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選分為四輪,最快也要十天才能選完,這期間秀女們住在香蘭宮,而他們這些,唔,秀男,住在尋陽殿。這期間,無召不得踏出尋陽殿一步,種種規矩加起來,別說是見著皇上,估計連個高級點的太監都見不到。    蘇譽摸了摸下巴,所以前世電視劇裏那些個秀女偶遇皇上的戲碼,根本是瞎胡扯。    大安的皇宮有前殿後宮之分,國事朝政都在前殿處理,妃嬪則居住在後宮,中間由一個廣闊無比的禦花園相隔。兩相所占的麵積基本相等,甚至前殿的麵積要更大一些。他們要去的尋陽殿,就在前殿的範圍中。    尋陽殿除卻正殿,其餘屋舍都是三層小樓,環繞於正殿周圍,眾人來到正殿,已經有多名太監等候於此,三個身著官服的人立於一張長桌之後,這便要開始第一輪的初選。    這場初選,在蘇譽開來就是點名外加一個簡單的體檢。眾人拿著自己的銘牌,依次上前迴答幾個問題,驗看身份,同時會篩選掉一部分人。樣貌醜陋或是身有殘疾的,會被直接收了銘牌。    蘇譽眼看著一個長著絡腮胡的仁兄被無情地淘汰,還心有不甘地理論不休,頓時覺得自己來參加選秀的態度還是很端正的,起碼出門前記得刮胡子了。    站位的順序也是有講究的,家族地位高的會排在前麵,過了初選就能到偏殿去選這幾天要住的方麵,等排到蘇譽的時候,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姓名。”禮部的官員心不在焉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在樣貌那裏勾了個“中上”。    “蘇譽,字瑾堂。”蘇譽恭敬地答道,偷瞟了一眼桌上的冊子,發現“中上”之上還有“上乘”“上上”“絕色”三等,除卻長春侯世子被勾了個“上上”之外,其餘的基本都是“中上”“中下”,就連地位最高的魯國公世子,也隻是個“上乘”。    看來這裏麵的黑幕到沒有太黑,蘇譽有些心不在焉地想,長春侯世子他在神武門那裏見過,長得麵如冠玉,確實是個美男子,就這樣的也不算“絕色”,那什麽樣的才算呢?腦海裏忽然閃現出一張臉,五官精致到近乎無可挑剔,正是那日帶走醬汁兒的暗衛……    蘇譽忽然有些同情皇上了,把魯國公世子那般威武的漢子當做“上乘”資源,卻不知道真正的絕色就藏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裏,真真是暴殄天物!    “下一個。”就在蘇譽神遊之際,他已經通過了初選,宗正司的木牌被收走,換成了一塊更為精致的腰牌,上麵綴了個長長的青色流蘇,而那邊文官子弟收到的則是綴著藍色流蘇的腰牌。    出了正殿,有太監指示蘇譽往東去,姓楊的老太監就站在東邊小樓下,見蘇譽慢慢騰騰的樣子,臉上有些不耐,“蘇少爺來晚了,就住玄字十三號房吧。”    “公公,那十三號房……”旁邊的小太監聞言,看了看蘇譽,有些欲言又止。    楊公公挑了挑眉,慢慢悠悠道:“天字的房都滿了,玄字房都不朝陽,幾號都一樣。”    這話說出來,自然是有玄機的,天地玄三等房,天字號的滿了,玄字號不朝陽,那還有地字號可選,想住的好點,自然要給些好處費的。    蘇譽自是聽懂了的,卻沒打算花這個冤枉錢,故作不知道:“無妨,住哪裏都一樣,有勞公公了。”    “哼。”老太監冷哼一聲,扔了把鑰匙給他。    