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突然來漢出差,唐宋接到他的電話時還以為他一時興起尋自己開心,笑罵說李總要是駕臨武漢,老唐我一定找上十個八個妞把你生吞活剝咯,渣都不給你老婆留下點。告訴你年紀愈大咱這仇富心理它還愈發堅硬,奶奶的,沒事就盡找咱這些窮苦大眾的樂子。李牧在電話裏哈哈大笑道要是這樣我就不叨擾你了,立馬滾迴北京去。你唐總現在就算不是個地主,怎麽也站不到窮苦大眾的隊伍裏去吧?我住在青年路華美達大酒店1108,怎麽樣?這會兒給您請安去?

    李牧是昨晚連夜空投武漢的,到了後一直抽不開身,剛剛消停了點。唐宋趕到華美達1108,見麵後兩人就擁抱了一把。又是幾年不見,李牧可不比他那個同名同姓的老祖宗,謀的是戍邊的苦差事。他畢業後就一直混跡於天子腳下,經過這些年的大浪淘沙,他身家就跟北京市的外來人口一樣愈滾愈大,人往那兒一紮身上隱現地主風範。那氣勢是裝不來的,別人或許不覺得,但唐宋和他同學十餘年,他身上的變化唐宋一眼就看出來。“哈哈,你小子天庭豐闊,地角方圓,印堂愈發隆厚,已初顯福祚之相,難怪富貴逼人。有多少空閑?拉上江川找一地方坐坐。”唐宋純屬扯淡,對於看相他比街邊的瞎子強不到哪兒去。

    李牧順手拿上床上的包包,笑道:“今天休陣,明日再戰,這次來得匆忙,還是一番惡戰。你們明早保證我不是躺著迴來就成,孫健和小吳呢?”

    兩人邊下樓,唐宋告訴他小吳兩口子不在武漢,旅遊去了,這會兒該在巴黎享用西堤牛排吧。孫健單位離職,老婆離婚,這陣子跟孤魂野鬼似的東遊西蕩的,有些日子沒見到人了。李牧聽後隻是見怪不怪的淡然置之一笑。

    在車上,李牧問起唐宋的近況,“你那唐朝怎麽樣呢?老實跟你說,我一想起你這兩年的折騰,就感覺跟十年前咱們這分身似的,來得快去的也快,哈哈,瀉了馬上又能勃起。”

    唐宋失笑道:“要陽痿那還得了!”

    “對了,小紀還好吧?日子定了嗎?”

    唐宋搖頭,“她還不錯,日子沒定,該快了。”說完騰出隻手摸出手機,給紀曉藍打了過去,電話通了,告訴她李牧來武漢,現在他車上,準備叫上蔡江川一起吃個晚飯,問她要不要過來?紀曉藍問他們在哪兒?唐宋想了想說七點湖廣總督府吧。

    王語嫣帶著孩子迴娘家了,家裏隻有小保姆照料著蔡江川的起居,見到唐宋攜李牧突然而至,那小子恨不得丟掉拐杖就從書房裏蹦躂出來。“原來小李將軍大駕光臨,難怪老子一下午都不得安生。怎麽不先打個電話?”

    李牧四下打量了一眼,接著笑道:“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咱就是奔波勞苦的土財主命啊!哪像你能逍遙自在的徐徐讀盡床頭幾卷書,真羨慕這日子。江川,兩眼神光,骨相清奇,有點神棍的風範了。對了,嫂夫人呢?”

    “不巧,今天剛迴她爸媽那兒了,你怎麽有空迴武漢了?巡幸還是微服私訪?”

    李牧告訴他過來公幹,臨時安排的,沒來得及打電話。

    唐宋看看時間,快六點半了,“正好小王不在,走吧,湖廣總督府給我們李總接風去,曉藍一會兒自己過去。”

    湖廣總督府唐宋來過多次了,相當熟悉,這裏以湘鄂菜為主,今天運氣不錯,正飯點了還空著五鎮之一的鄖陽廳,剛好是他們上次在這吃飯時的那個包廂。三人坐下不久,紀曉藍打來電話,唐宋告訴她在二樓鄖陽廳。

    李牧笑道:“怎麽?不去接駕?”

    “都到樓下了,矯情了吧?”

    菜還沒點完,紀曉藍就敲門進來了,都不陌生,和李牧蔡江川打完招唿,她才笑著在唐宋為她拉開的椅子上坐下。馬上就是唐太太了,李牧打趣道:“曉藍,嗬嗬,我得改口叫弟妹了,要是不嫌棄,新婚時上咱首都度蜜月去?時間對我們下手忒狠,你可一點都沒變。”

    紀曉藍笑吟吟道:“好啊,就衝著這一聲弟妹,我也沒什麽要求,就想去中南海逛逛,順便在紫禁城坤寧宮住幾天,成嗎?”

