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 少年一聲嚶嚀,細長的睫毛在剪花般的精致臉蛋上動了動,像隻輕輕起舞的蝴蝶。 幽幽的眼睛似夢似醒的折射出一道黑紫的光芒,這是一雙深得像染上黑墨的眼睛,比起幽藍的海水,比起月離颯的紫瞳還要深幾分的顏色,水潤一般的光澤,仿佛囊括了全大陸最美麗的風景。 醒來的少年又是另一番風景…… 顫動的睫毛,眼睛折射的幹淨氣息,此時就像個禁欲的少年一樣。 雖然身上布滿青紫的吻痕,躺在白色的棉絮中,卻更像個墜落凡間,被折了雙翼的天使,休息一陣子,然後重新振翅高飛。 少年轉動著眼珠子,對著四周的擺飾打量了一遍,如此熟悉的地方,他在夢中已見過不知多少迴,談不上安心,但是卻能讓他睡一覺,所以少年雖然醒來了,但是卻懶洋洋地趴在棉絮裏,連手指頭也一動不動。 他全身都沒力氣,身體像被大型的卡車碾過一般,連想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他依稀記得,在男人的“酷刑”之下,他最後還是受不了的昏了過去。 之後發生的事情他不記得了,從身體動彈不得的情況來看,在他昏迷之後,男人似乎又對他用了什麽“酷刑”。 不過他還是很佩服自己,在那種痛得仿佛從內部被撕裂的“酷刑”下,他竟然隻睡了不到一天半就醒過來了,至於他是怎麽判斷的,其實很簡單,雖然從他現在的視線隻看到架子上的夜明珠,不過他的肚子有些餓,從咕咕叫的聲音程度來聽,他應該有一天沒吃飯了。 好餓…… 房間的光線還是很足的,少年左右轉動的眼球突然瞥見男人平時躺臥的藤椅旁邊擺放著一個瓜。 少年迴憶了一下,立刻想起來那時他一個月前在瀑布那裏摘的。 那時他還來不及吃就被男人趕出組織去偷雲石,可愛的瓜瓜,雖然已經一個月了,水分似乎流掉了不少,不過看起來應該還能吃…… 幽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緊那個瓜,瓜身裂開了一條縫,露出裏麵嫩嫩的瓜肉。 少年的肚子在咕咕叫,叫得歡快,叫得響。 但是在全身動彈不得的情況下,少年想起了一個成語,叫做“望瓜止餓”。 人世間最大的痛苦,世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因為你早就是我的囊中物,而是你明明就在我麵前,我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在得意的笑。 少年歪著頭,把臉貼在身下的棉絮上,露出一臉嚴肅的思考模樣,那雙原本沒有多大精神的眼睛此刻像是看到了獵物般,死死的盯著那顆有些幹癟的瓜,他在想,有什麽辦法可以讓那顆瓜自己跑過來給他吃呢? 這種瓜外殼是綠色的,當初他還以為是西瓜,後來吃了才知道,這種隻有拳頭三四倍大小的瓜其實叫做涼瓜。 它的肉不是紅色的,也沒有黑色的瓜籽,裏麵跟它的外表一樣,完完全全就是綠色的。 據說是一種幾乎絕跡的水果,因為沒有種子,所以無法在翻種。 不過這種涼瓜的口感卻是極佳,仿佛就是一道天生的美食,比少年吃過的任何東西還要好吃,不膩的口感,爽滑入口,既能解渴,又能果腹,簡直就是為他而生的。 不過這些涼瓜卻不是少年想吃就能吃的。 等價交換自古以來都是人類社會最原始的規律。 少年掰著手指數了一下,從涼瓜成熟到現在,他隻吃過三個過,眼前的這一個是他的安慰品,隻不過他還來不及吃。 如果說在這個灰網組織裏,有什麽是他最舍不得的,非涼瓜莫屬。 少年吃涼瓜裏,他喜歡用龍嫋先把涼瓜切成兩半,然後再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吃掉。 之所以會選擇這樣的吃法,不是少年想講究什麽,而是這樣吃才不會浪費,他可以用龍嫋把涼瓜的皮切掉薄薄的一層,剩下的就全吃進肚子裏,如果他囫圇吞棗的亂吃一通,會浪費的。 男人對他這般使用龍嫋的行為,隻是輕輕的說了句“你喜歡就好”,所以少年到現在也沒覺得,把傳奇兵器龍嫋用在切瓜這種活上,一萬個暴殄天物都不足以形容。 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的少年並沒有注意到,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石沉磯緩緩的走進這間他原本最熟悉的房間,現在卻成了連他都不準予再進入的禁地。 床上毫無防備的少年,赤裸著美好的身體上麵布滿青青紫紫的吻痕,在他麵前交織成一幅令他幾欲發狂的畫麵,嫉妒的怒火燃燒著他僅剩的理智。 原本他以為,主子對季子木不過是一時的寵愛,期限一到,很快就會厭煩。 可是,他足足等了十年。