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鎮府大堂上眾人的反應與表現,自然逃不過楊振的眼睛。


    “嗬嗬,你們有些人對這個任命感到驚訝,是因為你們隻看到了衝鋒陷陣斬將奪旗的戰陣之功,而沒有看到其他人其他方麵的貢獻。”


    楊振當場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同時也止住了在場將領們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我們金海鎮,當然,今後也包括登萊鎮,實際上有三條戰線,而北上與清虜的作戰隻是其中的一條。


    “雖然北攻清虜是我們最重要的一條戰線,但是如果沒有另外兩條戰線的貢獻,我們北攻清虜是不可能成功的。即使將士用命,我們取得一時的成功,可是最終仍將不免於失敗。”


    這一刻,楊振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將自己的想法與在場的大小將領們說清楚。


    “那麽另外兩條戰線是什麽,在哪裏呢?”


    楊振這麽一問,在場所有人頓時鴉雀無聲。


    “嗬嗬,我所說的另外兩條戰線,其一,就是軍工生產,這一條戰線,包括你們人人都知道的槍炮彈藥的製造,也包括各種水師戰船的修造,包括安州那邊煤礦鐵礦的開采。


    “當然也包括水泥的生產,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新的砂漿三合土的生產。若是沒有這條戰線的功勞,我們拿什麽去跟清虜的大軍死磕,拿什麽去奪鎮江堡,將來又怎麽水陸並進平滅清虜?!”


    楊振這番話,可謂是淺顯易懂極了,立刻說得在場諸將盡皆點頭。


    尤其是因為燒造調配水泥成功,並因此雙雙晉升副將的張彥弘與金光裕,更是使勁點頭,一副與有榮焉的神情。


    實際上,他們兩個人一開始也並沒有認識到,楊振叫他們搞的什麽水泥,也就是他們後來命名的新式三合土,到底重要在哪裏。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充分認識到了。


    雖然這種新式的三合土,才搞出來半年多一點,但是現在,不管是在金海鎮的軍中,還是在金海東路、中路、南路各處的屯戶當中,已經是名聲大噪了。


    軍中構築工事要用它,修補城防要用它,修建橋梁碼頭更要使用它。


    就連現在有點積蓄的老一批移民屯戶,在自己的土地上修造新的房屋,都要托人求購使用它。


    這種新式的三合土,可以搭配沙子做砂漿,配合磚瓦石頭使用,堅固無比。


    而且,它可以搭配上沙子與碎石子直接做成水泥磚,還不用像泥磚那樣燒製,隻需要晾曬幹燥就行,而其堅固程度,比起青紅磚或者條石來說,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重要的是,你想把它做成什麽形狀,就能做成什麽形狀的預製件,不需要找一幫石匠叮叮咣咣敲敲打打好幾天才能做出你想要的石材。


    也因此,有了這樣的新式三合土以及形形色色的預製件之後,修建港口碼頭,構築城防工事,搭建營房設施,再也不是一件工期漫長的苦差事了。


    當然了,苦累是一樣的,隻是工期已然大大縮短了。


    比如,過去需要一年甚至兩年工期才能挖建構築完成的大型幹船塢,現在大量使用了水泥混凝土後,隻用了兩個月,船塢就已經開始投入使用了。


    單此一項,就已經讓所有人認識到它的巨大作用了。


    事實就擺在麵前,不服氣也不行。


    所以,現在楊振這麽挑明了一說,並且把水泥生產也歸入軍工生產之列,並沒有人質疑楊振所說的話。


    “至於第三條戰線嘛,就是募民屯墾這件事情。有了源源不斷的流民過海墾荒,我們才能夠做到足食足兵。


    “這些人在關裏沒吃沒喝,的確是禍亂之源,可是到了金海鎮,咱們把他們安頓好了,他們就是聚寶盆。”


    楊振見在場眾將對自己所說的第二條戰線的說法沒有異議,馬上就說起了他方才提起的第三條戰線。


    “但是安頓好他們也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們沒有攜帶瘟疫。要是放一個帶著疙瘩瘟的流民過海,我們金海鎮現在的一切,可就全部完蛋了。而我們現在,之所以在募兵屯墾的事情上沒有捅婁子出岔子,是誰的功勞呢?”


    眾人聽見楊振說到這裏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知道楊振為何將默默無聞的吳朝佐突然提拔為登萊西路協守總兵官了。


    果然,眾人剛反應過來,楊振就自問自答接著說道:


    “嗬嗬,當然了,我們現在之所以在募兵屯墾的事情上,沒有捅婁子出岔子,應當說所有人都有功勞。


    “但是,吳朝佐帶著一個牢城營,遠赴登州外海的幾個小海島,籌建數座隔離營,嚴格檢疫,風險最大,也最為辛苦,說一句勞苦功高,不為過吧?”


    “咳,這個,都督,都督的意思咱們都領會到了,今天褚公公也在場,咱們是不是繼續進行下去?”


