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譽忍笑,給吃飽的小毛球擦擦嘴,“下次畫畫把兒子揣懷裏,不讓他碰就好了。”帶著一隻小貓畫畫,想想就不可能畫成。 皇帝陛下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抬手給蘇譽夾了塊水煮魚,雖然蠢奴沒看到他的畫,還是心有靈犀地給他做了水煮魚,那麽那幅畫就無關緊要了,毀了就毀了吧。 蘇譽可不知道這裏麵的玄機,下午什麽事,菜品需要到黃昏的時候再開始做。想到晚上祭天要熬到半夜,不睡午覺的蘇譽也被皇上拉著睡了一覺。 起初還睡不著,結果皇上說了一句,“睡不著朕幫你”,嚇得蘇譽立時閉上了眼。要讓皇帝幫忙,估計這一覺就睡到晚上了。 滿饗節祭天,對於皇室來說,是一個十分隆重的節日。 所有的皇族貴子,都要穿上繁複華麗的玄色禮服,外罩一件玄色絲衣,絲衣之上繡上不同的紋路。 親王用銀線繡五條銀龍,皇帝用金線修九條金龍。蘇譽也得穿這樣的衣服,不過他的衣服上沒有繡龍,而是銀線繡了繁複華麗的雲紋。 “我還得去熱菜,穿這個不好吧。”蘇譽抬了抬手,流雲廣袖輕柔順滑,很是好看,問題是這袖子太寬,他一會兒還得去殺魚炒菜。 “不妨事,準備祭品也得穿祭服。”國師從樓上緩步走下來,安國塔一層的大殿裏,侍人已經捧著國師的祭服恭候多時,今日登塔之前,會先接受宗室及百官的朝賀,國師的服飾比皇帝的還要複雜。 蘇譽看了看白衣侍人捧的那件後擺有一丈長的禮服,頓時覺得自己的還是挺簡約的。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散落在太極宮前寬曠的太極圖上,特殊的石材反射出了晶瑩的光芒,使得廣場中央的太極閃閃發光,驟然生出幾分神秘之感。 甚少走出安國塔的國師,每年的今日會來到太極宮,接受宗室與百官的跪拜,舉國上下的百姓,也會在太陽落山的一瞬間,麵朝這個方向行禮。 蘇譽作為可以登塔祭天的一員,站立在太極圖的四周,百官則整齊地排列在玉階之下。 三聲暮鼓緩緩敲響,莊嚴肅穆的禮樂聲起,一身雪衣的國師緩步而來。 太極圖的兩顆陰陽魚眼,轟然升起,映著夕陽,在太極圖上拉出長長的影。國師在太極中央駐足,足尖輕點,然若一隻雪色的蝴蝶,翩然而上,毫不費力地飛上了足有三丈高的石台。 華麗的雪色長袍,用金線繡了繁複的雲紋,在背光處看不出來,站在陽光下,就會顯得整個人熠熠生輝。輕柔的雪色鮫綃,若如天上的流雲,丈許的衣擺在微風中清揚,如雪的長發一部分被玉冠束起,其餘的披散在身後,隨著衣擺在風中飄動。 這一刻的國師,無比的莊嚴神聖,縱然是蘇譽,也看得心潮澎湃,生出想要伏地叩拜的衝動。 沒有長長的唱詞,沒有繁複的儀式,國師微微揚起頭,金色的光芒映著那張俊美不似凡物的臉,淡色的薄唇輕啟:“天佑大安!” 清靈的聲音並不大,卻奇異地迴蕩在每個人的耳邊,飄渺如同從亙古傳來的吟唱,一下一下敲擊在人心上。 “天佑大安!天佑大安!”百官齊聲唿喝,聲動九霄。 等眾人從激動的情緒中迴過神來,高台上早已沒了國師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負手而立的皇帝陛下。 百官再跪,山唿萬歲。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世上隻有麻麻好篇二》 為了爭奪跟皇長子玩耍的權利 十七叔:我有畫了九餅的毛肚皮 十三叔:我有黑白條的大尾巴 弟弟:我有紅色的大老蘇! 小魚:我有魚肉糊糊、蝦肉糊糊、蟹肉糊糊…… 大毛:咪?(剛滿月,聽不懂人話) 十七叔&十三叔&弟弟&小魚:= = 第91章 祭天(中) 儀式結束,百官就可以迴家與家人團圓,皇族貴子要登塔祭天,皇族的女眷們則去了慈安宮。 太後設宴,款待所有的妃嬪、宗室夫人。 因著蘇譽忙於祭天事宜,宴會的事就交由德昭儀和淑昭儀安排,她二人出身大家,對於宴會的安排處置不說多麽出彩,起碼沒有出錯。