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出身不高,乃是一介商人之女,嫁給景王連個側妃也不能做,隻能勉強做個妾妃,住在一個小院裏。 通往小院的路上,景王偶遇了不止一個後院的女人,各個穿戴得花枝招展。景王也不生氣,隻是笑著勸她們天涼快些迴去歇息。女人們癡迷不已地看著景王,紛紛聽話地點頭迴屋。 柳氏的小院如今守衛森嚴,醫女和穩婆早在兩個月前便住了進來。 “參見景王殿下。”下人們出來相迎,景王擺手,徑自走進屋中。 “王爺!”柳氏正坐在窗台前無聊地擺弄一張網,她父親是賣漁具的,她也會做些個小玩意,想著孩子快出生了,用這漁網做個小吊床,等天熱的時候好掛到院子裏。 景王看了看柳氏,臉色紅潤,身材窈窕,若不仔細看,都看不出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柳氏被他看得有些赧然,無措地站在原地,“醫女說已經足月了,可還是不顯懷。”說著,有些憂心地蹙眉,五個月以後她就不怎麽敢出這院子,就算沒生過孩子她也知道,這般不顯懷是不正常的,怕孩子有什麽不足。 “不妨事,這是你的福氣。”景王微微地笑,本就帶著笑意的桃花眼在這笑容中越顯迷離。 柳氏癡癡地看著俊美的夫君,愣愣地點頭。 “這小子,也就在女人麵前才這般人模狗樣的。”黑黃相間的大貓蹲在房頂上,撅著屁股扒著瓦縫一邊看一邊撇嘴。 “哼!”金色的貓蹬了蹬耳朵,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蘇譽被貓大爺拎到房頂說來看太子,結果什麽也沒看到,伸手把犯困的貓大爺抱到懷裏。 “將本座叫來,就是為了看這個?”雪白的大貓蹲在屋簷的最高處,優雅地甩了甩尾巴。 蘇譽抱著皇帝陛下湊到國師麵前,目光灼灼地看著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大白貓。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國師的原型,那毫無雜質的皮毛,清冷剔透的雙目,柔軟粉嫩的爪子,長而蓬鬆的大尾巴,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身形……實在讓人挪不開視線。 國師瞥了一眼傻兮兮的蘇譽,抬手,給了他一巴掌,“看顧好皇上,本座要去觀星了。”說完,便站起身來,輕盈地在屋舍間跳躍,不多時就不見了蹤影。 蘇譽目送著皇叔離開,方才國師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懂,傳到耳朵裏隻是一陣宛轉悠揚的貓叫聲。 “蠢奴!”識海中的聲音喚迴了神智,蘇譽低頭,看著仰著腦袋親他的金色小貓,笑著迴親過去。 皇帝陛下見他迴過神,立時給了他一巴掌,“發什麽愣!” 蘇譽輕咳一聲,在那暖唿唿的肉墊上親了一口,“看這般情形,這位王妃懷的是個毛球吧?” 正跟小妾甜言蜜語的景王殿下聽到房頂上的貓叫聲,迷人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你且歇著吧,本王明日再來看你。” “王爺,”柳氏急急地喚了一聲,見他轉頭,有些躊躇地說道,“妾聽聞王爺要出征了……” 景王彎了彎桃花眼,“莫怕,本王會陪著你,帶待你生下麟兒,再出征不遲。” “王爺!”柳氏聞言立時紅了眼眶,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切,貴子降生,他自然得陪著,”淩王殿下甩甩尾巴,看了看在蘇譽懷裏翻肚皮的皇帝陛下,恨鐵不成鋼道,“皇上也跟著學學,看人家是怎麽哄媳婦的。” 皇帝陛下不屑地瞥了十七叔一眼,仰著脖子讓蘇譽給撓癢癢。” “唿,累死了。”黑色的大貓突然竄上房頂,攤開四爪趴在瓦片間,麵對著後院一群鶯鶯燕燕,看著她們身上晃動的流蘇步搖,要一直克製著不能出手,還得保持迷人的微笑,簡直就是折磨!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兄長的甜言蜜語小課堂篇》 景王:卿之姿弱柳扶風,真是惹人心疼! 喵攻:知道朕長得俊美,把你的口水擦擦! 