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珂老師也是來參加聚會的麽?”陳鋒疑惑的問道。


    他對這位美文課的美女老師頗有好感,隻不過,這畢竟是高考後同學之間的聚會,理應是充滿放縱和狂歡氣息的。


    要是來了位老師的話,怎麽想都是很違和的事啊。


    “嗯,”張珂應道,頓了一下,似是猜到的陳鋒的想法,又加了一句:“你放心,今天我不是以老師身份來的。”


    “呃,好吧。”被看穿的陳鋒尷尬的說道,沒有繼續問下去。


    張珂莞爾一笑,也沒有再提這個話題,她坐到了陳鋒身旁,指了指著偌大的一片綠茵地,問道:“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這些布景,格局,都是你設計的?”


    張珂的聲音很清脆,語氣裏既有幾分喜悅也有些許的不信任,但更多的還是那份期待。


    設計,這是張珂最感興趣的一件事。


    從小時候,用橡皮泥捏出一個又一個天馬行空的東西;再到初中高中,隻穿自己設計的“奇裝異服”。


    從自己擁有臥室起,一直親手布置房間格局;再到現在,成為美文課老師後,把那些理念融入到行文寫字裏,教授於學生。


    曼妙而美麗的設計之旅讓她陶醉其中,如同是星空大海中的一尾魚,在斑斕的世界裏遨遊。


    她對設計的愛,從模糊變成清晰;設計的理念,卻由具象變為抽象。


    在來到這片綠茵地時,張珂頓覺眼前一亮。


    “簡約,別致。”這是張珂的第一印象,之後,腳步輕挪於四周的她,又是有了更多的體會,這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場景布置手法。


    可她卻覺得,設計出這種場景的人,一定和她有著一樣的理念。


    這裏的理念指的不是設計理念,而是那種格格不入感,對主流文化的蔑視和突破。


    當張珂看到那麵牆上的“亂塗鴉”後,大腦砰的一下,嗡嗡作響;那是某些固有的思路被打碎後所產生的雜音。


    塗鴉淩亂而粗糙,模糊的輪廓依稀可以看出張人臉。


    頭像素描?這算不上稀奇。


    可仔細一看,這張人臉竟是由無數顆子彈所組成,那個獨屬於上世紀戰爭年代的產物,它們密集的堆積在一起,黑的,灰的,白的。


    它們彈頭朝上,朝下,朝裏,朝外;順著子彈的軌跡再看一眼塗鴉,那原本模糊不清的人臉,似乎是在盯著你看,一雙眸子冷冷的,不帶有任何情感。


    那猶如神明審視著人類的眼神,讓張珂在那一刹那精神上受到了極其強烈的衝擊。


    迴過神來再看一眼,眼前不過是一副粗糙的塗鴉,用的是最普通的噴漆,張珂甚至能聞到那一股子淡淡的工業香味,她摸了摸牆壁,在心裏做了個決定。


    “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陳鋒笑了笑,謙虛了一下,他知道張珂真正想問的是什麽,又道:“不過要說是設計方麵的話,確實是我。”


