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涼便直起身,越過他走了。  喬九迴頭:“去哪兒?”  “洗澡。”謝涼摘掉頭套一扔,然後解開腰帶脫下外衣, 走到屏風後一看發現沒有水, 便又往門口走去,叫人倒水。  喬九始終盯著他, 見他說完那一句就靠在了門邊的牆上,起身來到他的麵前打量他:“謝涼, 你真醉假醉?”  謝涼抬眼一笑:“我當然沒醉。”  他隨手擼了一下劉海,露出飽滿的額頭。  那中衣的領口早已被他扯開, 微微向下一掃便一覽無餘。他的笑容玩味,眼底帶著幾分戲謔和懶散,簡直不正經極了, 但又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而是帶著一抹奇特的吸引人的氣質。  喬九心想若是被諸如方延那樣的彎的人瞧見,定要被勾得臉紅心跳,忍不住從鼻子裏哼出一個音:“不要臉……”  謝涼笑道:“嘀咕什麽呢?”  喬九道:“你還能認出我是誰麽?”  “能啊,美人嘛,”謝涼調笑, “你比我家九爺長得好。”  “誰是你家的,要臉……”喬九說著一頓,嘴裏的話迅速轉彎,“哦,那你喜歡九爺麽?”  謝涼想也不想道:“不喜歡,他有什麽好的?”  他握住對方的手,拇指在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舔舔嘴角,“我不喜歡他,我喜歡你。”  喬九:“……”  下流!  喬九甩開他的手,心裏的懷疑依然沒收,總覺得謝涼可能在耍他。  然而沒等開口,麵前的人便往他腰上一搭,緊接著收緊力道,整個人貼上來抱住了他。  他頓時又嫌棄了,伸手往外推:“幹什麽,少占我便宜。”  謝涼道:“頭暈,讓我靠一會兒。”  喬九不幹:“頭暈你不會去床上躺著。”  謝涼的下巴抵著他肩,輕聲道:“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喬九掙紮的動作一頓:“什麽?”  謝涼低低地笑了一聲。  這聲音有些沙啞,胸膛的震顫輕輕地傳過來,喬九正覺得心裏升起一絲怪異,便察覺溫熱的氣息靠近耳側,幾乎要貼上皮膚:“九爺,我真沒醉。”  喬九一把推開了他,這混蛋果然在耍他!  謝涼的後背撞在牆上,笑出聲:“別氣,開個玩笑,誰讓你總想弄清我對你有沒有意思。”  他見喬九不太高興,便繼續往下說,“我真的挺好奇的,九爺怎麽對這事這麽執著?”  喬九語氣惡劣:“少往臉上貼金,誰在乎你是不是喜歡我。”  謝涼點頭:“成吧,你高興就好。”  喬九不高興,轉身往外走,不怎麽想搭理他了。  結果剛邁出一步便見謝涼又要湊過來,立刻躲開:“又幹什麽?”  “再讓我靠一會兒,”謝涼抓著他的胳膊,頭往他的肩上一靠,“真頭暈。”  “那你滾床上去!”喬九把他往床上拖,越想越覺得今晚太虧,思考一下道,“你占我那麽多便宜不能白占,一會兒立個字據,給我白使喚一個月。”  謝涼笑了:“在床上讓你白使喚一個月可以,其他的免談。”  喬九道:“由不得你。”  二人拉拉扯扯,沒等走到床前便聽見房門被敲了兩下。  謝涼喊了一聲進,發現是天鶴閣的人來倒水了。  熱水是早已燒好的,幾個人每人提一桶,一次性就能把浴桶倒滿。  不過他們完全沒想到會看到兩個人摟在一起的畫麵,一瞬間差點拎不住桶,好在及時穩住了,不敢再看,倒完水便趕緊往外跑,還體貼地為他們關上了門。  謝涼放開喬九,走過去沐浴。  喬九沒有走,而是就著桌上的筆墨紙硯寫了一張字據,滿意地吹幹,翻了翻沒看到印泥,便開門讓人去拿,等手下拿來之後見謝涼還沒洗完,幹脆主動找過去,愉悅道:“字據寫好了,你給我按個手印……”  他說著停住。  隻見謝涼閉眼坐著,先前那點戲謔之色全收,顯得十分安靜。他打量幾眼,戳戳他的肩膀:“謝涼?”  謝涼沒反應,像是都沒有聽見。  喬九又戳了戳,半天才見他的眼皮動了一下,半睜的眼裏滿是迷離。  這次應該是真醉了。  他靠近一點,問道:“聽得見我說話嗎?”  謝涼的雙眼無法對焦,迷蒙地看看他,重新閉上了。  他裝醉的時候招蜂引蝶,真的醉了卻極其吝嗇,半個字都不願意說,旁邊的人問了好幾聲才給了一個“嗯”。  喬九默默反應一下。  哦,最後那個問題好像是“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他很懷疑:“你真的聽清了?喜歡誰啊?”  謝涼大概是被煩得不行,微微側頭躲了躲,嘴裏喃喃念叨了一句。  喬九感覺好像是一句喜歡,忍不住湊近了聽,結果什麽也沒能聽見,便讓他再說一遍。  