到城裏最大的茶樓談生意,敲定了要在這裏說一次書。不過為了有時間寫故事腳本,他與茶樓定的是隻說中午的一場。  這一場在三天後就改到了晚上。  因為茶樓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厲害,不想得罪自家養的說書人,便給竇天燁安排的中午,結果這三天一天比一天火爆,他們為了錢著想,立刻找到竇天燁賠小心,好說歹說地把時間給改了。  這三天裏,謝涼和喬九嚐了嚐城裏的各色美食,累了要麽去茶樓聽竇天燁講故事,要麽就在屋裏挨著看書,過得十分愜意。  秦二幾人不像鳳楚似的敢跟著他們去吃飯,便自己去玩,把城裏轉了個遍。  第四天,竇天燁改到晚上說書,秦二他們有一整個白天的時間。  於是商議一番後,他們打算帶著些吃的去遊湖泛舟,賞一賞春景。  謝涼對這事沒興趣,沒有跟著。  倒是方延最近和他們玩的挺好,樂顛顛地跟了去。梅懷東留在敵畏盟教育新加入的同僚了,這次沒有跟來,喬九便挑了兩名精銳,讓他們陪同方延一起出了城。  天氣宜人,許多高門的公子小姐都出來了,湖上並不冷清。  秦二一行人泛舟劃了一圈湖,然後在岸邊找了一塊空地,開始了露天燒烤。這是秦二在竇天燁那裏學來的,他打算弄給葉姑娘吃。  沈正浩很感興趣,便擼起袖子過去幫他,熱熱鬧鬧的。  沈君澤含笑看了他們一會兒,以方便為由,起身去了身後的樹林。  他走得很慢,一步步進了樹林深處,靜靜站了片刻,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看一眼過來的一位老者,笑道:“這倒是挺適合你。”  那老者眼中的厲色一閃而過,掀了臉上的易容,正是董一天。  沈君澤打量他發白的臉色,溫和道:“看來你受傷不輕。”  董一天道:“我隻是一時失手。”  沈君澤道:“你不是隻這一次。”  董一天僵了一下,忍不住道:“你當時若肯出手……”  沈君澤打斷道:“你當他們是傻子?”  他的聲音更加溫和,不緊不慢,“再說我已經說過這次可能有詐,是你非要急著搶功,既然你都不肯告訴我想下毒圍困他們,那我為何要幫你?”  他看向對方,微微一笑,“恭喜,你又搞砸了一次。”  董一天臉色一青,隻覺一陣氣血翻騰,急忙扶住旁邊的樹,咬牙道:“你……你把我喊出來就是為了羞辱我?”  “你受傷這麽重?”沈君澤收了點笑意,皺眉探了探他的脈,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他。  董一天打開一聞,發現是上好的傷藥,臉色稍微緩和。  他吃了一粒,問道:“到底有什麽事?”  沈君澤道:“我有件事不太明白,想問問你,我說過好幾次謝涼他們不簡單,讓你們先等我慢慢接近他再說,為何你們這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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