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十年前的自己真是錯的離譜,主子對季子木的興趣與日俱增,竟然會為了等他長大而等了十年。 十年是個什麽樣的概念,他很清楚。 但就是因為清楚,所以他才會日漸的恐懼不安,從主子異常的態度來看,這個季子木對他是個巨大的威脅,所以,他必須,必須除掉季子木,否則待他真正的成長起來,對於芳華不再的他而言,他將沒有任何優勢。 大概是石心磯身上散發出來的恨意太過強烈,床上的少年終於發現他的存在。 “季子木,你很得意嗎?”石心磯知道他注意到他了,冷笑著說道:“不要以為爬上主子的床,你就能踩到我的頭上,你沒出生之前,圍繞在主子身邊的人不知有多少,個個都有著傾國傾城之姿,像你這種毫無技巧可言青色豆芽,主子不過是一時感到新鮮罷了,從來沒有人能留得住他的人,你也不會例外,當主子徹底厭倦你的時候,你就會嚐到那種從雲端跌落地麵的滋味,像隻臭水溝爬起的老鼠一樣,過著人人輕視的日子。” 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少年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盯著那顆涼瓜思考。 石心磯本來是想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卻不料少年根本就沒在看他。 剛剛他說的話,仿佛就是在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樣的流程,被少年自發的忽略掉。 這種狂妄的輕視看得石心磯滿腔的怒火更甚,憑什麽季子木這個無權無視的男寵就可以爬到他頭上,石心磯滿心恨意難平,眼中的怒火恨不得把少年燒的灰都不剩。 石心磯憤怒的看著少年一直在注視著窗前那張藤椅,一怒之下就走到他麵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還是說你害怕了。” 少年垂著漂亮的睫毛,過了一會都沒說話,若不是他的睫毛不時的動幾下,還以為他睡著了。 良久,在石心磯快要不耐煩的時候,才聽到他說:“如果說我聽到了,你可以幫我把那個瓜拿過來嗎?” 石心磯被他不明所以的話說得愣住了,視線在房間裏繞了一圈,最後才在藤椅的旁邊發現一個類似瓜果的水果,他才知道,原來少年不是在看藤椅,而是在看藤椅旁邊的瓜。 漂亮的臉漲成豬肝色,石心磯覺得自己被耍了。 “你,你竟然敢耍我。” 少年皺起了眉,剛想跟他說“我沒耍你”,就看到石心磯朝那個瓜走過去,表情頓時變得生動起來,不過當他看到石心磯接下來的動作時,表情瞬間凝固了。 石心磯冷笑著拿起那顆涼瓜,注意到上麵裂開的縫,不由得出聲譏諷道:“這種爛了的食物也隻配給你吃,送給我都不要。” 說完這句話,石心磯手一鬆,涼瓜掉在地上摔成幾塊,瓜汁和瓜肉濺了一地。 少年撐著不適的身體從床上坐了起來,黑紫色的眼睛氤氳著幽暗的風暴,一股難言的氣勢從他身上爆發出來,淩厲的實現和熟悉的眉眼神色讓石心磯驟然一驚,身體不受控製的倒退了一步。 這個眼神就像隻要咬人的野獸,冰冷而噬人,連周圍的空氣都像在壓迫著他的氣管。 石心磯一瞬間感到一股窒息,被這雙眼睛注視著,他竟然感到害怕了。 然而,真正讓石心磯震驚得無以複加的真相,卻是少年那雙深紫,近乎發黑的眼睛。 他曾經聽組織的一個長老說過,灰網組織的每一任主子,其實都是來自一個叫做月氏的家族,灰網就是他們創立的,但凡是月氏家族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眼睛,所有的族人都有一雙紫色的眼睛。 不過在成年之前,月氏家族所有組人的眼睛都是黑色的,和常人沒有分別,隻有在十六歲的成人禮過後才會轉變為紫色。 石心磯這時才想起來,季子木一個月前似乎就是為了去完成成人禮的任務。 月氏的成人禮和組織的殺手不一樣,就是不論身手如何厲害,他們的任務要比一般殺手要難得多,最小的也有第五級,甚至曾經出現過幾次天級的。 據他所知,主子十六歲時的任務就是天級的,不過他相信,季子木的任務絕對不是天級的,而且也極有可能不是第五級的。 看到這雙眼睛,他終於明白,主子為什麽會獨獨對季子木那麽特別。 原本他心裏還抱著一個僥幸。 月氏並不是所有組人的眼睛都是紫色的,其實還有一些因為繼承不到月氏的力量,即使在成人禮之後,眼睛也沒有變化的族人,這些人全部都被無情的趕出了家族,並且改為秋姓,不過月氏並沒有將他們拋棄,而是另外安排他們。 石心磯很不甘心,從他發現季子木原來是主子的親身兒子之後,直到發現他的眼睛竟然是黑紫色的。 他才恍悟,難道主子其實早就知道他會繼承到很強的力量,所以才會在一開始就對他特別? 