玄字十三號,在一樓的角落裏,果然一點也不朝陽,打開房間,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四下裏看了看,畢竟是皇宮,其實條件挺不錯的,起碼比蘇譽自己的房間強,除卻牆角有些發黴的斑點,家具也有些返潮。    蘇譽把包袱扔下桌上,就撲到床上攤成一片。    總算體會到什麽叫“遠途無輕重”了,原本不怎麽沉的包袱,掂在手裏折騰一整天,也能把人給累壞了。    院子裏逐漸熱鬧起來,勳貴家的仆人將行禮送了過來,小太監們忙活著給各個房間送行禮、收拾東西,隻是沒人來搭理蘇譽,由著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已經擦黑了,蘇譽爬起來摸了摸肚子,竟然也沒人來叫他吃飯。推開窗戶看了看……什麽也看不到。隻因他這屋子的窗戶正對著院牆,打開窗就是牆。    無聊地抬頭,正看到一抹金色躍上牆頭,蘇譽頓時眼前一亮,“醬汁兒!”    金色的毛團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掉下去,瞥了一眼傻乎乎不停揮手的蘇譽,安弘澈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蠢奴,到了皇宮,竟然還敢叫朕這個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喵攻:到了皇宮,就要守規矩    小魚:(把臉埋在毛毛裏,努力點頭)嗯嗯    喵攻:見了朕要叫皇上    小魚:(拿臉蹭毛肚皮)嗯嗯    喵攻:(抬爪,唿臉)蠢奴,你有沒有聽朕說話!    小魚:嗯嗯(蹭肉墊)醬汁兒再來一爪子    喵攻:……    第20章 親王    蘇譽沒想到進宮的第一天就能見到醬汁兒,興奮地抱著貓蹭了半晌,最後被忍無可忍的貓陛下一爪拍倒在床上。    “醬汁兒,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呀?”蘇譽挺屍一樣趴在床上,用鼻子去夠頭頂垂下的貓尾巴,那尾巴鬆鬆軟軟地垂在他眼前,等他伸長了脖子去碰的時候,就會忽然挪開。這樣無聊透頂的遊戲,蘇譽卻玩得不亦樂乎。    安弘澈站在蘇譽的腦袋頂,好奇地看了看床柱上翹起的漆皮,伸爪撓了一下,漆皮晃了晃,再撓一下,又晃了晃。    “先吃點東西吧,我給你帶了好吃的。”蘇譽坐起身來,把頭頂的貓抱進懷裏,抬手將那漆皮揭下來扔到一邊,免得半夜掉下來唿臉上。    安弘澈甩了甩尾巴,跳上屋中唯一的桌子,居高臨下地巡視了一圈。房間中十分昏暗,沒有人來掌燈,但這絲毫不影響貓的視力。陳舊的擺設,掉漆的家具,半舊的床帳,還有牆上斑駁的黴點,這一切看起來糟糕透頂,    空氣中充斥著潮濕的味道,安弘澈抖了抖毛,很是不悅。他沒想到皇宮中還有這麽破舊的宮室,這群狗東西,怎麽做事的!    等幾乎所有的房間都亮起了燈火,才有一個小太監慢吞吞地給蘇譽送來一根蠟燭,並且交代他按時熄滅燭火,免得犯了忌諱。    蘇譽倒是無所謂,在蘇家的時候,為了省錢,他也常常不點燈。謝過了小太監,把藏在懷中的貓抱出來,摸出小魚餅,美滋滋地享受喂貓的樂趣。    知道貓不喜歡這潮濕的環境,蘇譽用唯一的蠟燭烘了烘枕頭,好讓貓大爺睡得舒服點。    安弘澈嫌棄地撓了撓,把上麵不怎麽結實的繡圖撓開了線,直到蘇譽躺上去,才不情願地圍在他脖子邊。蠢奴,沒有朕在身邊,真是越過越差勁了!    蘇譽蹭了蹭脖子上暖唿唿的毛毛,“醬汁兒,你要是能一直陪著我就好了。”    真是的,又撒嬌!