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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戶寨的前門,關得緊緊的,土圍子上,站了好幾個人,林老九已經遠遠看見他的哥哥中了埋伏,兇多吉少,他大吃一驚,這才醒悟到剛才自己帶迴來的“佟老爺的信”,似乎是有問題。


    “快,把弟兄們都找來,守衛寨子。”林老九嚎叫起來。


    寨裏,忙亂起來,腳步聲,喊話聲,此起彼伏,一些拿著刀槍的土匪,匯集到寨門口,向寨外遠處看去,一行隊伍,正急急地朝這裏奔過來,看樣子有二十多人,讓林老九恐慌的是,這些人手裏大都有槍。


    “乖乖,哪裏來的拿槍的隊伍?”林老九覺得很納悶兒。


    寨外,有幾個背著柴捆的人,還有幾個挑八股繩的商販,正在吵吵鬧鬧地要進寨,按照林老九的命令,寨門已經關閉,不許放進任何人,這些人亂嚷著:“憑什麽關門,我們要吃飯。”“我要迴家。”


    “再吵吵,就放箭。”林老八惡狠狠地說。


    然而這些人還是吵吵,並且有兩三個,竟然直接想爬上土圍子,強行進寨,林老八注意到,這些人都是陌生麵孔,自己一個也不認識,雖然他來到寨裏時間不算長,並不認識寨內所有的人,但對這幾個強行入寨的人還是起了疑,他吩咐一聲:“都拿下。”


    身邊幾個小土匪,舉著刀槍奔過去,此時,一個身高體壯的“樵夫”已經登上了圍牆,這道土圍子,是用山石幹壘的,用腳蹬著石塊間的縫隙,很容易爬上來,那“樵夫”從柴捆裏抽出一支長柄斧。猛地向撲過來的土匪砍過去。


    “不好,這是敵人,”林老九暗叫一聲,他趕緊命令手下:“打,給我打。”


    持長斧的樵夫勇猛無比,逼退兩個麵前的土匪。跳進寨來,他的身後,接二連三又跳進好幾個“砍柴的”,“要飯的”,“做生意的”,一個個都從柴捆裏、擔子裏、衣襟裏掏出武器,一路向裏猛殺。


    “叭,叭叭,”寨外奔過來的隊伍。衝著寨門開了槍,子彈打在土圍子的石牆上,劈叭炸響,石屑亂迸,林老八急了眼,“打,槍呢,給我打。”


    “叭。叭,嗵。”土匪們的槍也響了,但他們隻有一隻步槍,幾支獵槍,明顯落了下風,寨外的隊伍,一會便逼近了。幾個手持弓箭的土匪和外放箭,一時間,子彈夾雜著羽箭,在寨門處流星一般穿梭起來。


    進攻的隊伍雖然槍多,但地形不利。衝了一陣,便有幾個隊員受了傷,但眾人並未停留,按照蓋把頭的計劃,分成數路,迅速向前邊打邊進,蓋把頭發現,邢麻子和他帶來的這些人,非常勇敢,前麵的受傷,後麵的前赴後繼,沒有一絲躊躇,訓練有素,功夫嫻熟,不禁暗暗欽佩。


    “老邢,給,”蓋把頭掏出兩枚炸彈,交給邢麻子。


    邢麻子一言不發,拿著炸彈猛跑幾步,右臂猛甩,炸彈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寨門邊的土圍子上,“轟”的一聲,在土匪群中爆炸了,一道濃煙衝天飛起,石屑四散,一片叫喊聲。


    土匪們膽寒,紛紛跳下土牆四散,林老九大喝一聲:“再跑殺頭,給我打。”他奪下土匪手中那杆步槍,向著逃跑的土匪上空“叭”地打了一槍,眾土匪懾於他的威嚇,不敢再跑,重新迴頭阻擊。


    趁著這一亂,鐵拐李等人迅速跑近圍牆,邢麻子將另一顆炸彈也扔了出去,落在圍牆裏邊爆炸了,一片黑煙彌漫開來,幾個土匪不顧林老九的嗬斥,撒腿就跑。


    已經攻進寨內的那幾個先鋒,此時正陷於包圍,十幾個土匪團團圍上,但這幾人都是邢麻子帶來的精兵強將,勇悍異常,雖然眾寡懸殊,但以一當十,拚命向裏突擊。


    “我來啦,”圍牆上,一聲呐喊,正是鐵拐李的聲音,那幾個提前攻進寨內的前鋒,聽到鐵拐李的聲音,異常振奮,大聲喊著:“咱們的援兵來了,殺啊,”