    眼見眾人已經明白了楊振的意思,而楊振貌似還想接著解釋下去,此時在堂上坐在楊振右手邊第一位的張得貴,遂出聲提醒楊振繼續公布任命。


    事實上,在今天的總鎮府大堂上,楊振方才所公布的三項任命的當事人,皆不在現場。


    此時,仇震海正在坐鎮安東堡城,指揮安東團營各部人馬建新城的建新城,分田地的分田地,自然沒有迴來。


    而俞亮泰本人,則帶著船隊,運送方一藻以及被編入登萊援剿先遣軍的各部人馬過海前往登州去了。


    至於吳朝佐,也已經在三月底的時候,跟隨方一藻、李吉等人一起,帶隊前往登州水城坐鎮去了。


    他們已經將登州水城,用作了二次隔離檢疫的隔離營地。


    在將隔離檢疫的關口前移到了萊州府下的濰縣之後,整個移民出海的過程,也因此得到了簡化。


    現如今,饑民從登州水城出海後,已不需要再經停砣磯島、大欽島等地隔離檢疫了。


    所有在濰縣的那幾處隔離營經過隔離檢疫的饑民,都要手持濰縣隔離營開具的路引,在限定的時間之內趕到登州水城,再次檢疫之後,即從登州水城登船出海。


    “嗬嗬,也好,隻要你們能夠理解本都督的所思所想,咱們上下一心,把聖上交辦的事情辦好,我楊某人自然沒說的,一定公平公正,有功必賞,而且誰的功勞也不會被掩蓋!”


    麵對張得貴的提醒,楊振立刻迴應了一句。


    其實,對於吳朝佐的任命,楊振還是存了一點私心的。


    現在楊振麾下的部將們,大體上可以分為四類。


    第一類,是在楊振出寧遠的時候就跟隨前往的。


    第二類,是楊振入駐鬆山之後相繼招攬到麾下。


    第三類,則是奪下複州、金州之後陸續歸降的,包括在鎮江堡之戰中歸降的。


    至於第四類,就是忠義歸明軍的那些大小將領們了。


    在這四類將領之中,第四類永遠成不了主力,所以暫時可以不予考慮。


    但是第一類、第二類、第三類卻不同,楊振需要在這三類將領之中維持一個大體的平衡。


    楊振當然最重視第一類將領,可是他再重視,也總不能將他們都派出去獨當一麵去啊。


    且不說楊振任人唯親把協守總兵官的位子都給他們以後其他幾類將領會怎麽看,就單說將他們都撒出去以後,楊振親領的征東軍各團營怎麽辦呢?


    如果叫他們都帶著各自指揮的隊伍出鎮一方,那麽楊振麾下的征東軍主力恐怕一下子就七零八落了。


    而楊振本人,也會立刻淪為光杆司令。


    這是絕對不可行的。


    當然了,這也並不意味著協守總兵官這樣的位子,就便宜別人了。


    楊振之所以任命吳朝佐為登萊西路協守總兵官,除了吳朝佐之前一直任勞任怨兢兢業業之外,也有從諸多降將之中樹立一個標杆榜樣的意圖。


    楊振麾下出身二韃子的降將很多,但是此前被任為協守總兵的人物,卻隻有許天寵一個。


    就此而言,楊振麾下第三類將領的總兵數量,與第一類、第二類將領的總兵數量,一對比可謂差距懸殊。


    不管是從激勵這些降將為自己賣命的角度出發,還是從平衡自己麾下各方力量的角度出發,楊振都認為,有必要從降將之中揀選服從命令肯賣死力的人物,將其推到一方協守總兵官的位置上去。


    對吳朝佐的任命,其實就出於這樣的考慮。


    當然了,既然兵部給了五個協守總兵空劄,楊振也不可能壓在自己手裏不使用,所以在得到了張得貴的提醒之後,很快就公布了另外兩個晉升協守總兵官的人選。


    一個是張臣,楊振任命張臣為征東先遣軍左翼協守總兵官,仍領征東先遣軍火槍團營。


    另一個自然是李祿,楊振任命李祿為征東先遣軍右翼協守總兵官,仍領征東先遣軍擲彈兵團營。


    之所以仍叫協守總兵官,是因為兵部所給的五個總兵空劄,都是協守總兵官空劄。


    “協守總兵官”五個大字,是早就印上去的,不能隨意更改。


    而且楊振也不能當著人家褚憲章的麵兒進行更改,因為按照慣例,一旦上麵有更改的痕跡,這個東西就立刻作廢了。


    雖然現在楊振麾下很多將領已經不在乎這個東西了,但是如果有真正的兵部官憑,對他們來說就更是錦上添花了。


    當然了,早在朝廷的傳旨欽差到來之前,楊振已經找張臣和李祿,跟他們談過火槍團營與擲彈兵團營擴編的事宜了,當時就已經向他們透露了他們兩人將會更進一步的意思。


    這一次,楊振發布協守總兵任命狀的時候,張臣和李祿也都在現場。


    他們二人聞令,也並不感到意外,當下穩穩當當地出列,朝著楊振單膝跪地,抱拳為禮,領了命令。


    雖然這一次,他們沒有能像仇震海、俞亮泰或者吳朝佐那樣,獨自率軍,出鎮一方,但是他們兩個跟隨楊振這麽久,也都能理解楊振的良苦用心。


    而且楊振之前所做的有關征東軍擴編的安排,也已經說明,楊振沒有讓他們單獨領兵出鎮一方,不是信不過他們。


    而是恰恰相反,是楊振不希望將金海鎮賴以存在的定海神針,也就是征東先遣軍的三大團營,交給別人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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