安弘澈扭過頭去,尾巴尖微微地晃動,真是拿你沒辦法,但是撒嬌也是沒有用的,想做朕的人,就得靠自己的本事,朕是絕對不會徇私舞弊的!    天還沒亮,安弘澈就離開了。    今天就要開始第二輪大選,因著早朝的緣故,官員和宗親們上午基本上沒空,上午蘇譽這群人除卻要去正殿集合一下,熟悉下午的流程,別的就沒什麽事了。    天字號房,每間都有一個小太監伺候,早飯也會準時送到房中,其他房間的人則由幾個太監一起伺候,蘇譽倚在門口看著遠處的食盒,目測了一下距離,估計送到自己這裏都涼透了,聳了聳肩,打算積極主動地自己去領飯。    還沒走兩步,正迎麵撞上了匆匆而來的楊公公。    “蘇少爺,”楊公公還是那副表情,“雜家正有事找您呢。”    楊公公衝身後的兩個小太監抬了抬下巴,兩人便進了蘇譽的房間,三兩下收拾好了蘇譽的行李。    “真是對不住,今日複選,各家少爺帶了許多要用的物件,刀槍劍戟的沒處放。這玄字十三號房要用來做庫房,隻能委屈蘇少爺移步了。”楊公公說得很是理所當然。    蘇譽皺了皺眉,這玄字十三號在一樓角落,要說做庫房也對,但是那邊還有幾間房明明是空著的,為何偏要讓他挪位置?    雖然滿腹的疑惑,怎奈人在屋簷下,人家說的冠冕堂皇,蘇譽也不好辯駁什麽。想來想去,自己一個破落戶,實在不值得這些人花心思對付。    雖然覺得住哪裏無所謂,但是當站在新房間門前的時候,蘇譽還是震驚了一下。    兩麵朝陽,風水極佳,雕梁畫棟,天字二號房!    “公公,這個……”蘇譽有些遲疑,以他的身份是絕不可能住進這間房的,天字一號房,住的就是魯國公世子,他一個小蝦米憑什麽住二號?    “長春侯世子不喜這個‘二’字,這間便空著了,”楊公公理所當然地說著,“玄字其他的房都要做庫房了,如今隻剩下這一間,就委屈公子了。”    蘇譽眨了眨眼,一點也不委屈,真的。    兩個小太監手腳麻利地將屋裏收拾了一遍,楊公公指著其中一個道:“他叫小順,以後這幾日就由他伺候蘇公子。”說罷,也不等蘇譽迴答,轉身就走。    “公子請在屋裏稍後,小的這就去把早飯端來。”小順請蘇譽進屋休息,自己一溜煙跑下了樓。    天字號房隻有五間,都在三樓,各個朝陽,寬敞明亮。前麵是紅漆雕欄,憑欄遠眺可以看到大半的皇宮前殿。房間的麵積比得上玄字房的三間,用屏風、隔斷隔成一個套間,外麵是桌椅軟榻,裏麵是臥房,屏風後還有浴桶。前後通透,打開窗戶,清晨清涼的風穿堂而過,驅散了初夏的悶熱。    蘇譽看了看屋中的擺設,頓時有一種從快捷酒店挪到了五星級套房的感覺。    還沒愣怔過來,小順已經把飯食擺好了。四個小菜葷素搭配,兩籠點心精致可口,一碗粥還冒著騰騰熱氣。    昨天一天都沒好好吃東西的蘇譽頓時食指大動,不要錢的飯,不吃白不吃,風掃殘雲地將一桌飯食吃了個精光。    出門的時候恰好碰到了魯國公世子,那人看了看蘇譽,對於蘇譽出現在這裏隻是愣怔了一下,隨即便恢複了那張麵癱臉,跟他打了個招唿就虎虎生風地下樓了。    到了尋陽殿正殿,眾人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蘇譽剛一進門,就覺得有十幾道視線掃過來,弄得他渾身不自在。    早上的事已然傳遍了,眾人似乎一致認為蘇譽是巴結上了魯國公世子,否則誰也沒有這麽大的本事讓他搬到天字號房去。於是,原本喜歡對蘇譽指指點點的幾個少年,今天收斂了不少,就連長春侯世子見到蘇譽,也笑著與他點頭示意。    不明所以的蘇譽:“……”    一頭霧水的魯國公世子:“……”    皇家的大選據說分為四輪,初選之後是複選、終選、定級。    