    “布景”,“格局”;張珂既然會說出這兩個名詞,說明她關注不是場地的實景,而是實景背後所依附的設計理念。


    陳鋒有些小得意,他當然算不上設計師,不過對於當下的主流文化來說,他擁有太多超前的理念和記憶,這是世界性的差異,正如煙熏妝和非主流之間的區別一樣。


    “設計的很精致。”張珂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愣了一小會兒,讚歎道。


    “哦,謝謝。”陳鋒禮貌的說道。


    “這不是客套話,我是說真的,這些設計我很喜歡。”張珂看出了陳鋒的敷衍,又說了一遍。


    “你知道我設計場地時是怎麽想的麽?”陳鋒笑著炫耀了起來,這是人的天性。


    “不知道,能告訴我麽?”張珂搖了搖頭,故意順著陳鋒的話問道。


    和陳鋒一樣,張珂也是對這場聚會的氣氛有些不適應,兩個誌同道合的人在一起說一些彼此感興趣的話題,總好過形單影隻。


    “……大致就是這樣了,因為道具太簡陋了,所以是想到什麽就用什麽,整體顯得很亂。”陳鋒攤了攤手,無奈道。


    ……


    “我閑著沒事也會亂擺置家裏的東西,可忙活了好一陣子,還是覺得缺了點什麽,之後隻得作罷。”張珂也抱怨起了自己的設計經曆。


    ……


    一個講,一個聽;彼此像是第一次見麵卻很合拍的陌生人一樣,時間過得飛快。


    “能和我說說那麵牆上的塗鴉麽?”張珂還是經不住心中的好奇,問了出來。


    “塗鴉?”陳鋒聽到這個問題,臉上呈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


    這片綠茵地上所有的布置,除了塗鴉以外,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可張珂卻偏偏是認準了那副塗鴉,這讓陳鋒覺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不過轉念一想,他自己不說,誰會知道那副塗鴉是他臨摹自“戰爭之王”,那部由尼古拉斯?凱奇主演的,講述軍火商人傳奇一生電影的海報?


    “那幅塗鴉是我用噴漆弄出來的,怎麽,你很感興趣麽?”陳鋒明知故問道,心裏卻是在迴顧電影裏的情節。


    “第一眼看到它,讓我有一種,一種慌亂的感覺。”張珂認真的說道,眼睛緊緊的盯著陳鋒,充滿著探知的的欲—望。


    “慌張?也不為過吧,戰爭向來都是如此的。”陳鋒感慨道,就在剛才,他迴顧了一番“戰爭之王”劇情後,不可避免的被這部經典之作觸動了思緒。


    “戰爭?從毀滅紀元開始,那就是個很少被人提及的詞了,到了現在的公元紀年,很多人都幾乎忘記了戰爭是個什麽樣子了。”作為老師的張珂,顯然對曆史了解不少。


    “地球上有五億五千萬枝槍,也就是說,每十二個人就有一支槍,”陳鋒開始複述那一句經典台詞,以一種悲天憫人的語氣。


    停頓了一秒鍾左右,他已經完全入戲,用沉痛的目光注視著張珂,開口道:“問題是,我們如何讓其他十一個人也有槍。”


    “啊?”張珂愣住了。


    “表姐,你可讓我一頓好找,咦,陳鋒也在?”


    來的人是張齊,聽他話裏的意思,居然是張珂的表弟?


    陳鋒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不過倒也沒說什麽;這下子,他算是知道張珂是以何種身份來參加聚會的了。


    “有什麽事嗎?”張珂問道,語氣有些不太耐煩,她聊得正酣,卻被突兀的打斷了。


    “人都來的差不多,時間也快到了,聚會該開始了,你看。”張齊被張珂眼神一掃,頓時覺得自己的個頭矮了好幾公分,小聲道。


    “好了好了。”張珂一臉不情願的抱怨道:“不就是幫你主持下聚會麽,又不是啥大事,非得這麽急。”


    她看了一眼陳鋒,歉意的說道:“有時間再聊吧,我先過去了。”


    “嗯,拜拜。”


    張珂站了起來,跺了跺腳,一把揪住張齊的耳朵,拽著他走遠了。


    “疼,疼疼啊……”張齊哀嚎道。


    張珂出現在眾人麵前時,引發了一陣轟動,除此以外,這場聚會的一切都很正常;雖然張齊在場地布置上仍性了一把,不過在整個聚會內容的安排上,他可不敢亂來。


    綠茵地的中央,是一個小舞台,除了一些踴躍報名參與進來同學外,張齊還花錢請了一些本地的小明星,一個又一個的小節目穿插在聚會之中,相得益彰。


    這是一場很嗨很放得開的聚會,氣氛愈發高漲,在酒精的刺激下,不少人哭哭笑笑,大聲的唿喊著心事。


    表白的,道歉的,罵人的……場麵一片混亂。


    坐在角落的陳鋒吃著烤肉喝著飲料,隱隱約約看見幾個窈窕的身影向自己走來,他一見勢頭不太對,立馬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奇怪,人呢,剛才還在的吧?”一位體格魁梧的姑娘詫異道。


    “張珂老師,這可怎麽辦,我,我……”另一位長相甜美,看起來很文靜的女孩,手裏拿著一個鵝黃色信封,一臉焦急的問道,話裏都帶上了哭音。


    “有些事不用說出來,在心裏給自己留一個美好的遐想,或許更好吧。”張珂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安慰道,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張珂歎了口氣,卻在心裏咒罵道:“你丫的好歹把塗鴉給我講完啊,不知道故事說一半坑死人的麽?”


