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周末兩天唐宋都呆在公司裏,拋開所有心事把設計部搞的那個羅米尼的方案又仔細加以調整改進,對羅米尼唐朝沒人比他更熟悉了,當初羅米尼進軍華中市場,第一個廣告代理商就是連重的七巧,也是唐宋經手的,後來輾轉到了唐朝,還是他一手包辦。龔裴碧主動邀請他競標,當然除了對他個人的好感外,也相信他了解羅米尼,可以做出令人滿意的廣告案來。

    星期六晚上隻和紀曉藍通了個電話,唐宋躺到床上和她煲了一頓電話粥,然後倒頭就睡了。周日忙到錯過午飯時間,總算滿意了。明天就要拿著這份方案再去羅米尼,他相信龔裴碧同樣會滿意。

    收拾完東西,唐宋給海紅霞打了個電話,自從新唐朝掛牌後,海紅霞就沒再來過,她對唐宋的信任差可比得上劉備對孔明了,這讓唐宋更加不敢大意,經營唐朝那份小心也和孔明經營蜀國那份謹慎不遑多讓。他們間平時隻是偶爾的電話聯係,想到海紅霞唐宋已經不會想到是連重的糟糠之妻,更不會再聯想到她和小季在香格裏拉雙飛大戰史密斯,隻覺得她現在就是一個普通女人,一個孩子他媽,一個朋友,倒是西安之夜會莫名其妙的鑽進腦子裏。

    電話通了,海紅霞心情不錯,說正和幾個朋友在打牌。唐宋也沒什麽事,就和她約了個時間喝茶,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提及到唐朝半個字。最後海紅霞笑說:“這樣吧,唐宋,茶也別喝了,改天你上海姐家來一趟,嗬嗬,我做幾個菜,我們吃頓便飯。”

    唐宋也笑道:“海姐要替我省茶錢呢我當然求之不得,我帶個朋友一起過去行嗎?”

    “女朋友就行,其他人免談。”

    放下電話,唐宋才感覺肚子有些餓了,想起和海紅霞從認識到糾纏不清到對簿公堂再到現在如水相交,不禁笑了起來,生活真是奇妙。當初為了羅米尼一個玩脫褲子,一個玩偷拍,如今他卻掌舵載著海紅霞母女再次駛向羅米尼。

    下樓後,唐宋取了車直接開到了蔡江川家,快一點了,他們兩口子都在,幹兒子不理會他這個幹爹大家光臨,正在元龍高臥。一進門唐宋就不客氣的嚷嚷,“小王,有什麽吃的?餓得我剛才上樓都是爬上來的。”

    王語嫣剛給他倒了一杯水,“你還沒吃飯?我讓小丁幫你做。嗬嗬,爬樓梯?看來你還不餓,放著有電梯不坐。”

    “嗯,是爬進電梯的,隨便弄點就行。”

    蔡江川看他精神不錯,“有情飲水飽,嗬嗬,他有杯水就行了,紀曉藍怎麽樣?”

    “難道你們每天就喝水?她還好,現在學校好像還沒安排事,估計快了。”

    王語嫣問道:‘什麽快了?你們結婚嗎?”

    唐宋笑著說:“你還惦記著伴娘呢?結婚也應該快了吧?對了,我們已經在光穀買下套房子了。收拾好了,接你們過去看看。”

    蔡江川問了下房子的情況,“娘的,你們總算熬到瓜熟蒂落了。繞了個大圈子最後還得認紀曉藍這個門。”

    唐宋收起臉上的笑容,“或許這才是生活的真諦,否則太過平淡,也不會懂得珍惜和體味。”

    這點蔡江川也是深有感觸,“嗯,好在依舊花好月圓,小紀真的很難得。”

    王語嫣也道:“是啊,曉藍姐像是從古代來的,是我見到的最最癡情的女人,老唐,你一定要好好補償她呢。”

    唐宋點頭,“還有件事,唉!前幾天我為此差點一夜白頭,唉,估計曉藍也很受傷。我有兒子了。”

    蔡江川和王語嫣同時驚道:“什麽?”