    林老九也紅了眼,露出強盜的本性,手持一把鬼頭刀,潑風般地殺過來,高聲叫道:“給我殺,殺死一個,賞大洋十塊。”


    從寨子裏,又增援過來一群土匪,雙方這時候已經攪在了一起,喊殺聲,兵器的撞擊聲,亂紛紛的腳步聲,亂成一片。


    “殺啊,”另一邊又衝過來一支人馬,原來是邢麻子等人,從寨子另一側衝進來。蓋把頭的“多路進攻”策略,發揮了效力,一時間,圍牆處處告急,好幾處全是喊殺聲。


    拐鐵李晃動著拐杖,衝入土匪群裏,一些認識他的土匪喊著:“鐵拐李,鐵拐李,”紛紛逃竄,林老九喝斥不住,晃著鬼頭刀,帶著幾個貼身心腹,撲上前來,鐵拐李喊一聲:“來得好,”拐杖一掄,直取林老九。


    蓋把頭和雷神、李梅一起衝進寨內,此時圍牆內外,已經亂成一團,蓋把頭說:“老雷,不要和他們糾纏,咱們快去找李二黑。”


    有幾個土匪,向蓋把頭等人圍過來,雷神手臂一揚,拋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那些土匪剛剛吃過炸彈的虧,以為又是炸彈來了,嚇得扭頭就跑,但那黑東西卻不響,落地“忽”地冒起一股黑煙,象煙霧一樣,遮擋了好大一片。借著濃煙掩護,蓋把頭等人迅速摸入寨內。


    三戶寨裏,房屋都是依山勢而建,沒有規律,大家雖然聽張小六講了幾句寨內地形,但急切之間,還是找不著東西南北,忽然李梅喊道:“那邊有喊殺聲。”


    “快過去。”蓋把頭說。


    循著聲音,幾個人爬石梯,拐小路,向前衝去,轉過一片坡地,見麵前一個瓦房大院,院前,有一個小小的空場。幾個乞丐裝束的人,正被一群土匪圍著,打在一起,那幾個乞丐,正是先前混進寨內的隊員,雷神等人迅速衝過去。那些土匪見有人來援,打了聲唿哨,轉身就跑。


    李梅晃著柳葉刀,隨後便追,蓋把頭說:“不追,快去救人。”李梅猛然醒悟,返身迴來,這時,張小六帶著邢麻子等人也串著街巷跑過來。張小六邊跑邊比劃,“快,就是這個院。”


    眼前的院子,間架高大,高牆逾丈,比周圍的民房高出不少,正是阿虎描述的那個高房大院,此時黑漆大門半開著。一個人影在門裏一閃,隨即。兩支竹箭從門裏射出來。


    李梅柳葉刀一擺,將兩箭一起打落,眾人腳步不停,衝進院內。


    院裏頗為寬敞,進門一道影壁牆,院裏前後兩進。兩邊各有廂房,兩個穿黑衣的人影,正匆匆忙忙跑向後院,邢麻子和張小六等人一陣風般追過去,後院裏。一排正房,中間一個穿堂,好幾個人正慌慌張張通過後門,向外逃竄,邢麻子看了一眼,這些人有的拎著刀槍,有的背著包袱,都是家丁或土匪模樣,他沒有追趕,放慢腳步,向四周的房屋掃了兩眼,張小六在旁邊叫道:“廂房,東廂房。”


    好幾個人,衝著東廂房跑過去,邢麻子搶起短棒,朝著門上的大鎖“咣咣”幾下,將門鎖砸爛,然後一腳踹開房門。


    此時天色將晚,西斜的陽光照進東廂房,屋內景象一覽無餘,裏麵桌椅家具等物,一概沒有,房間裏黑壓壓地擠滿了人,一個個都被綁了手腳,象堆稻草一樣擁擠在一起,粗略看去,足有二十餘人。


    這些人嘴裏都被用破布堵了,渾身象捆粽子一樣橫七豎八綁得結結實實,張小六和邢麻子等人一個個將這些人的綁繩都解開,掏出嘴裏的破布,這些人脫去束縛,一個個都破口大罵起來,“******林老八,林老八在哪兒?”“小六,快去抓林老八。”


    “董老栓,”張小六解開一個粗壯漢子,急急問道:“李當家的在哪裏?”


    “押走了,昨天就押走了。”董老栓嘴裏掏出破布,罵了一句:“林老八這個狗娘養的。”旁邊的人們也亂紛紛地說:“準是******押到佟家寨裏去了,林老八這個王八蛋。”“還有林老九,把他們抽筋扒皮。”


    靠牆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邢麻子等人都不認識,張小六問道:“你是誰?”李梅走了進來,問道:“你是不是阿虎的爸爸?”