景王:卿果然冰雪聰明,本王身為歎服! 喵攻:蠢奴真是蠢死了,也就朕不嫌棄你! 景王:……皇上,麻煩你認真點 喵攻:朕哪裏不認真了?明明跟你說的一樣! 景王:……算了,咱們還是學捉發條老鼠吧 第108章 降生 妾妃身孕已經足月,卻還是這般不顯懷,懷的定然是個貓仔。貴子降生,父親必須要陪在左右,以免發生意外,順便控製可能會情緒激動的女人。 既然很快就要有小貓,幾人決定先不走,等小貓出生再走不遲。 國師認為,那群貓在島上五年都等得,也不在乎多等五天。 淩王認為,東海物產豐富,既然來了景王府,自然要吃點沒吃過的再走。 皇帝陛下站在東海邊的礁石之上,負手遠眺。海浪拍打在黑色的石頭上,激起薄薄的水霧,明黃色的衣袍在海風中鼓蕩。 蘇譽遠遠地看到那修長的身影,慢慢走了過去。早上醒來身邊的位置已經沒有人也沒有貓了,對於貓大爺不用上朝還起這麽頗為好奇,便揉著酸疼的腰找了出來。 礁石遠看著扁扁的,實則足有一人高。 皇帝陛下迴頭,就看見蘇譽蠢兮兮地扒著礁石往上爬,整個人手腳並用地貼在石頭上,見他看過來,還傻嗬嗬地衝他笑。伸手把蠢奴拽上來,皇帝陛下嫌棄地看了看他身上沾的砂礫,“跑來做什麽?” “皇上不用早膳,在這裏練功嗎?”蘇譽拍了拍袍子,反正每天都被貓大爺嫌棄,早就不尷尬了。 安弘澈抬手指了指遠處,“早膳。” 蘇譽順著皇上的手看去,但見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的景王殿下正拿著一根魚叉,在淺灘的礁石間輕盈跳躍,突然頓住腳步,稍稍躬身,驟然躍起,猛地撲向海中。長長的魚叉刺入水裏,身體未曾沾水,在空中翻身,足尖輕點水麵,躍迴礁石上,魚叉上竟然已經插了三條魚! 扛著魚叉快速跑過來,景王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魚,“這夠吃了吧!” 三條肥美的大魚,足夠做一頓豐盛的早飯讓全家人吃飽了。 皇帝陛下一把搶過魚叉,“應該夠朕吃了。” “皇上,這可是臣剛剛辛苦捉來的!”景王瞪大了眼睛,大早上被皇帝陛下揪出來捉魚,說是要讓賢妃給做早飯,他還興衝衝的以為弟弟良心發現要請他吃早飯,結果是奴役他捉魚,然後不打算給他吃! 皇帝陛下瞥了他一眼,“迴頭賞你個捕魚王的虛銜。”說完,一手拿著魚叉,一手扛起蘇譽,輕盈地躍下礁石,留下被利用的兄長在海風中孤獨地站立。 剛撈上來的海魚,自然會比在宮中吃到的新鮮許多。為了維持這份鮮度,蘇譽便沒有醃製,而是將魚肉切成薄片,裹粉,在油鍋裏過一遍,炸得外焦裏嫩,盛在青竹編的小籮筐裏,調一份醬料,讓皇帝陛下直接蘸著吃。 一堆炸魚片堆在筐中,看著像是街邊小攤早上賣的炸油餅。 安弘澈蹙眉看了看賣相不怎麽好的炸魚,還是抬起筷子夾了一片,蘸了些小碟子裏的醬汁,慢慢咬了一口。 剛一入口,那種無以言表的鮮美便充斥了舌尖,醬料是蘇譽特意調製的,恰到好處地彌補了魚肉本身的寡淡,鹹香中帶著些微的辣,讓人欲罷不能。再喝一口鯖魚魚骨熬製的熱湯,通體舒暢! 皇帝陛下開始一片接一片地吃起來,這種簡單而新鮮的美味是在皇宮中無法吃到的。 景王鍥而不舍地追到主院,就看見皇帝陛下疑似在吃炸饅頭蘸醬,大為稀奇,抬手捏了一片嚐了嚐,頓時愣住了。往常他守著一海的鮮魚,隻想著怎麽複雜的烹調,卻從沒想過,這般簡單的做法反而最是好吃。 三條大魚,兩隻貓根本吃不完,蘇譽便裝了一筐讓汪公公給國師送去,雖然國師這個時辰不一定起身…… 無所事事的淩王殿下打著哈欠走出偏院,抬頭就看到國師正坐在小樓的窗前,優雅地吃著什麽,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二十一,你怎麽起這麽早?” 國師瞥了他一眼,將最後一片炸魚吃掉,隨手把竹筐扔下來,轉身又迴了屋中。時辰尚早,用過早飯,可以繼續推演星圖,方才推演到哪裏來著?唿唿…… 得到了這頓早飯的鼓勵,景王越發賣力地每日捕魚。冰雪消融,海中的形勢越來越嚴重,在海邊很容易就能捉到海怪。 皇帝陛下終於吃到了那些捉到就要立即斬殺的魚,比如鰠魚、鱧魚。 鰠魚好動,其肉質十分有彈性,做成魚丸摔在地上還可彈迴手中,吃起來自然勁道十足。往常的魚丸難以加入餡心,鰠魚丸卻很容易,蘇譽便將裏麵包入炸好的肉末和湯汁,重重得咬下去,香濃的餡心在口中爆開,加上魚肉本身的鮮美,讓人即便被燙了舌頭也舍不得張口讓這香味逸散。 