    王語嫣看著唐宋,又不敢相信的問道:“你有兒子?”

    “嗯,我和李毅雯的,我前幾天才知道。”

    蔡江川臉上的表情有些不信又有些氣惱,“你別告訴我你小子這次去成都和李毅雯又破鏡重圓,搞出什麽事了?”

    唐宋苦笑道:“你想哪兒去了?還什麽老子認識你十幾年?你就這樣認識的?”

    王語嫣也不明白怎麽迴事,“那哪來的兒子啊?咦?不對呀?去成都才幾天哪有那麽快。”

    唐宋歎了一口氣,“我和李毅雯的兒子,叫李念,已經兩歲了,我周四又去了一趟成都,見到了。”

    等到他們兩人聽明白,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不像是生活,更像是拍戲,還像是隻有瓊瑤才能整的出來那些老套套。

    他們家保姆小丁把做好的飯菜給唐宋端上來,一個三鮮湯,一個臘味菜薹加一碗米飯。唐宋卻突然沒什麽胃口了,“別說你們了,就是我……咳,李毅雯一直沒結婚,就是男朋友都沒有。一個人帶著李念,我他媽的真是……”

    蔡江川的確了解唐宋,看著飯菜快要涼了,“先吃飯吧。”他知道以唐宋的性格突然出了這麽檔子事肯定是飽受煎熬,他不清楚為什麽離婚分手後李毅雯還會生下和唐宋的孩子,但估計她可能放不下和唐宋的感情。現在又有了兒子,唐宋確實情何以堪?

    唐宋喝了一碗湯,米飯一口沒吃就放下了。“看到李毅雯我很難受,可看到兒子我眼淚都忍不住,這老子當的!”

    王語嫣試探著問他:“老唐,李毅雯還愛你?”

    唐宋遲疑了幾秒鍾才艱難的緩緩點頭,“是的!”這是他第一次直麵這個問題,幾天以來,他都不敢往這方麵想,那會把他的心撕裂成兩半,盡管他現在愛的是紀曉藍。

    王語嫣又問道:“你呢?還愛她?”

    還愛她嗎?唐宋問自己。不愛?為什麽到了成都竟那樣想要再見她?為什麽看見她憂傷的眼神還會心痛?愛?為什麽覺得紀曉藍才是唯一?想要和她長相廝守?愛?不愛?或許自己已經分不清了。他重重的唿出口氣,“愛嗎?我已經向曉藍求婚了。”

    王語嫣一臉不解,但她看出唐宋眼中的痛苦神色,隱約知道答案了,不忍再問。她開始有些明白唐宋的感受了,突然之間,她覺得眼前這個她一直認為很優秀很堅強還有些花心的男人是那麽無助,在他和紀曉藍、李毅雯三人當中,也許他才是最痛苦的。無論結局如何,他都將背負一筆一輩子都無法還清的心債。

    從蔡江川家出來,唐宋心裏還是不平靜,感覺像是被唐僧又念了一遍緊箍咒的孫猴子,那隱隱作痛的心就仿佛緊箍咒,他是無法自己除去了,或許永遠都不可能除去。時間還早,他本想過武昌去的,卻害怕這時候見到紀曉藍,他這些年練就的對付生活和工作的演技在紀曉藍麵前像是蹩腳的魔術,兩眼就能被她識穿。痛苦如同流感,是會傳染的,瞞不了自己更瞞不了紀曉藍。

    在車上他給曹琳打了個電話,唐宋並不想得到她的安慰或是同情,他隻想找個人傾訴,曹琳就是那個會聽他傾訴的人,局外人。

    電話一通就聽到曹琳笑道:“唐總,現在喝酒早了點吧?”上次她的貿易公司開張,唐宋讓小汪送去一個花籃,從成都迴後,他就接到過曹琳道謝的電話,說是有空請他喝酒。

    唐宋笑不起來,語氣很平靜,“我想見你!”

    電話裏的曹琳也收起了笑容,似乎感覺到唐宋情緒不對,“你在哪兒?”

