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掛斷電話,一個人立在宿舍的陽台邊上,他眺望著藍天白雲,眼裏則閃爍著思考的光芒,很多時候他討厭這樣,因為太累。


    之前和藍海的一番對話,似是而非,漏洞百出,連他自己也很好奇,怎麽能一直順利的繼續下去,他開始順著第一句話起,慢慢的梳理那些被掩埋的有用的信息。


    陳鋒得出了一個結論,藍海應該一直在等著自己的這通電話。


    藍海不會主動打給自己,因為隻有這樣,這個患得患失的男人才會覺得,他掌握到了那一絲絲的主動權。


    或許正如他所言,心亂了;此刻的藍海頗有一種病急亂投醫的心態。


    他的一番話亦真亦假,但有一點是沒錯的,那就是他苦笑著說自己最大的缺點是患得患失的時候,那份無奈和掙紮,不可能是假的。


    陳鋒見過很多這樣的人,藍海在了解到鬆鼠文學網處境的時候,心寒之下,一定會將手裏的權柄利用的淋漓盡致,為自己牟取到最大的利益。


    所以,藍海絕不是隻給自己一個人示好,不,應該說藍海壓根就沒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他對自己的示好,隻是為了用盡手裏的的最後一枚籌碼,泥牛入海也好,以小博大也罷,求個心安而已。


    而那些學習姚革“引咎辭職”,卻帶著手底下信得過的幾位優質寫手早早找好了下家的編輯們,才是藍海真正想要示好的對象。


    為此,他恐怕是讓鬆鼠文學網損失了不少利益。


    “這是一個聰明,果斷,且極為自我的男人。”陳鋒在心裏為藍海打上了這樣的標簽。


    他能理解藍海那種患得患失的性格。


    可藍海辜負了鬆鼠文學網托付給他的責任,這個男人以患得患失為借口,倒戈的如此快速,果斷,徹底,從他的表現上你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愧疚和難為情。


    這是陳鋒不能接受的。絕對不能。


    藍海大概也很清楚這一點,他很清楚自己不會和這個年輕人成為朋友,但這並不重要,他壓根沒把陳鋒放在心上。哪怕他欣賞這個年輕有為的少年,可這並不意味著他會把未來壓在這這樣一個三無創業者身上。


    他的恭維,他的示好,他的悵然若失都不過是這段日子以來形成的一種習慣,對於現在的他而言。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滲進泥土裏,日子一長便再也找不到痕跡。


    對於這盆水,陳鋒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但不管怎樣,和藍海的這通電話算是為二人的合作奠定了一個基礎。


    隻是,所謂的合作也不一定就是要“挖人”;冥冥中,陳鋒看到了一個更為廣闊的可能性。


    大盤查是開始,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始料未及且極不友好的。


    它讓大量的編輯不得不舍棄掉這些年來打拚下來的人脈關係。資曆經驗,從而轉投他處,以一個較低的姿態重新開始。


    它也將鬆鼠文學網推到一個極為窘迫的處境裏,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複,分崩離析;雖然藍海的焦慮感過於強烈,但從一方麵也反映了其他人的心理。


    有能力的人早早的找好了下家,隻待時機一到,便各自飛走;沒能力的歎息扼腕,隻盼著能多混些時日,好有足夠長的時間準備。


    大廈將傾。非一木所支也。


    在小說裏,或許會出現一個以救世主姿態降臨的人,振臂高唿,萬眾響應。最後力挽狂瀾,完成一次暢汗淋漓的逆轉和崛起。


    可這是現實,大部分人還是很清醒的,他們不認為自己擁有那種潛質。


    哪怕有人願意站出來,為這片“愛得深沉的土地”做一些努力,可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郭大俠死守襄陽城的那份家國胸懷”。他們未必會像藍海一樣臨陣倒戈牟取利益,可他們會選擇更好的一個平台展現自己的能力。


    一子錯,滿盤皆輸。


    陳鋒仿佛已看到了鬆鼠文學網一敗塗地的結局。


    那個時候。


    樹倒猢猻散,大量的寫手和編輯出走,很快,鬆鼠文學就會成為網絡文學浪潮裏消散的小水花。


    現實存在著美好,但隻有殘酷點兒的東西才能讓人記住。


    悲憫者為之歎息,鬱鬱寡歡三五天,至多一個月,便會找到替代品。


    這份保質期已不算短。


    好事者議論紛紛,指責那些高層們怎麽會做出這樣一個荒唐糊塗的決策,他們有理有據的說出了一大堆言論。


    人們對於敗者,總是要苛刻上幾分,可一個決策在未實施之前,誰又一定能判斷出好壞呢?


    ……


    莫名其妙的,陳鋒腦海中浮現出了許多種可能性,每一種都和鬆鼠文學網有關。


    他的這份關心似乎有些多餘,畢竟這隻是個和他關係很一般的文學網站,而且,很快就完全沒有關係了。


    但陳鋒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他任由思緒胡亂的飄蕩著,甚至閉上了眼,眉頭微皺了起來,這是他思考的太過用力才會出現的情況。


    陳鋒的臉微微上揚著,迎著陽光,白皙俊秀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硬朗,這是一張賣相不錯的臉,可此刻,他的臉絕對算不上好看。


    可此刻,那張臉上滿是糾結,掙紮,乃至催生出了一種異樣的猙獰。


    陳鋒並不知道這一點,因為每一次他都閉著眼,也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


    這是他第二次在臉上展現出“猙獰”,第一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青少年文學大賽第二階段,他和潘越從圓明園歸來,用最後的一丁點時間寫出了一篇參賽文,成功晉級決賽。


    那就像是,他放出了內心某種禁忌般的存在後,獲得了超凡的能力一樣。


    現實當然沒有這麽玄奇,這隻是一個人思考的太過用力,努力去捕捉那一絲神賜的思維火花後所產生的麵部扭曲而已。


    盡管這般“猙獰”實在是件不太好的事,可一想到為了這火花,有人需要拔頭發,有人需要砸東西,有人需要找煙花女子……


    陳鋒真是好運的多了。


    這時,有一個女生背著個包緩緩在小道上走著,陽光明媚,鳥聲清脆,她的心情好極了,開心的原地轉了個圈子,帶著看待一切美好事物的心態看待著周圍。


    抬起頭,她看到了那張臉。


    她無法用言語去形容,那張臉本來也該算在“美好事物”當中,可現在,它帶來的隻有寒意。


    女生下意識捂住了嘴,可心裏又突然升起了無盡的好奇。


    “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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