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秀身子直抖,他明知道自己弄不動邵群,還是使勁推著他,因為邵群的碰觸讓他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處在這種密閉的無處可退的空間,卻要對著一個讓他比之唯恐不及的人,讓他有了走投無路的絕望。

    邵群用力抱著他。

    這久違的擁抱的感覺,既熟悉,又有些陌生,懷裏的男人似乎比以前還要瘦了,他的手臂橫過肩胛骨摟緊他的時候甚至覺得有點咯。

    他有時候也想不明白,這樣一個清瘦的,怯弱的,很容易就哭哭啼啼的男人,為什麽緊緊隻是碰觸,都會讓他覺得安心。哪怕是從皮膚裏傳遞出的那麽一丁點溫度,就夠他取暖,抱著他就覺得凍僵的身體在漸漸迴溫。

    心髒有種在解凍的錯覺,又酸又痛。

    就在邵群還抱著李程秀失神的時候,肩膀上傳來了一陣疼痛。

    李程秀眼眶濕潤,用力的咬著他的肩頭。

    邵群咬著牙,“你咬,他媽咬肩膀能頂個屁用,有種你咬這兒。”邵群抬了抬脖子,把大動脈暴露在他的視線下。

    李程秀鬆開嘴,顫聲道,“你放開我,我要迴家。”

    車子早已經開動了,李程秀不知道邵群會把他帶去哪裏,但無論是哪裏,隻要有邵群,他都不想去。

    邵群咬牙道,“迴家?哪個是你家?黎朔給你個房子你就當家了,我送你的時候你怎麽不要,他那是金做的?”

    李程秀拿雙手抵著邵群的胸口,用力的保持著和他的距離。

    他害怕邵群,邵群雙手的力量,身上的味道,帶著煞氣的表情,都讓他害怕。

    李程秀怕的渾身發抖,把自己的身體縮在一起,哽咽著說,“我要迴家。”

    邵群心裏一痛,捧著他的臉就想親他。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沒有對付過這樣的人,不知道怎麽保護自己,怎麽反抗,怎麽迴擊,李程秀說什麽做什麽,都能輕易的讓他難受,於是他隻能試圖去堵住這張嘴。

    李程秀撇開臉,脖子以最大的程度扭了過去。

    邵群抓著他的下巴,含糊的追逐著他的嘴唇,李程秀突然就瘋狂的掙紮了起來,“混蛋,混蛋!”

    那晚上的暴行,是不是也是從一個粗暴的吻開始?他不記得了,他也不想記起來,那種恥辱性的疼痛,躺在醫院時的難堪和絕望,都跟噩夢一樣,稍稍翻開來看,隻是一片血腥的迴憶。

    他越抗拒,越是讓邵群急紅了眼的要去索取。

    “不要!不要!邵群放開我,不要,啊——”李程秀突然尖利的叫了起來,把開車的人都嚇的一閃,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

    邵群呆住了,他拚命抱住李程秀,想讓他鎮定下來。

    李程秀哭叫著蜷縮著上身,“別碰……別碰我,邵群,你是,混蛋,你別碰我……”

    邵群覺得心都被挖出來了,他厲聲吼道,“你怕我幹什麽,你他媽怕我幹什麽!黎朔都能碰你,為什麽我不行,憑什麽我他媽就不行了。”

    李程秀抬起混雜著汗水和眼淚的臉,啞聲道,“你是混蛋。”

    邵群卡著李程秀的下巴狠狠親了下去。

    車裏空間過於小,邵群一時也弄不住他,被他劈頭蓋臉的打了好幾下,氣的他眼睛直冒火,他費力的把李程秀的手臂扭到背後去,就像在跟誰較勁兒一樣,非得去親李程秀。

    嘴唇貼上來的時候,李程秀張嘴就咬。

    邵群一時吃痛,卻不退反進,拚命的在他的唇上輾轉擠壓,唇齒間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邵群的腦子裏反反複複出現的全是李程秀跟黎朔那濃情蜜意的一吻,他覺得自己快瘋了。

    李程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被邵群壓在靠背上親的喘不過氣來,心裏止不住的覺得悲涼。

    邵群喘著粗氣放開了他,看著他滿是淚水的臉,突然就連火都發不出來了,他隻覺得傷心。

    曾經帶著害羞和溫柔的神情和他親吻的人,和眼前的是同一個人嗎。

    他不再對他笑,他的眼裏不再有溫情和愛慕,他還會愛他嗎,以前的那些,還能找迴來嗎。

    邵群覺得害怕,如果他們不能像從前一樣,他該怎麽辦?