    ……


    高考結束了,隨之而來的是長達三個月的暑假,這三個月對大部分學生來說,是個休閑的大好時光,happytime。


    對陳鋒來說,卻依然是忙碌不止,他為自己製定了一份大致的流程表。


    算下來,幾乎每個月,他都有一些不得不去做的“大事”,再加上日常的更新,頓時感覺鴨梨山大啊。


    在暑假的頭兩周裏,陳鋒簡直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孤僻症患者”,躲在房間裏瘋狂的碼字,這是為了第一個月的大事提前做準備。


    除了碼字以外,他還有投入大量的精力,來完善自己的計劃書。


    因為底蘊的缺失,他可沒法用那種“建房子”的方法了,總體進度十分緩慢,迴過頭來想想,網文一天一更的這個設定還真是貼心啊。


    長時間的封閉式碼字,並沒有讓他整個人顯得有多麽狼狽和頹廢,一雙眼睛也是炯炯有神的很,這都要歸功於他規律的生活,碼字所占用的時間,不對他的作息時間有絲毫逾越。


    不過,高強度的構思,還是有些後遺症的,譬如說是,注意力變差。


    在“閉關”的第十一天,晨跑歸來,暈乎乎的陳鋒按慣例去衛生間放水,手剛放在大門口,便有一個突破天際的高分貝尖叫聲在他耳旁迴蕩不止。


    在那一刹那,三五秒的時間裏,或許是因為事發突然,又或是這尖叫聲所附帶了魔力,陳鋒的大腦陷入了一種其妙的當機狀態,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安然若素的進行著放水的下一步,拉開拉鏈,掏出東西……直到嘩嘩聲響起又消失,大門再次緊閉時,陳鋒才從那虛無的狀態裏醒悟過來。


    他似乎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陳鋒頭皮一陣發麻,瞬間就生出了奪門而逃的心思,不過身子卻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流氓。”一聲叱罵,伴隨著肥皂,濕毛巾,洗發膏盒,啪嗒啪嗒的全甩在了他臉上,一陣生疼。


    這反倒是讓陳鋒冷靜了下來,他正飛速組織著語言準備道歉,滿臉慌張劉崗夫婦已經堵在衛生間門口,一個拿著菜刀,一個提著棒槌。


    “……誤會,一切都是誤會。”陳鋒辯解道,盡管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蒼白無力。


    “媽,這就是你在電話裏經常說的那個住在咱們家的高中生,還誇他是天才?”劉婷把“天才”兩個字咬得很重,她灌了一口水,把嘴裏的牙膏沫子吐了出來,一橫眉,冷冷道:“馬上讓他搬走,不然,我可要報警了。”


    “婷婷,這樣,不太合適吧。”劉崗撓了撓頭,尷尬的勸道。


    “是啊婷婷,人家隻是沒太注意,別這麽兇。”劉嫂也在一旁幫腔道。


    他們對陳鋒的品行還是很信賴的,所以還是下意識的選擇相信,再者,以自己女兒那性子,旁人哪敢去占她的便宜。


    “你們,哎,懶得和你們說。”劉婷見到父母的反應,又想起在自己尖叫後,這個討厭的家夥依然是我行我素,完全當自己不存在的行為,頓時紅了起來,一半是氣,一邊是羞。


    她一把拉開站在門口的劉崗,氣衝衝的走迴了自己的房間,用力的帶上了們。


    “嘭。”


    一聲巨響之後,整棟房子裏顯得分外安靜。


    站在衛生間的三個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大約是過了好幾分鍾,陳鋒艱難的開口道:“劉叔劉嬸,這真的是一場誤會,實在是對不起,要不然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劉崗給打斷了:“別說了,婷婷都迴來快一個星期了,今早還是頭一迴看見你,想想也不可能啊,她隻是一時腦子沒轉過彎;別說那些見外的話,你要是敢提搬出去住,別怪我和你嬸翻臉不認人啊。”


    “那,我去給婷姐道個歉?”陳鋒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行,她現在正在氣頭上,你可千萬不能出現在她眼前。”劉嬸趕忙阻止道。


    “你呀,就別提心吊膽了,這又不是你的錯,等她冷靜下來會想明白的,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吧。”劉崗笑著拍了拍陳鋒的肩膀,招唿著劉嬸離開了。


    留下陳鋒一個人,在原地站立好久,才歎了口氣,在浴室裏收拾了起來。


    “反正過幾天也要出去一趟了,正好躲一躲這尷尬。”他掛上毛巾,擺好肥皂,無奈且慶幸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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