這種自欺欺人的念頭一浮起,石心磯就像抓到浮萍般,不停地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直到成功地將自己催眠。 “哼,就算你們是父子又能如何,一定是你勾引主子,所以主子才會跟你上床。”石心磯見他視線停在地麵上的涼瓜,又繼續吐著惡毒的語言,“不管你能繼承到的力量有多強,你跟主子始終都是父子,像你這樣下賤不知羞恥的勾引自己的親爹,是亂倫,你自己不要臉,不要把主子爺拖下水,我勸你識相的話,就趕緊離開主子,否則到天怒人怨之時,老天爺也不會放過你的。” “你很吵耶。” 因為要維持一個姿勢,少年重新爬迴床上,蹙著眉瞥了石心磯一眼,仿佛真如他所說般,隻是吵而已。 在石心磯即將發飆,吐出更惡毒的語言時,少年眼神幽幽,像是在自言自語。 “亂倫是什麽我不知道,不過你摔壞了我的瓜,要賠我一個,父親他很小氣的,都不準我多吃,我一共才吃了三個,連五隻手指都湊不到,可是瀑布那裏還有很多,就算掉在地上壞了,他也不準我去吃,真是浪費食物,你說對不對?” 最後一句話,他才問向一直怒瞪著他的石心磯。 石心磯被他莫名其妙的話說得差點氣結,到底是什麽跟什麽? “寶貝是在怪我?”男人低沉悅耳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幾分愉快的表情從外麵走了進來。 那張不俗中張狂邪肆詭秘善變的臉,此時卻多了一絲優雅從容的氣度,修長的身姿雍容有度的踏了進來,深邃的美目像一潭幽深的水,此刻點綴著些許柔和的線條。 月離颯看也不看站在窗前臉色煞白的石心磯,帶著揶揄笑意的視線落在床上赤裸著上身的少年,臉色突然一沉,陰沉的視線斜睨了全身止不住顫抖的石心磯一眼,冰冷的聲音夾著不快意,眼神滲透了顯而易見的厲色。 “你是個聰明人,不需要本尊提醒你,再有下次,自己便去刑堂領罰。” 冷冷的警告讓石心磯心頭一顫,最終狼狽的逃離中央宮。 趴在床上的少年眯了眯眼,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什麽。 “寶貝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男人走至床邊,將隨手拿過來的白色內衫蓋在少年身上,然後連人帶被抱進懷裏,雖然是瘦弱的身體,但是抱起來卻是異常的舒服,男人有些愛不釋手的撫摸著少年一頭黑得發亮的頭發,隨口問道。 少年任男人把他抱在懷裏,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的他,難得溫順的沒有掙紮,反而有些賭氣的說道:“全身都好痛……快餓死了!” “哈哈……”男人不由得大笑,“寶貝,後麵那句話才是你最想說的吧!” 少年想反駁,男人惡意的捏住他的鼻子,又說:“十年了,你還改不了貪吃的毛病,你可知道,殺手是不能有弱點的,還是說,你希望我……” “我十六歲了,不是三四歲的奶娃。”少年很不滿聽到男人那樣說他,立刻反駁道。 男人沒有因為他打斷自己的話而生氣,隻是眯起眼:“已經十六歲的你很多事的確可以自己做主,但是在爹爹的眼中,你隻是個貪吃鬼,不過既然你要提起,那我們便來說說關於你的成人任務的事。” 男人不說,季子木壓根就沒想起,不過現在他記起一件事。 在雀皇城時,他雖然趕在第十天逃了出來,但是由於傷勢惡化的緣故,他才走進郊外的樹林不久就昏迷了過去,最後見到的畫麵是一幅婆娑的樹影。 之後的事他就不記得了,隻知道醒過來後就見到他和男人赤裸的泡在瀑布群後的寒潭裏。 然後是很痛苦又怪異的懲罰。 不過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男人竟然會用那種方式來懲罰他,他覺得以往那些懲罰都比不上這次的痛苦,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被男人點住穴道再扔到寒潭裏。 “我知道我又輸了。”少年悶悶的埋在男人懷裏,不想麵對這個事實。 男人抬起他的下巴,笑得邪裏邪氣:“那麽告訴我,你可服氣?” 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又泄氣道:“服氣。” “你可知道我為什麽要在你的成人禮那天,用這種方法對待你?”男人五指在少年的背上流連忘返,摸過那一片青青紫紫的地方,往下就要伸進被那塊白布擋住了春光的挺翹,少年的瘦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阻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