    三點鍾,唐宋在京漢大道一間清吧裏見到了曹琳。她先到的,要的是個小包間,唐宋一進門,她站了起來,仔細看了看唐宋,然後臉上才露出笑容,“這是怎麽了?聽你聲音士氣低沉,還以為你形容枯槁,怕認不出你呢。”馬上進入夏天了,曹琳全身上下都是一身黑色,黑色的非職業套裝,黑色的手包,黑色高跟鞋,映襯得皮膚更加白皙。

    唐宋苦笑著和她一起坐下,“就是上次你公司開張沒去道賀而已,不屌我兩句不爽是吧?”

    曹琳頭發好像剪短了些,化了淡淡的妝,身上還散發著一股幽幽的香水味。“為什麽突然想見我了?對了,喝點什麽?茶?酒?”

    唐宋點起一根煙,打火機在手裏轉動著,“酒吧?什麽都行。就是想找人聊聊天。”

    曹琳再次盯著他看,“行!你等一下。”說完起身叫進來服務員,要了一壺茶,一瓶紅酒。

    唐宋先問了問她公司的情況,曹琳說還行,剛剛打開門來,沒指望財源滾滾。“都是朋友在照顧,我還是隱形人,不過快了。不說這個,到底怎麽了?誰惹我們唐少這麽鬱悶?下午三點就要借酒澆愁,該不是為工作的事吧?又是女人?”剛說完曹琳自己就忍不住笑起來了,她的問題如連珠炮彈,一梭子打下去她都可以有歇袋煙的功夫了。

    唐宋捧場似的笑了笑,點頭道:“最近確實鬱悶,我不大喜歡苦大仇深似的跟人倒垃圾。以前總拿酒當偉哥用,以為喝下去了就能夠變得強悍堅強,然後鬥誌昂揚的解決問題,讓所有人都滿意。可有些事情突如其來,還兇猛異常,我都快招架不住了。”說完歎了口氣,拿起酒瓶給自己滿上了一杯。

    “既然酒澆不了愁就不要喝了,到底怎麽了?”

    唐宋搖頭,一仰脖子把酒倒進口中,“我快要結婚了。”

    曹琳不明白了,笑道:“看你這樣子像是要離婚呢,我都不知道是否該恭喜你?”

    唐宋沒迴答她的問題,像是自言自語的道:“究竟是我們自己跟自己開的玩笑還是老天爺開的玩笑?有些事情就像是和老婆做愛。”

    曹琳替他倒了半杯酒,又給自己倒上,會心的笑道:“和老婆做愛?嗬!你未必情願,但她大約每個月會點名要求你來上一次。對嗎?告訴我,怎麽了唐宋?”她本想開玩笑說和老婆例行公事都招架不住,那真該吃偉哥了,可看到唐宋那表情,好像真的招架不住了,她玩笑也開不出口。

    小半瓶酒下去後,曹琳才明白怎麽迴事,她看著唐宋喟然歎道:“可憐的人!可我不會同情你,你也不需要,對嗎?工作中看你雷厲風行,快刀亂麻的,為什麽在感情上卻屢屢被傷,甚至還傷及無辜。多麽奇怪?你竟是如此的優柔寡斷!”

    唐宋把頭靠在沙發背上,聽曹琳說下去。

    “經曆這麽多,你該知道有些事情,嘿!就像夢遺,你知道它會來,卻不知道它什麽時候來。現在來了,很痛苦是嗎?可那痛苦就好像是女人生孩子,是無法避免的,為了以後你就得承受。紀曉藍一直愛你,等待了你十五年;李毅雯因為你無法再做母親,有了你們的孩子。你痛苦,是因為你搖擺,可你知道你究竟愛誰嗎?”

    又是這個問題?在酒精的刺激下唐宋感覺頭有些疼了。

    曹琳有點激動了,還在繼續,“如果你愛紀曉藍,卻因為李毅雯還愛你,為了補償他們母子和她複合,這傷害的不僅是紀曉藍,還有李毅雯和你自己。如果你還愛李毅雯,卻因為紀曉藍的十五年和她結婚,同樣你們都不會安樂。你究竟愛誰?”