    唐宋在一旁微笑不語。

    李牧先是誇張的驚作合不攏嘴,然後才咂舌苦笑道:“成倒是成,咳,唐宋,你還是帶嫂夫人去普羅旺斯吧。”

    蔡江川哈哈大笑,“唐宋那小子鐵齒銅牙都要退避三舍,你偏要捋虎須。”

    四人相識多年,從初見時的青澀少年到今日的年屆而立、家業有成一晃已經十餘年,大學畢業都八年了,時間過去後,你才發現它短暫得仿佛在彈指揮之間,快得有如錯過了鍾點的列車,轉瞬不見,你來不及更拉不住,無可奈何,空餘浩歎。李牧平時與他們少見,這會兒幾杯酒下肚,感慨良多。他在一幹同學中算是混得最體麵最漂亮的,論事業家當放在古時候就算不是大富,至少也是個員外,可他卻似是被墨吏欺壓的員外,感慨大多是怨言。怨言是上天賜給我們最大的供物,也是我們禱告中最真誠的部分。唐宋一邊斟酒一邊聽他說著,“想當初,我背著個行囊獨自北上,就跟共產黨當年北上抗日一樣抱著不成功則成仁的決心,雖然明知前途多舛,卻義無反顧、堅信奏凱可期。記得一下火車,放眼望去,還真有大渡橋橫鐵索寒的意味,大熱天的我愣是打了個冷戰。現在好了,內子、孩子、房子、車子、票子都有了,還是不能開顏,總仿佛缺點什麽,缺什麽?這不矛盾嗎?尋死覓活、費盡心機和力氣渴望、追求的東西,一步步爬過來卻發現好像不是那麽迴事。嘿嘿,問題是現在還停不下來,得繼續往前爬,真懷念那些稀爛的日子,有時想想大學那會兒就是神仙,多快活啊!”

    蔡江川右手不停的轉著酒杯,微哂笑道:“生活不停的教會我們智慧,但它是有代價的,那代價就是矛盾,這是人生對人生觀開的玩笑,誰都不能幸免。人人都說神仙好,其實神仙就在我們心裏,隻是大多數時候我們不自知、不自省。李牧你現在是在爬山,還未到高處不勝寒,但那山頂即便凍死你,你還是心神向往,由己不由身,隻能向上爬,停下來就意味著滾下去,你甘心嗎?”

    酒菜上來了,四人輕斟慢酌,言笑晏晏,此番再聚已沒有了幾年前豪氣幹雲的觥籌交錯,倒有幾分巴山夜雨的感懷和溫柔。時間的車輪帶走了他們心底和身上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浮躁和稚嫩,曾經少年的輕狂和可以融化得掉世界的激情像是玻璃櫥窗裏的蒼蠅漸漸撲騰不動,被拋棄在記憶的深處,夢想變得所剩無幾,卻更加觸手可及般的現實。怨言也好牢騷也罷,都是真實的更是真誠的,隨著一杯杯酒融入各自的心底。

    席間,李牧說起他們北京天度廣告傳媒已經在上海開天辟地了,他也有意在武漢建一分舵,問唐宋有不有興趣?唐宋知道他的意思,李牧的天度這幾年玩的順風順水,正厲兵秣馬,準備開疆裂土,有意踏足武漢,自然想到了他,欲借他唐朝的馬打天下,這是個雙贏的構想。唐宋輕笑道:“如果我拒絕你,你會不會失望?”

    李牧先是一本正經的看著他,接著也笑道:“會!不過我還想知道理由。”

    蔡江川接道:“你早幾年找他,他舍不得唐朝,現在小富即安,估計沒心思陪你玩了。”

    李牧似乎不太相信,這不是他認識和了解的那個唐宋,他等著唐宋給他答案。

    “江川說的沒錯,而且如今的唐朝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嗬嗬!你小李將軍這些年千錘百煉,還有什麽做不到的?用不著我再衝鋒陷陣吧?來,為了你天度的王霸雄圖咱幹一個!”

    飯後,唐宋問李牧會在武漢呆多久?李牧說看情況,估計得到後天才能迴北京。唐宋說那今晚就不陪你了,明天找空再聊聊。把他們兩個送迴去,唐宋載著紀曉藍過武昌,在車上說起李牧不勝感慨,幾年功夫,他已經是腰纏千萬貫,他們那個天度傳媒開始集團化的東征西討了。而去年此時的他唐宋落魄潦倒,身無立錐之地,除了林小葉癡癡的守候外他一無所有。孫健呢?還有那個遠在西安的嚴炎,都是605的哥們,畢業時一起開拔,如今一段路走下來,際遇卻是雲泥之別。經過大橋的時候,江風吹來,這個城市熟悉的味道讓唐宋感到寧靜,他拋開窗外的一切,看向紀曉藍,她剛才喝了兩杯酒,這會兒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不勝酒力。