    李程秀把臉埋在了自己的手裏,再也沒有抬起來過。

    邵群依然固執的抱著他,卻覺得無論多用力,都根本抱不住,李程秀仿佛隨時都會消失,而他也不能鬆手,他怕自己沉下去。

    車子很快駛到了目的地,這是個李程秀從來沒來過的地方。

    邵群要抱他下車的時候,被他躲開了,自己跌跌撞撞的下了車。

    他漠然的被邵群拉近了屋子,大門被砰的關上,一道道反鎖的聲音就如同釘子一樣釘進了他心裏。

    他孑然一身,甚至腳上還穿著拖鞋,就這麽被邵群帶到了

    一個莫名的地方,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盡管恐懼,卻不得不又一次一個人去麵對。

    邵群用手抹了抹臉,嘴唇就跟有千斤重一般,幾番猶豫,終於忍著胸中洶湧的情緒,咬著牙道,“你,你跟他睡過沒有。”

    李程秀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邵群覺得自己的心快跳出來了。

    他簡直是虔誠的祈禱著李程秀能否認。

    在他的心裏,李程秀幹淨的像一股清泉,是他擁有過的,僅有的純潔美好的東西,是他一個人的所有物,他無法想象他被別的男人侵占,就如同有人侵犯了他的妻子,他覺得他會瘋了。

    邵群一臉的淒切,啞聲道,“說啊,有沒有,沒有是不是。”

    李程秀的表情一動,突然張開嘴,輕聲道,“有。”

    邵群一時如遭雷擊,眼睛瞬間就紅了,他抓著李程秀的脖子把他懟到了牆上,整張臉都扭曲了,寒聲道,“你再說一遍。”

    李程秀眼睛盡是恐懼,可卻依然顫聲道,“有。”

    邵群用指尖摩挲著他的動脈,顫抖道,“他,他強迫你的,是不是?”

    李程秀露出了悲切的表情控訴道,“他不是你。”

    他不是你。

    他不是你。

    邵群的瞳孔急劇收縮,他慢慢鬆開了掐著他脖子的手,但堅實拳頭眨眼之間已經到了李程秀眼前。

    李程秀閉上了眼睛。

    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他的耳邊卻炸開了巨響。

    李程秀側過臉,就見到邵群的拳頭砸到了牆上,關節上滲出的血染紅了雪白的牆麵。

    邵群抬起拳頭,又狠狠照堅硬的牆麵砸了一拳,就跟自虐似的,一拳接著一拳的打在牆上,仿佛這樣就能轉移一些疼痛。

    小時候有專業的老師教了他很多防身術,從哪個角度攻擊,該如何抵禦,他都清清楚楚,可是沒人告訴過他,要是有人把他的心給攪碎了,他該怎麽辦。

    他一輩子沒談過戀愛,情啊愛的,他怎麽能懂呢,他隻是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他想安安分分守著的人,他還把人給守到別人懷裏去了。

    這是他長這麽大最在乎的人,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他不知道這刻骨銘心的痛,是不是因為所謂的愛,他隻知道他栽李程秀手裏了,栽的半點不含糊。

    他平時沒少聽誰誰誰為了誰誰誰愛的死

    去活來,他總是不屑一顧,覺得這麽二逼的事絕對不是他能幹的出來的。直到他遇到李程秀,他動心了,他慢慢的試著想對他好,認真的想過要和他長久。如果這就是戀愛的話,是不是得允許他犯錯啊,他沒有經驗,他做錯了,他把事情弄砸了,他能重來嗎?你李程秀不能轉身就走啊,不能讓他栽的這麽重,還要往他身上扔大石頭啊。

    李程秀看著牆上猩紅的血跡,刺的他心口發痛,他幾次想阻止,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他隻能閉上眼睛,甚至屏住了唿吸,他怕自己如果不繃緊了,就會崩潰。

