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院外的柳樹垂下長長的枝條,知了在愉快的歌唱時,盛夏便已到來。


    青石板鋪就的小院依舊和兩月前剛租下來時候一樣,隻不過院中那棵老樹已蒼翠蔥鬱,灑下一片陰涼。


    任逍遙身穿白色的練功服,神態平和地打著形意拳,打拳是他生命的一部分,這輩子都離不開了。


    這三月來,他時常去麵攤吃上一碗麵,在老丈不忙的時候,和其聊上一會,往往能平複自己因胡思亂想而造成的心潮起伏。


    老丈姓柳,名道忍,說是爹娘起名時望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不管遇到如何困難,都能平安的走下來。他真的沒有辜負這個名字,那麽苦的日子都過來了。


    這麽久過去了,二人已經很熟,這期間任逍遙沒有再見過那荷花一般的少女,聽老丈說是怕她一個人出來會有危險,就讓她待在家裏。


    越加深入了解,任逍遙就越發現老人的不平凡,後者身上似乎一直有什麽力量在吸引著自己,讓他不由自主地就樂於聆聽老人的話語,聽那些平凡而又不平凡的生活經曆。


    柳道忍今年六十有八,年紀和爺爺任清運差不多,有的時候想念家人了,和他在一起,心裏會好很多。


    任逍遙謙遜、溫和,這樣的性格在哪裏都是極受長輩喜愛的,兩個月前,他再來吃麵,柳道忍就再不收他麵錢,無論任他怎麽說都不行。


    無奈之下,任逍遙隻好以其他方式來“付”麵錢,總是會幫老丈打一會下手,借此他也接觸了來來往往的行人,聽著他們操著天南海北的口音,抱怨著,開心著。


    打拳是修行,這當幫工也是修行,漸漸地,任逍遙同樣養成了習慣。


    當走在人流擁擠的中心大街上時,任逍遙已經換上了一身布衣,料子不算差,但也絕不算好,在人群中,除了那張臉外,其氣質已經和旁人相差不遠。


    如果是現在的他,一開始見到葉問時,絕對不會讓其察覺出他的實力,他這種已經是隱隱返璞歸真的狀態。


    練武之人大約分為三個層次,分別是明勁、暗勁和化勁。其實三種勁道沒有上下之分,但對人的要求卻有上下,按照現實世界的說法,明勁是大多數人都能練出來的,隻要接觸武功,用那些純粹打熬氣力的外家拳就可以。


    而暗勁卻需要內家拳才能練出。


    同勁力之分一樣,拳法也不分內外,更不分好壞,但練的方法卻有差別。也就是內家拳善養氣,而外家拳不善養氣。


    養氣也就是養生,即對身體的保養護理。


    人的力道是由身體肌肉產生,而肌肉的收縮與細胞中的線粒體有關,而線粒體又需要氧氣的供應,這就對血液流速有了很大的要求。


    從心髒中泵出血液,並由其供應氧氣到全身,從而產生力氣,這便是發力的本質。


    內家拳善於將身體控製在“一發一收”的狀態,而外家拳隻發不收,這也就是為什麽那些光練剛猛外功的武者往往活不長久的原因。


    拳法,既是對敵之術,也是養生之術,真正的拳法大家,很容易活到七八十歲。


    任逍遙之前雖然已是暗勁巔峰的狀態,但他卻處於“鋒芒畢露”的狀態,這種狀態和他的本人性格無關,而是給同樣是習武之人的第一觀感,所以葉問和現實世界遇到的那個受傷青年都能第一眼看出他不簡單。


    如果是化勁,那整個人的氣質就將完全收斂,功夫更加會練到骨髓裏去,從外表上完全察覺不到任何異象,最基本的就是太陽穴再不會高高鼓起,讓人難以分辨。


    所以那些真正的武學大師、一代宗師們,你往往看他和平常人沒什麽不同,眼神也是黯淡無光,如果不動手根本不會知道他們的厲害,如果穿著一身麻衣,就和鄉下老農也沒什麽區別。但隻要一動手,那便是勢如驚雷,炸得人膽寒。


    不動如水,動若崩山,說得便是如此。


    任逍遙一開始是沒走上這條路的,但是自三月前與柳道忍老丈交流後,卻慢慢踏上了這條道路,不自覺的在這上麵慢慢前行,所以此時的氣質才會變化這麽明顯。當然,他自身並不完全清楚這種變化的原因,隻當是與老丈相處會讓自己心平氣和,所以才會每天都來麵攤。