太後滿意地點點頭,難得誇獎了二人幾句。 大安皇族,除卻可以做皇帝和親王的貴子,其餘的凡子都屬於宗室,宗室的爵位每代降爵承襲,即便是郡王,一般五代之後就沒有爵位了,所以能來參加宮宴的婦人,家中與皇族都是近親。 此次宴會,眾人的目光基本上都集中在了離王一家身上。離王近來剛剛得一貴子,已經昭告天下封為皇長子,而母憑子貴的三側妃,一躍成為了親王正妃,如今穿著親王妃誥命服,端坐於太後的下首。 親王妃的品級堪比貴妃,如今宮中位份最高的蘇譽不在場,離王正妃自然要坐在首位。 宴會開場,太後隨意地說了幾句,就讓眾人用膳,不必拘謹,京城中宗室婦人早已習慣了太後的慈和,都笑盈盈地邊吃邊小聲交談。 “這幾日在京中過得可還習慣?”太後轉頭笑著問離王妃。 “京中一切都好,隻是有些思念孩子。”離王妃笑了笑,眼中神色有些複雜,這幾日王爺天天不著家,她也沒法詢問孩子的情況,不過因為封了正妃,她在王府中的日子突然變得無比舒心,倒也讓她開懷不少。 “想孩子了就遞牌子進宮,到哀家這裏來看便是,”太後自然明白離王妃的心情,指了麵前的一道菜賞給她,“離王是個孝順的,有空就會陪哀家閑聊,你也常來坐坐,有甚想不明白的盡可與哀家說。” 看到林姑姑端過來的菜肴,離王妃受寵若驚地起身謝恩,她是南海邊長大的,從沒有來過京城,見到太後不免有些惴惴,如今見太後這般慈和,心中大定,想到太後的兒子也是貓,而且還是兩隻,頓時覺得親近許多,尋思著這兩日就進宮來跟太後聊聊。 離王的兩個側妃帶著孩子也在宮宴之上,隻是她們是側妃,雖沒有妾室那般卑微,但與正妃終究是差得遠,隻能與一群宗婦們坐在一起。 “瞧她那得意的樣子。”大側妃憤憤地撕著手中的帕子,明明她進府最早,也最先生下兒子,憑什麽讓一個剛過門一年的做正妃! “人家肚子爭氣,生個了貴子。”二側妃冷笑道。 “娘親,我想吃那個。”離王長子拽了拽母親的衣袖,指著遠處的糕點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說過了讓你在國師麵前好好表現,你怎麽這麽不爭氣呢!”大側妃咬牙道。 言笑晏晏的宮宴之下,是女人們的嫉妒與勾心鬥角。不過,這些都與本該出現在這裏的蘇譽無關,他此刻正忙著準備祭品。 國師迴到安國塔,交代蘇譽如何準備祭品之後,就直接上了六層。 皇帝陛下和王爺們揮退了百官,就聚集在安國塔二層。隨著夕陽沒入西山,安國塔厚重的大門也轟然闔上,祭天會從月上中天開始,一隻持續到日出。在這期間,皇室的貴子們不會踏出安國塔,閑雜人等自然也不得靠近。 “這是我從南海帶來的新茶,咱先泡一桶吧。”離王從華麗的祭服袖子裏掏出一個油紙包來,本想帶一罐子來的,奈何這衣服太輕薄,裝不下,隻能裝了一包來。 “泡上泡上,晚上有得熬呢。”淩王想起祭天的後半段,不由得苦了臉,指使著一層的侍人們去燒水。 “先給我來一杯。”肅王光是想想那滿桌的魚幹就覺得口幹舌燥,讓侍人先行給泡了一壺來喝。 蘇譽看著諸位王爺的樣子,不明所以,小聲對安弘澈道:“皇上,我去四層準備祭品了。” 皇帝陛下看了看無精打采的叔叔和兄弟,又看了看溫潤白皙的蘇譽,果斷把袖子裏的皇長子掏出來扔給離王,自己跟著蠢奴上樓去。雖然他也幫不上什麽忙,但是看著蘇譽做菜就挺有趣的。 四層如今單獨辟出來了一間石室供蘇譽處理祭品,裏麵灶台刀具、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一應俱全。 麻辣魚幹是現成的,隻需要切成絲即可,魚丸要現吃現做,國師已經跟他交代過流程,這都可以先放著。解凍過的熏魚要裝盤,再撒些調料。這些都很簡單,也不需要怎麽處理。隻有今早剛殺的幾條魚要做成菜,想了想祭天的時間,就把鯖魚肉片成片醃起來,嬴魚肉也斷了筋放在一邊。 皇帝陛下饒有興致地圍著蘇譽繞了繞,而後又粘到他背後,把下巴擱到蘇譽肩膀上,看著他手法利落地切絲、切片。 “餓不餓?”蘇譽捏起一小塊熏魚,剔掉魚刺,塞進皇上的嘴裏。 