    剛到閱馬場中南財經政法大學門口,電話響了,手機裏傳來孫胖子低沉的聲音,“唐老弟,今晚老哥給你唱出好戲,保證精彩絕倫。”

    唐宋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但已經可以想象孫胖子打電話時的表情,他那張瘦得滿是褶子的臉上一定帶著得意而陰沉的笑。

    第二天中午,唐宋正在公司處理些事情,孫胖子的電話再次響起,他得意的告訴唐宋總算稍稍出了口鳥氣了。 唐宋笑著問他戰況如何?孫胖子哈哈大笑,“估計夠姓嶽的喝一壺的了,他武昌那間ktv就算不關門大吉,也得歇業整頓,沒個幾十萬怕是難得打發那些大小鬼。”

    唐宋嘴角牽起一絲快意的笑容,嶽清芒這陣子還真是全身都粘滿狗屎,擦都擦不幹淨。昨晚十一點多,武昌分局如同神兵天降,突然掃蕩了他武昌江邊那間ktv。據孫胖子在電話裏唾沫橫飛的描述,當時ktv裏一派鶯飛燕舞,人民警察例行檢查執行公務,在二樓的包間裏當場拿獲幾對正從事色情交易的男女和吸食k粉的嗨班子,還意外繳獲了少許毒品。同時在三樓的豪華包廂裏將一幹正趴在天之驕子的女大學生白嫩肉體上嘿咻的尋歡客一網成擒。折騰了近一個小時,嫖客小姐滿滿裝了五輛警車,最後一股腦拖進了解放路的武昌分局。孫胖子跟唐宋講的時候繪聲繪色,有如目睹,神情亢奮的好像老謀子得報《黃金甲》票房一路飆升,形於顏色。“可惜嶽清芒那狗娘養的昨天不在場,否則又有免費車坐了。人民警察這迴算是情報準確、出警迅猛啊,據說有位老兄一聽條子來了,嚇的褲子都沒穿,從三樓窗台飛身跳下,隻剩下半條命了,現在還在醫院。真對不住那哥們,嘿嘿!”

    嶽清芒那間ktv開張好幾年了,唐宋和孫健還曾受海紅霞之邀光顧過,如今大張旗鼓的升級改造,還招了一批漂亮的女大學生鎮場子,重新開張也沒幾天,照理早該照顧了方方麵麵,打點好了各路神仙,否則隻怕早就被抄了,哪等得到昨天?這其中肯定有孫胖子的功勞,唐宋心底暗笑,沒想到茄子似的孫胖子三年前被一陣霜打過後,貌似焉兒居然還有些能量。孫胖子身上很有草莽習氣,恩仇必報,當年遭嶽清芒檢舉暗算東窗事發,就很仗義的保全了七巧和唐宋,對嶽清芒自然是恨之入骨。保釋出獄後在國際大酒店唐宋則順水推舟的送了他一個人情,這次孫胖子聽說嶽清芒準備收拾他,更是火大,所以就幹脆利落的為嶽清芒再唱出好戲,也算是“為民除害”,為共建和諧文明社會增磚添瓦。當然這其中還有唐宋不知道的,那就是孫胖子為了一擊必中,事先就叫了幾個賭場的馬仔昨晚去嶽清芒的ktv消費,不僅必須得消費人肉,還要堅持到警察來抄的時候依舊光著屁股。那幾個馬仔樂得跟中了彩似的,一切費用包括事後的罰金都有人報銷,還能一邊快活一邊等警察,那感覺和經曆還真是“此事隻應夢裏有,人間哪得幾迴聞”了。

    臨掛電話,唐宋跟孫胖子說抽個時間好好喝一杯,還讓他如果方便的話叫上他在江岸公安分局工作的表弟。唐宋知道孫胖子那個表弟有些手眼而且也仗義,昨晚的戲裏多半他還是個重要角色,當然不是為了人民服務。

    下班後,唐宋給李牧打電話,問他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李牧告訴他基本順利,明天就迴北京了,今晚對方安排有酒局,“我盡力應付,如果散了後還能屹立不倒,咱就出去坐坐,嗬嗬,在北京我常邀上三朋五友去簋街夜市,武漢的吉慶街早就耳聞,那裏的味道真他媽的讓人懷念向往。”

    唐宋迴到家裏在電腦前百無聊賴的打發時間,快十一點了,李牧也沒來電話,他熬不住了,躺到床上抱著本佛洛依德沒翻幾頁就睡了過去。

    李牧迴北京了,中午的飛機,也沒來得及和唐宋蔡江川再會上一麵。打電話時唐宋說送他去機場,李牧迴道已經安排好了車子,就不再勞煩唐總大駕了。還笑說昨晚喝高了怎麽迴的酒店都不記得,早上醒來真擔心床上多了人。他告訴唐宋天度進軍武漢指日可待,以後見麵的機會該不會少。