謝涼的意識並不清醒,迷迷糊糊聽見耳邊有人說話,終於強迫自己又睜眼看了看,見入目便是一張刻在心尖上的臉,前傾在那唇上輕輕一吻,閉眼迴到原位:“別鬧寶貝兒,讓我睡覺。”  喬九:“……”  “嘩啦——”  謝涼瞬間被推入水中,緊接著又被挽救般地撈起,快得幾乎來不及唿吸,因此整個人毫無所覺。  喬九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此刻看看自己浸濕的衣袖,又看看仍在睡覺的謝涼,感覺唇上一陣陣發燙,扔下人扭頭就走。  不要臉。  不要臉。  不要臉!  他邁進院中,被夜風一吹,稍微冷靜了一點,迴頭看看敞開的客房,掙紮數息,臭著一張臉迴去把人撈出來扔床上,連擦都不給他擦。  他走到桌前重寫了一張一年期限的字據,拉過謝涼的手按了個手印,這才離開。  謝涼對此一無所知,一覺睡到了天亮。  正是夏末,他這麽晾一晚也不會感冒,隻是記不起自己是怎麽迴到床上的。  他穿好衣服出門,順著走廊前往飯廳,在拐角的涼亭裏又見到了鳳楚,笑道:“早。”  “早,”鳳楚笑眯眯地打量他,“昨晚一個人睡的?”  謝涼很惋惜:“應該是。”  鳳楚對他的語氣甚為滿意,喊他進來喝茶。  謝涼欣然同意,坐下和他聊天,談起了昨晚聽到的傳聞。  鳳楚漂亮的桃花眼裏頓時溢滿笑意:“嗯,那個輕妙仙子確實說過喜歡他。”  謝涼道:“因為什麽被殺的?”  “因為她是被派來殺他的,”鳳楚的笑意更濃,“阿涼你想一想,他那時十七歲,十七年裏有一半時間是在白虹神府裏過的,另一半是和一群瘋子在一起過的,那可是第一次有個漂亮的姑娘當著他的麵說喜歡他,你猜他是什麽心情?”  十幾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謝涼簡單迴憶一下自己十幾歲被人告白的時候,感覺完全不能作為參考,因為那時他正為自己的性向糾結,女生對他告白他自然是沒想法。  他隻能從他的兄弟們那裏獲取信息,問道:“受寵若驚?”  “倒不至於,但不管怎麽說總有幾分在意,可惜人家不是真的喜歡他,原本他也沒想把人殺了,隻是輕妙的匕首捅中了他,他反手一推多用了些力道,也是輕妙倒黴,頭撞到桌角就那麽死了,”鳳楚笑道,“打那之後,他對喜歡他的人就再沒有過好臉色。”  謝涼抽了一下嘴角。  “你別看他平時我行我素不怎麽要臉,好像什麽都敢玩的樣子,但在情愛一事上的態度是很認真很謹慎的,”鳳楚“刷”地打開扇子,笑眯眯地道,“所以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們現在是怎麽迴事?”  謝涼沒說,而是好奇道:“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依他對喬九的了解,在輕妙一事上栽了那麽大的跟頭,肯定是打死都不會往外說的。  鳳楚道:“我當時在場。”  謝涼道:“那他和一群瘋子生活又是怎麽迴事?”  鳳楚道:“你先告訴我你們的事。”  謝涼這次又沒說,因為喬九來了。  喬九站在拐角,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說道:“走啊,吃飯。”  謝涼道:“好。”  他從善如流站起身,聽見鳳楚極快地在耳邊說了一句話,麵不改色地邁出涼亭,一起去飯廳吃飯。期間他總感覺喬九在往他身上暼,可每次看過去都見喬九在吃飯,幹脆不再理會,飯後去看了看方延那邊的進展,幫著忙到將近中午,帶著天鶴閣的精銳又出了據點。  鳳楚早晨說的話是:芳草樓的招牌很好吃,可以提前要個雅間。  他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出門便直奔芳草樓。  剛要往裏邁,隻聽不遠處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謝公子?”  他扭頭一瞅,發現是秋仁的秦二少,便笑著打招唿:“秦二公子。”  秦二走過來,看一眼他身後的天鶴閣精銳,問道:“謝公子和人約了吃飯?”  謝涼道:“嗯,和朋友。”  秦二試探道:“是……喬閣主?”  謝涼道:“不是。”  秦二“哦”了聲,猶豫地站著沒動。  謝涼心裏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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