    邵群也不知道在那麵牆上捶了多久,直到拳頭一片血肉模糊,連動都動不了,才停了下來。

    李程秀的眼淚順著臉頰狂流,他卻不敢睜開眼睛。

    不一會兒,傳來了開門關門的聲音。

    他再次睜開眼睛,偌大的房子,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鮮紅的血跡就在臉旁炸開,看上去觸目驚心。

    李程秀順著牆壁癱坐在了地上,抱著膝蓋痛哭出聲。

    李程秀花了大半個晚上翻遍了房間的每個角落,也沒有找到備用鑰匙,他被邵群反鎖在了屋裏。

    他無法出去,無法打電話,這麽高的樓層,他甚至無法跟人求救。

    忙活了半天,眼看天都要亮了,他實在擋不住倦意,歪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他剛睡著就被凍的直哆嗦,努力想醒但卻醒不過來,這感覺折磨了他不知道多久,直到身上被裹了什麽東西,一雙溫暖的有力的手抱住了他,他才安心睡了過去。

    李程秀並沒有睡太久,清晨的陽光直射進客廳,亮的刺人眼。

    李程秀迷蒙著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眼前多了一隻手。

    他猛然驚醒,微微撐起身一看,自己的身上蓋著毯子,半個身子被邵群抱著,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做出一個維護的姿勢。

    邵群此時也慢慢睜開眼睛,他人還是坐在沙發上的,李程秀一起身,他的兩條腿麻的都動不了了。

    他剛想伸手去摸李程秀,李程秀已經騰的跳下了沙發,幾個大步跑到了大門前,用力的扳著門把手,在發現大門依然是反鎖的之後,他才頹然的垂下手。

    邵群勉強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他背後,一把抱住了他。

    李程秀這才聞到,他一身的酒氣。

    邵群的聲音嘶啞的像換了

    一個人,他用隱隱透著哀求的語氣囁嚅著說,“程秀,我不結婚了,不結了,你接受不了……我就不結,我們和好吧,啊?我們和好吧。”

    李程秀那會再輕易相信他的話,這話聽在他耳朵裏,就跟扇他耳光似的,又痛又難堪。

    他忘不了邵群那夜跟他說過的話。

    邵群要一個生不出孩子的男人做什麽?他又想騙他。

    李程秀從他懷裏掙脫,轉過身對著他,把後背緊緊的貼著門板,“放我迴去。”

    邵群眼中迸射出寒光,他兩手撐在李程秀臉側,沉聲道,“我不會放你走,你以為我會讓你去找黎朔?我要讓你再也見不到他,你隻能跟我在一起,隻能是我。”

    李程秀被邵群眼中的瘋狂和執著嚇的背脊發涼。

    他早知道邵群跟正常人的行為方式偏差很大,總是做出出人意料的大膽的事,可是沒想到邵群居然真的打算把他關起來。

    李程秀心中的憤怒和悲傷幾近滅頂。

    邵群如果但凡有一丁點把他當作人,怎麽會這麽對他。

    邵群有些失神的望著他,抬手輕輕摸著他的頭發,“我們還像以前一樣不好嗎,我保證我會對你的好的,你要什麽我都給你,程秀,你還像以前一樣對我行嗎?”

    李程秀的眼中一片冰冷,他的心都涼透了。

    邵群心慌的厲害,“不,不像以前,我找個保姆吧,你不用做家務,但是能給我做飯嗎,我想吃你做的飯……不用天天做……”

    邵群說不下去了,李程秀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樣,劃拉到哪兒都是火辣辣的疼。

    他記憶中的李程秀,是個多麽溫柔的人,他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和眼神,就好像,就好像對他徹底絕望了。

    邵群不知道自己這次是不是又做錯了。

    可是他沒有辦法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李程秀和黎朔雙宿雙飛,他現在都後悔那天沒捅黎朔幾刀。

    除了限製李程秀的行動,他居然沒有辦法留住這個人。

    他打算等把這邊的事情都料理好了,就把李程秀帶迴北京,哪兒畢竟是自己的老巢,他就是把人關一輩子,也不會讓他離開自己。

    沒有李程秀的生活,他不敢想。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能對一個人執著到這種瘋狂的地步,也隻有牢牢的把人禁錮在自己身邊,他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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