初選,核定名錄,篩選掉貌醜、殘疾或其他不符合條件的人選。    複選,麵見皇室宗親,挑選的乃是品貌才學。    也就是說,想要通過第二輪,才和貌起碼要占一樣。下午的大選,每個人都要展示一樣才藝,供皇室宗親們欣賞,最後的去留也由這些宗親們裁定。    皇家對這個三年才舉行一次的大選十分重視,皇上的兩個鎮守邊關的皇叔,都不遠千裏地趕了過來。    大安皇室子嗣繁盛,但每一代能封親王的卻很少,像先帝那一輩,就隻有這肅王十三王爺和淩王十七王爺封了親王,其餘的最多是個郡王,遠遠的指了個小封地就不了了之。    肅王和淩王分別駐守西邊和北邊兩個要塞,常年不在京中。肅王還好些,從西邊走官道幾天就能到皇城,淩王從北地那荒漠上奔迴來,今日才堪堪抵京。    “十七叔一路車舟勞頓,不如改日再行複選。”昭王看著風塵仆仆的自家叔叔,忍不住向皇上建議。    皇帝陛下挑眉看了看跪在禦階下的十七叔,滿目的嫌棄。意思十分明顯,就這還吹噓自己神勇無敵,騎兩天馬就不行了?    淩王也就三十歲上下的樣子,長得十分精神,即便剛剛下馬,也絲毫看不出疲憊,聞言立時瞪了胖侄子一眼,抬頭對皇上道:“大選非同小可,萬不可為臣一人耽擱了。”    “淩王說得有理,邊關要緊,兩位王爺還要早早趕迴去,大選自然是越快越好。”丞相路茂功出言道,他從一開始就不同意讓兩個手握重兵的王爺進京,奈何皇上不聽。    “邊關太平得鳥都不下蛋了,本王與十七弟打算在京中多住幾日。”渾厚的嗓音聲如洪鍾,正是站在武將首位的肅王。    肅王長得身材魁梧,麵目冷肅,在西北養成的野性子,說話直來直去,連著上朝這幾日,天天把一群文官氣得直哆嗦。    皇座上的安弘澈眯了眯眼,“既如此,午後的複選便交給兩位皇叔主持,朕就不去摻和了。”    “皇兄,臣弟也想跟去看看。”下了朝,昭王立時顛顛地跑到皇帝的寢宮,求自家哥哥讓他也去,對於蘇譽要表演什麽才藝,他真是好奇地要死。    安弘澈懶洋洋地側躺在碩大的軟墊上,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弟弟,又闔上了雙目。    安弘浥不死心地蹭過去,企圖用裝可憐來換得下午的福利,誰料一個沒站穩,哎呦一聲摔到在柔軟的地毯上。一片白光閃過,昭王殿下的衣服散了一地,人瞬間不見了蹤影。一隻胖乎乎的小貓,暈頭暈腦地從衣服裏拱了出來。    小貓長著黃白相間的斑紋皮毛,因為太胖,幾乎看不出脖子來。    原本似乎睡著的皇帝陛下瞬間睜開了眼,看著那黃白相間的毛球笨手笨腳地往外爬,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小胖貓剛剛掙脫衣服的束縛,抬頭就看到一片金色兜頭而來,頓時哀叫一聲,被長著金色皮毛的小貓咬住了耳朵。    “哥,鬆口!”小胖貓掙紮著撲騰。    金色小貓完全沒有理會弟弟的反抗,四爪齊上地抱著小胖球一陣搓撓。小胖貓不甘心,掙紮著去咬哥哥的尾巴,兩個毛球頓時在軟墊上滾成一團。    “啟稟皇上,肅王與淩王求見。”太監總管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弟弟:我的人生陷入了無限的憂桑(仰望天空狀……)    小魚:王爺這是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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