    “是我,”那人點點頭。一會功夫,前院裏一陣喧囂,原來是鐵拐李等人,衝破寨門處的敵人,打進這裏來了。


    “爸爸,”阿虎從人群後麵撲上來,直奔那個高大漢子,抓住父親的手,不住搖晃,阿虎父親看見這麽多人衝進大院,還有一些人荷槍實彈,也很驚異,阿虎說:“爸爸,他們都是阿寧姐搬來的救兵。”


    阿虎爸爸活動了一下筋骨,“各位朋友,大家要救二黑的話,算上我一個。”


    蓋把頭來不及和阿虎爸爸細說,忙問鐵拐李:“寨門口的敵人呢?”


    “哈哈,全都讓我們打跑了,林老九被打死了,剩下幾個象兔子一樣,出了寨子,向遠處逃跑,我們忙著來救人,也沒追趕,對了,抓住了兩個,在外邊押著呢。”


    “快,清查房間,審問俘虜,追問李二黑的下落。”


    大家吵吵鬧鬧,搜查了院裏的各個房間,那間阿虎爸爸被熏暈的小房子,裏麵空無一人,屋地上擺著些壇壇罐罐,鐵拐李察看了一下,點點頭,“這些藥草都不錯,這家夥是個行家。”


    來到前院裏,匆匆忙忙審問了兩個俘虜,據俘虜交待,李二黑確實是被押走了,但是押到哪裏,隻有林老八的幾個心腹知道,至於大家猜測的押到佟家寨,俘虜也隻說:“有可能,”“差不多。”


    眾人正在議論,忽然一個背著槍的隊員匆匆走進來,對蓋把頭說:“寨門外來了兩個人,說是佟家寨裏來的。”


    “帶進來。”


    一會,一個胖胖的,穿著團花棉袍,象個土財主模樣的人,帶著一個隨從,走進大院裏,臉上笑容可掬,向蓋把頭拱拱手,“我是佟家寨來的,叫佟策,我們聽到這邊挺亂,象是出了事情,三戶寨和佟家寨向來是唇齒相依,就如親兄弟一般,鄙上特地派我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情,需要不需要我們相助。”


    “李二黑在哪裏?”蓋把頭盯著佟策,劈頭問道。


    佟策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閃過一絲慌亂的神情,隨即又恢複了正常,打了個哈哈,說道:“李頭領,沒在這裏嗎?鄙上讓我來找李頭領和各位兄弟,除了看看出了什麽事,另外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


    “今天晚上,鄙上準備宴請幾個朋友,想請李頭領和各位兄弟前去做陪,大家同在江湖,互相照應是本分,這幾個朋友,有遠來的,也有近處的,大家湊在一塊兒,把酒言歡,在這數九寒天,也算不易,鄙上說,三戶寨的弟兄們,不妨多去幾個,大家在臨過年的時候,聚在一起熱鬧熱鬧,也是應該的。”佟策臉上一團和氣,說話圓滑得體,似乎對眼前三戶寨裏剛打過仗,硝煙未散的情形,視若無睹,就和日常邀請客人一樣輕描淡寫。


    “好,那就謝過佟老爺了,我們一定去。”蓋把頭說。


    佟策走後,眾人走進正房大廳,對於佟老爺的宴請,肯定是一場鴻門宴,大家並無異議,至於參加不參加,卻各執一詞,鐵拐李說:“去******,參加什麽酒席,隻要進了他的門,我敢肯定就會受騙,幹脆,進了寨就大殺四方,最省事。”


    “你就知道大殺四方,”雷神搖搖頭說:“他既然敢下請帖,就說明有準備,防備你殺,你殺來殺去,他在那裏蔫不溜地把李二黑給殺了,你怎麽辦?”


    鐵拐李語塞了,邢麻子獻計道:“依我看,赴宴是要去的,總比硬攻進寨子容易,但是到了裏麵,可以見機行事,找機會擒住佟老爺,逼他放人。”


    對於能不能“擒住佟老爺”,大家又亂紛紛地議論起來,有的說:“說得容易,他這麽傻?知道咱們來者不善,還乖乖地等著你捉?”有的說:“他一定安排下了計策,酒裏肉裏,說不定都下了毒。”嗆嗆了一陣,也沒結果,最後大家都望著蓋把頭。


    蓋把頭說:“其實咱們最不好辦的,並不是怎麽不中毒,不中計,而是找不見李二黑的下落,佟家寨是龍潭虎穴,咱們也敢闖,但若找不著李二黑,豈不是白費勁?因此,咱們隻能以計對計,打破佟老爺的詭計,同時讓他墮入咱們的計策,將李二黑給救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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