    劉駿請假已經有幾天了,唐宋讓小汪問問他怎麽個情況?那小子電話卻不在服務區。倒是中午的時候,唐朝公司來了位不速之客,嶽清芒。他武昌那邊該處理得差不多,這種事還不到把人陷進局子裏去的地步,說到底用錢就能解決,頂多肉疼,何況他前麵還有個嶽戰頂著。

    唐宋沒想到他會突然造訪唐朝,而且臉色相當不好看。更不明白嶽清芒此番來意,前晚他ktv被抄的事和自己並無幹係,就算有,在嶽清芒麵前他也還是不會氣短。“嶽總稀客啊,請坐!”

    嶽清芒沒有坐下來的意思,臉色陰沉,盯著一臉笑意的唐宋緩緩道:“唐總手眼通天啊,我還真有些佩服。”在唐宋的眼裏嶽清芒不是好鳥,亦非善類,今天一看他這架勢更是來者不善,心底暗驚臉上卻不為所動,淡淡道:“此話怎講?”

    嶽清芒冷笑道:“不用這一套吧?誰心裏都跟明鏡似的。我今天來隻有一件事。”

    唐宋也不客氣了,暗道:你娘!有屁就放!嘴上卻說道:“有什麽事勞嶽總移駕唐朝?這算是興師問罪?”

    “劉駿在哪裏?”

    這個問題倒出乎唐宋意料之外,腦中電轉,首先想到的是莫非劉駿和秦露露搞出什麽來?這幾天他正好請假,還人都找不到。可真要是劉駿和秦露露有什麽嶽清芒怎會找上唐朝來?那並非什麽光彩的事,而且那還是劉駿的私事,和唐朝無關,更和他唐宋無關。“劉駿?”

    嶽清芒當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何況唐宋確實也不知道劉駿這幾天去哪兒了,就算知道也未必會告訴他。

    嶽清芒走後唐宋自己又撥打了劉駿的電話,還是不通。看今天嶽清芒的態度,想起那晚在滾石酒後劉駿說過的話,唐宋基本肯定那小子定是和秦露露惹出什麽事來了。否則嶽清芒怎麽會明知他唐宋不爽他,還親自找上唐朝來?而且還一副惱羞成怒、走火入魔的樣子。唐宋有點替劉駿擔心了,那小子不僅沒長進,還真吃了迴頭草,他請假玩失蹤自是早就計劃好的。如果隻是和秦露露不清不白,送了一頂綠帽子給嶽清芒那倒還好,要玩出點別的花樣來,指不定得為此付出代價——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今天是周五,光穀新房的裝修就要完工,和紀曉藍說好明天一起過去驗收的。剛下班,王語嫣打來電話,問他晚上有沒有應酬,如果沒有過去吃飯。唐宋正愁晚上不知道吃什麽,滿口答應。自從紀曉藍迴來後,他又開始害怕一個人吃飯,而且在小葉走後漸漸習慣的孤獨寂寞,一個人的候也讓他難以排遣。王國維說: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裏尋他千百度,迴頭驀見,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唐宋在第一眼看到這段文字時就大感受用,並且有意無意間常自以此勉勵兼安慰自己獨孤的心。雖然收效甚微,他也頻頻抵擋不住寂寞孤獨的侵襲,在三年前那場驟來的唐朝風暴後,即便是林小葉陪在他的身邊,唐宋依然感覺是孤獨的,才開始慢慢的真正學會習慣和品味老王的境界說。這個過程就好像加鹽和沒加鹽的菜對於腎炎水腫病人的折磨,唐宋深有體味。

    在蔡江川家吃過晚飯,又陪著他兩口子閑聊了陣子,唐宋才離開。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他無法抑止的想起了遠在成都而且再見無期的李毅雯母子。李毅雯的淚眼和念念太真無邪的笑臉扯得唐宋心裏一陣陣的泛酸和疼痛。在車上他又一次打開李毅雯最後發給他的那條短信,看了兩遍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這才發動車子,駛離小區。

    蔡江川去年為他和小葉租下的那套房子十月份就滿一年到期了,九月份就應該可以搬出這裏,和紀曉藍的婚期也商量過了,定在了九月底或十月初。這是一個有些年份的小區,裏麵燈光比較暗,唐宋剛在樓下停好車,旁邊一輛白色麵包車車門突然打開,隻聽到車裏一人喊道:“唐總?”

    唐宋迴過頭來,麵包車上下來幾個人,有意無意的把他包夾在中間。借著昏暗的燈光他掃了一眼,一個也不認識。“你們是……?”

    站在唐宋正對麵一個長得跟矮腳虎王英似的年輕人,把他那留著短平寸頭的大腦袋往前一湊,“嘿”的一聲道:“你就是唐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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