皇帝陛下張口吃掉,鮮香的魚肉,帶著些許酸甜,雖然不喜歡吃甜的,但這個程度的酸甜他恰好可以接受,吃掉一塊,便意猶未盡地要再吃一塊。 “這個有些涼,少吃些。”蘇譽無法,隻能再給他切了一塊。 皇帝陛下美滋滋地捏著一大塊熏魚慢慢啃,就見蘇譽拿出了泡好的嬴魚魚鰭,開始切絲,不由得蹙眉,“這個不是給朕吃的嗎?怎麽也拿來祭天?” “國師說祭天的魚要完整的,但凡能吃的部分都不能丟。”蘇譽撓了撓頭,他本來是想把這些魚鰭都昧下來給自家醬汁兒的,聽了國師的話就不敢胡來了,萬一因為他給皇上藏吃的導致天下大亂,那可就糟了。 皇帝陛下哼了一聲,他怎麽沒聽說過祭天必須要完整的魚?小時候弟弟偷吃了半邊魚幹,皇叔還是麵不改色的拿去祭天了。 把魚翅下鍋用小火燉上,蘇譽拍了拍手,國師交代的東西基本上就準備齊全了。 等兩人迴到二層的時候,原本正襟危坐的王爺們早已不見了蹤影,玄色的絲衣散落滿地,幾隻大貓正在軟墊上,圍著小貓玩得不亦樂乎。 桌上擺著一個一尺見方的白瓷水缸,裏麵泡了滿滿一缸的茶水。 黃白相間的小胖貓從桌子底下鑽出來,努力咽下最後一條麻辣魚絲,扒著水缸試圖爬上去喝口水。 皇帝陛下伸手把即將掉進水缸的弟弟拎起來,“又偷吃?” 小胖貓眨眨眼,張了張嘴示意自己什麽也沒吃。掉的那顆牙形成的縫裏,剛好還嵌著小半截魚絲,隨著貓嘴的張開,啪嗒一聲掉了出來。 蘇譽笑了笑,用碟子盛了些水給小叔子喝,“皇上,泡這麽多茶做什麽?” 皇帝陛下挑了挑眉,“祭天之後,沒有被先祖收去的祭品,都必須在日出之前吃完。” 吃,吃完?蘇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祭天,在他看來,應當是一個神聖的儀式,就跟通常的祭祖沒什麽區別,隻是本著不想浪費珍貴食材的想法,才跟國師提議把魚肉做成別的東西,料想祭天之後還能拿來吃,怎麽也沒想到,祭天之後吃掉祭品竟然是必須的! “你以為江山是那麽好守的?”皇帝陛下冷哼道。 吃魚幹是很辛苦的,起初幾條還覺得很好吃,吃到後來就有些受不了,國師還逼著他們必須吃完。 月上中天,臨近子時,國師便喚眾人登頂。 蘇譽最高隻上過五層,對於安國塔上麵的兩層依舊一無所知。 王爺們重新穿好祭服,離王抱起盛滿了茶水的大缸,皇帝陛下揣上兒子把蘇譽抱在懷裏,身手敏捷地一層一層躍上去。 國師經常會丟下客人徑自上六層去,蘇譽對六層一直很好奇,既然是國師經常去的地方,想必是用來推演星圖或是磨練神力的地方。 越過空蕩蕩的五層練功房,便是神秘的六層,安國塔中間中空的圓洞到這一層就戛然而止,國師就在這裏等著眾人。 雪白,滿目的雪白!白色的長毛絨毯鋪滿了整個六層,看上去十分的柔軟溫暖!在這柔軟的絨毯中央,擺著一張一丈見方的大床,矮腳圓頂,上麵鋪著厚厚的軟墊和素色的錦被,一看就十分柔軟舒適。 除卻這張大床,這裏還擺放著兩個形狀各異的軟榻,一個吊床,一個搖椅…… 俊美無雙的國師,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長絨毛地毯上,愣是把這讓人看一眼就犯困的宮室襯得仙氣逼人。 “走吧。”國師換下了那身過長的華麗長袍,穿了一件長度比較正常的衣衫,依舊是雪色鮫綃,隻是上麵金線繡的不是雲紋,而是更為複雜的圖形,看著像是某種符咒。輕輕抬手,六層穹頂上的機關哢哢作響,圓形的洞口再次出現,清澈的月光瞬間傾瀉而下。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弟弟為什麽這麽受寵篇》 喵攻:難吃死了,這魚幹每年都一個味道,呸呸 國師:(冷眼瞪) 十三叔:(舉爪)本王已經吃了十條,喝口水 國師:(抬爪,揍!) 十七叔:(舉爪)二十一,我吃不下了,你打我吧_(:3)∠)_ 國師:(抬爪,揍!) 弟弟:(舉爪)皇叔,還有嗎?我還想再吃一條(⊙w⊙) 國師:(抬爪,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