鱧魚形狀如鱉,其音如羊。這種魚倒不是因為像鰠魚那般會引起兵禍需要立即斬殺,而是這魚膽子非常小,一旦離開海麵便會嚇死,一時半刻就不新鮮了。非得在水中殺了,立刻撈出來吃。 於是,景王便拿著大魚網,兜頭罩住一條鱧魚,拖到近岸,蘇譽趟著水過去,拿出腰間的殺魚刀和去鱗刀,快速開膛破肚,在鱧魚嚇死之前給它個痛快。 “咩!”身形比得上一個小磨盤的鱧魚在水中發出驚恐的叫聲,而後便沒了聲息。 淩王和景王合力把去了內髒的小磨盤抬到海灘上,國師正坐在鋪了絨毯的礁石上淡淡地看著他們,離了安國塔,在哪裏便都一樣,國師也不再拘於高台之上,每日與他們廝混在一起。 金色的貓則悠閑地仰躺在絨毯上舔爪子,這些蠢貨想吃朕的蠢奴做的飯,就得賣力給朕幹活。 《蘇記菜譜》上記載,這種鱧魚不僅叫聲如羊,肉質也與羊肉有些相似,隻是本身帶著腥膻,蘇家祖先研究許久也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不過這對於蘇譽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因為他從京中帶了許多孜然粉! “整隻烤了最好吃。”蘇譽繞著那小磨盤轉了一圈,鱧魚長得像鱉,外麵有一層軟殼,恰好可以用來支撐柔軟易碎的魚肉。用鐵刺穿過軟殼,架在石頭壘成的烤架上,點燃柴木。待外麵的軟殼烤脆,便用木槌敲碎,裏麵的魚肉開始茲茲冒油。 用小刀在寬大的魚肉上劃出一道一道的長口,讓油脂被充分炙烤,一邊劃一邊在上麵撒調料,去腥的孜然粉和磨碎的辣椒粉,一層一層地撒上去,被時不時爆出的油花嗆出香味。 皇帝陛下跳到蘇譽的肩膀上,左爪疊右爪地踩了踩。 “別急。”蘇譽側頭蹭了蹭那柔軟的毛毛,繼續不緊不慢地刷著醬料。 在一群貓快要忍無可忍的時候,蘇譽這才拿出小刀,快速將魚肉片下來,放到盤中,再撒一層料,皇帝陛下順便化作人形,一把抱住盤子。 幾人正在大快朵頤之時,王府中的下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王爺,王爺,柳王妃要生了!” “唔?”景王含著一口魚肉茫然地抬頭,“唔!”辨認清楚話中的意思,頓時一驚,伸手抓了幾片魚肉,一邊往嘴裏塞一邊往府中跑。 眾人麵麵相覷,快速把盤中剩下的肉吃完,也跟著快步往府中走去。 剛吃完東西就快步跑定然會肚子疼,但貓大爺們顯然沒這個顧慮,皇帝陛下迴頭看了看跑了幾步就開始揉肚子的蘇譽,微微蹙眉,走過去一把將人抱起來,蠢奴真是太柔弱了,連個路都不會走,離開了朕可怎麽活? 等眾人趕到的時候,柳王妃的小院已經沒有了動靜。 “生完了?”跑去傳話的下人目瞪口呆,這才多大點功夫,怎麽就完了? 汪公公把閑雜人等驅逐出去,快速收拾好小院的偏廳,讓皇帝陛下、國師、淩王和賢妃在這裏稍等。 柳氏茫然地看著麵無表情的兩個醫女,她卯足了勁準備麵對生死考驗,結果剛一用力孩子就出來了,“怎麽,不哭啊?” 這麽小的孩子,怕是根本活不成吧?柳氏有些不敢去看。 醫女沒有說話,麻利地用溫水把孩子洗幹淨,三兩下包好。 “怎麽樣了?”景王抹了一下嘴,急匆匆地掀簾走了進來。 “母子平安。”醫女見到景王,跪下行禮,雙手托著小小的繈褓高舉過頭頂。 柳氏聽得此言,才敢轉頭去看,但見那柔軟的被褥間,一小團粉乎乎的東西在慢慢蠕動,似乎是嗅到了父親的味道,仰著小腦袋四下尋找,緊緊閉著雙眼細細弱弱地叫了一聲,“咪呀!” 那,根本不是個嬰兒,而是個,貨真價實的,貓仔! 柳氏嚇懵了,她生了個貓,王爺會不會覺得她是妖孽,一刀結果了她?顫顫巍巍地看向夫君,但見那雙往日總是溫柔淺笑的桃花眼,如今……已經笑成了一條縫。 “兒子,哈哈,果然長得像本王,瞧這精神的小爪子,哈哈哈哈哈!”景王殿下舉著咪咪叫個不停的小貓,興奮地在原地蹦了蹦。 王爺這是,嚇瘋了吧!柳氏張了張嘴,難以接受兒子非人並且夫君已然瘋癲的事實,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二毛:為神馬不能男男生子? 喵攻:因為你跟朕一個顏色 二毛:這有什麽關係? 喵攻:你要是男人生的就不叫二毛 二毛:那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