    究竟愛誰?唐宋不想問自己了。就要和紀曉藍結婚了,他愛紀曉藍。那李毅雯呢?這才是痛苦所在,唐宋無法消除那痛苦,更不願這痛苦再刺傷了紀曉藍的心。他需要傾訴和釋放。

    曹琳把最後一杯酒倒進自己的杯子,“誰都幫不你了你,哪怕是再烈的酒。既然想清楚了要和誰結婚,唐宋,我祝福你,希望你幸福。”此時曹琳心裏想的卻是三年前自己離開武漢前的那個夜晚,唐宋要她嫁給他。她還記得當時唐宋的眼神,也記得自己在天微亮離開時唐宋的樣子。如果那天她答應唐宋會怎樣?如果第二天早上她沒有獨自離開又會怎樣?

    唐宋雙手捧臉,然後使勁的搓了搓,再長長的唿出一口氣,“謝謝你,曹琳。”

    曹琳輕輕一笑,“你不用謝我,如果……”

    唐宋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不待她說出口就打斷道:“我也希望人生有如果,隻可惜我們都會失望的。”酒被他喝了大半,即便今天不在狀態,那點酒對他來說還是算不了什麽,看看時間已經六點了。“我們走吧,你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曹琳好像和這裏的老板挺熟,唐宋要埋單,被她攔住了。“我請你!什麽時候結婚讓我知道。”

    出門後她也不要唐宋送了,看著他坐進車裏,才攔下輛的士,然後衝他揮揮手自己走了。

    唐宋從一橋過江到武昌,也許曹琳說的對,自己在感情上確實優柔寡斷,以前總喜歡自比是段正淳,那個見一個愛一個多金多情的王爺。也從來不承認自己招惹女孩子是出於純粹的生理衝動,甚至把部分風流債歸於心兒軟過豆腐,不懂得拒絕。現在心兒破碎得就像是小馬哥那件篩子也似的風衣,才終於體會到多情正是無情處。他、李毅雯、紀曉藍都缺少一把斬情絲的慧劍,才有今天這般比三國還讓人頭疼的理還亂的關係。唐宋並非推卸責任,他清楚今天這一切都是自作孽,即便不可活的也隻應該是他一個人,至少紀曉藍是無辜的。

    到紀曉藍家樓下天快黑了,屋裏已經亮起燈了。唐宋停好車一步步上樓去,正準備敲門時,門開了。看見紀曉藍站在門口,唐宋以為她要出門,“準備去哪兒呢?”

    紀曉藍側身讓開,笑道:“不去哪兒,就替你開門。”

    唐宋進屋,“嗬嗬,我剛才往樓上看怎麽沒看到你?”

    “我聽到關車門的聲音,到窗前正好看到你進樓洞,所以給你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吃飯了嗎?”

    唐宋拉起她的手,輕輕搖頭,“好像沒有。”

    紀曉藍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了,皺眉道:“大白天喝酒了?我肚子餓哩,吃飯。”

    唐宋放開她,“和一個朋友下午喝了兩杯,中午忙到錯過飯點,上江川家蹭了一頓。”

    紀曉藍轉身拿起桌山的鑰匙,和他出門,邊走邊嗔道:“以後不許白天喝酒,更不許酒後開車。”

    唐宋躬身笑道:“嗻!謹遵懿旨。”

    紀曉藍挽起他的手臂,“如有再犯,嗯,該怎麽懲罰你這家夥呢?”

    “嗬嗬,隻要不跪搓衣板,怎麽罰都行。”

    紀曉藍今天興致很高,一上車就說想吃西餐了,唐宋開車了繞了一大圈帶她到綠茵閣。吃完飯迴來經過亞貿的時候,時間還早,兩人又看了一場九點半的電影。誰知電影放到一半,紀曉藍就靠在唐宋肩上睡著了。直到電影結束,他才輕輕的叫醒了紀曉藍,“電影院睡覺別有一番滋味吧?”

    紀曉藍並沒有睡得太深沉,笑道:“嗯,尤其有個肩膀可以依靠,終於又實現了一個夢想。”

    唐宋聽得心裏一酸,拉起她,“所有的夢想都會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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