    還沒走近麵攤,就隱約聞到了香味,舌下略有唾液滋生,任逍遙會心一笑,腳下步子不約自主快了兩分。


    離麵攤還有十餘米的時候,已能看見柳道忍忙碌的身影,今天的客人似乎比較多,所以老丈一時忙個不停。


    這時,任逍遙突然發現了不對,柳道忍的動作似乎有些不那麽利索。


    “嗯...?柳老的臉色怎麽這麽白?”他突然大吃一驚,發現柳道忍額頭上正在冒著虛汗。


    他看得清楚,柳道忍此時的狀態極為不對,神色中隱隱有痛楚,似乎在竭力忍著身體上的不適。


    “不行,我得走快點,讓他歇息一會。”任逍遙心中決定,頓時小跑起來,引得旁人驚訝側目。


    麵攤裏,柳道忍隻覺得頭痛難捱,整個人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他知道這是自己的病又犯了,於是準備硬撐過去,現在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按照往常來說早已經消退了才對,怎麽到現在還在疼?難道是小布包又忘帶了?他摸了摸胸口,沒有啊,在那裏。


    這時,他看到任逍遙自不遠處奔來,知道是這小子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剛想衝那邊笑一下,告訴他自己沒事,卻不料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再控住不住地朝腳下跌去,意識就此陷入了黑暗。


    柳道忍搖搖欲墜的時候,任逍遙已經來到了三米外,他見前者狀況不妙,臉上已是露出焦急,當下不再控住速度,腳下一個猛地用力,就躥到了老丈的跟前,在其倒下之前扶助了他。


    這一接觸,他微微訝異,因為老丈的手臂竟是出乎意料的堅硬,完全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麽脆弱,不過此時不容他細想,他將老丈往背上一放,背著就往離得最近的一家醫館跑去,就連麵攤都顧不上了。


    麵攤所在的位置是佛山鬧市區的西邊,而最近的醫館是在同一條大街上的另外一頭,從這裏過去大概有兩三裏路。


    柳道忍老丈看上去雖瘦弱,身高也才隻一米七不到,但背上肩膀,任逍遙卻發現著實不輕,怕不是有一百四五十斤,按照現代生理學角度來說,這是骨骼密度大於常人的表現,一般來說,隻有像他這樣的武者才會有這樣的情況。


    不過就算是他,此時的骨骼密度也隻是比常人稍微高一點,他現在還沒有達到煉骨入髓的地步,還處於練肌肉的層次。


    無暇細想,此時柳道忍老丈情況不明,任逍遙拋開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分辨著路就往東麵跑去。


    “讓讓,讓讓,麻煩讓讓...”


    路上行人眾多,任逍遙沒有功夫去躲人讓路,不得不出言提醒,節約時間。


    行人聽到後麵聲音,看到情況不對後,大都讓出路來,即使還有那少數來不及反應的,也被任逍遙以步法給繞了過去。


    好在任逍遙氣力綿長,長達數裏的路都並沒有讓他體力不支,一直保持著極高的速度來到了“迴春堂”前。


    迴春堂是個老字號,能開在這城中心的繁華地段證明其有醫術高明的大夫坐鎮,此時古色古香的門廊內,正等著不少病人。


    任逍遙也不停留,直接從門口進了內門,別人見他背負著老人,情況危急,也沒人出聲指責。


    “大夫!大夫!”任逍遙朝裏手喊道。


    很快,一位身穿醫袍的白髯老者走了出來,顯然也是知道這邊情況更為著急。


    老者看了一眼伏在任逍遙身上的柳道忍,見其意誌已經喪失,臉色不由一變,沉聲道:“快跟我去那邊。”


    老者帶著任逍遙來到一處小隔間中,裏麵放著一張床,任逍遙將柳道忍放到床上,略帶焦急地問道:“大夫,病人...”


    “別急,我先給他把一把脈。”老者和藹笑笑,伸手打斷了任逍遙的問話,隨後上前一步,將自己的兩指放到柳道忍的右手上。


    任逍遙忍住焦急,靜悄悄地在一旁看著,他發現,隨著把脈時間的過去,老者沉著的表情逐漸放鬆了下來。


    老者把了會脈後,又將柳道忍的眼皮翻開來看,又檢查了其他地方。


    等情況大概摸清楚後,老者略微沉吟後,問道:“這位老先生是否曾患有頭疾?”


    “是。”任逍遙點頭,柳道忍曾和他說過頭常有不適,卻沒想到是如此嚴重的情況。


    “那就對了,他並無大礙,隻不過積年頑疾加之過度操勞,讓身體撐不住了,迴去注意休息便可。我這裏給你開幾副調理身體的方子,你待會去藥房抓了藥,早晚各一次,熬了給令親服下即可。”老者慢聲細語的說完,拿起紙筆將藥方寫了下來。


    “多謝大夫。”任逍遙拱手。


    老者擺擺手,隨後收起東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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